夜半突然开始下雨。
淅淅沥沥的声响敲打玻璃。
月色溶溶,夜像被洒了碎钻一样闪着朦胧的光。
感觉到怀里的女人轻轻退出,宋叙不动声色睁开眼,大幅玻璃窗将雨夜模糊的光影投在床边三步的位置。
仿佛受了某种蛊惑,女人撑起身体,被单从她腋下滑落,冷空气在她细腻肌肤激起一层细密的颤栗,她毫无察觉,纤细的双腿慢慢移向地面,静悄悄的,在床边坐着。
昏淡阴影里,女人背对着他,一头长发在身后凌乱散落,背脊挺得很直,两条嫩白的手臂搭在身体两侧,微微分开,有姣白的月光从她手肘与腰际那一线缝隙里漏出。
巧夺天工的曲线。姣美如绝世的瓷瓶。
空气里还有暧昧冷香未散。
他半明半昧的眼着了火。
雨影与月色交错,温白然起身。
她没发现床上注视她的男人,弯腰捡起被单,胸前美到令人窒息的风光在他眼中转瞬即逝。她随意裹住自己,赤脚走向客厅,隐没在房间暗色里的侧脸冷清如远山的剪影。
贵妃榻上,被她遗落在这里的手机已经快要没电了。
无数信息,无数未接来电,几乎所有社交软件上都有待处理的消息与通知。
她看向时间,凌晨三点零一分。
又有电话进来。
陌生的号码,没有来电显示,震动的嗡嗡声和雨声混着,叫人心也跟着乱。
“你前男友不太懂事。”
身后,不知何时跟出来的宋叙穿着浴袍,抄着双手,斜靠在电视柜旁,幽幽眸光似深似冷,“这么晚还打给你,他不知道你明天要上班?”
温白然回眸,看见他松开手,抬脚走过来。
浴袍散开的腰带随着他的步伐在两侧摇摆,衣襟起伏着露出他男性坚实的躯体,胸肌、腹肌、紧实的小腹与窄成倒三角的腰线,无一不诉说着男人的自律与强悍。
下了床,宋叙浑身上下散发的强烈的男性荷尔蒙依旧足以迷倒任何取向的人。
她别开眼去,挂断手中来电,“他不需要上班。”
冷淡的声线,维护意味很明显。
宋叙在她身侧,眉目微微压下来,女人柔白的侧脸透着香。
“他是按时按点的上班族也好,是衣食无忧的富家子也罢。我不关心。”他淡声问,“你确定你们分干净了。”
他刺探得太准。
温白然不自然地偏过脸去,“反正没可能复合。”
宋叙深深看她,对比那天车里她的表情,很快得出答案,幽幽的打量变得有些意味深长,“是么。”
话音落下,新的来电跃上屏幕。
又是另一个陌生号码。
他掀了掀眼皮,漫不经心的声音透着懒,“你不接,他恐怕要打一晚上。”
她不会接的。
周凛知道,但他就是要逼她。
他总是这样。
温白然不禁皱眉,继续挂,“嫌吵我可以先走。”
她转身,身后男人挡住了她的去路。
他身上的味道性感得有些过分。
下意识屏住呼吸,温白然尽可能偏过脸去。
余光里,他锁骨下那道紫红印记,是她刚才的杰作。
“我说你可以走了么。”
男人近在咫尺的低沉嗓音极具压迫。
“那你要怎样?”温白然竭力想忽视眼前这片几乎要逼到她脸上的坚实胸膛,下腹却对他不断波来的气息产生了微妙反应,身体仿佛还未脱离半小时前那场欢愉,他的温度一靠近,她就开始挛缩。
她想后退,膝盖却打不直地往下坠。
宋叙接住她,劲瘦的手臂力道非凡,几乎是强横。他低下头,暗昧笑意擦过耳垂,“我知道,你也还没够,不是么。”
温白然倏尔失控般在他怀里抖了一下,“......”
宋叙愉悦的更明显,“好了,让我们都诚实一点。”
“我无意冒犯你的前男友,只是这样难免扫兴。”
“给你十分钟。”
他抱她站起来,左手轻慢拨开她脸侧长发,指尖爱怜地顺着耳后游移,仿佛在她颈项作画。
低头轻轻一吻。
“解决完,把你身上的单子和手机都留在这儿。”
“我在房间等你。”
暧昧的动作,不带感情的语气,似乎只把她当做一个工具。
冷淡,平缓,寡淡却不容置喙。
温白然这时候才想起来,宋叙是她的上司。
公司里,他就是这样刻薄的不近人情。
霎那间,所有暧昧与激潮都从身体里褪去。
温白然从夜色里醒过神,垂眸看向手机里不断闪烁的号码。
她终于接起来。
出乎意料的女声冲破雨夜。
“温白然?妈的,你总算是肯接电话了!我跟你说,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些事都是骗你的,我没跟周凛上床,其他人我不知道,但我肯定没有。他那天就是喝醉了,我把他送回去而已,哦,我还拿了他衣柜里一块表。你跟他说一声,我真不知道那块表值那么多钱,改天还给他就是了,让他千万别报警。行了,我要说的就这么多,挂了吧。以后别联系了。”
肖紫眉的聒噪异常刺耳,像在被鬼追,她挂断的速度和来电的执着一样突兀。
温白然无需多想就猜到是谁让她打这个电话。
周凛以为她要分手是因为肖紫眉。
他到现在还觉得问题都出在其他人身上。
其实他有没有碰过她,还是他碰过谁,有什么要紧?他永远不知道怎么向内审视自己。
这也很好理解,毕竟他那样骄纵的性子,自省对他来说只是个没意义的名词而已。
温白然关掉手机,收进包里,抬腿想走,衣服却还在房间。
电视墙上镂空的格栅里,男人靠在床头抽烟的轮廓影影绰绰。接近一百平方的套房,黑暗从四面八方的角落向他聚集。一种超脱的戏剧性油然而生。
胜负欲突然出现。
冷气窜出风口,与呼吸在空中摩擦,有隐约剑拔弩张的火花转瞬即逝。
他没有看她,但她的一举一动都逃不开他。
他知道她挂了电话,知道她关了机,也知道她刚才想走,但现在不想了。
宋叙轻笑,而后继续气定神闲地等着她自投罗网。
拎着包的手蓦地松掉,温白然扯开胸口的被单,扔在地上,沿着冰凉的地板踏进套房。
女人未着寸缕的剪影曼妙至极,梦一样性感飘摇。
宋叙咬着烟的眼微微眯起,看她越来越近。
“我不喜欢烟味。”这次换温白然居高临下地压着他的肩膀,皓白雪腕伸过来,拔掉那支烟,摁灭在水晶容器里。
她淡声如水,翻身上床,借力时没有收敛,利落跨坐在他腰间。
他喉间一紧,眸色深得像海,隐隐涌动,“那你喜欢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我喜欢什么。”温白然说,“你只要知道,我讨厌你用宋总的姿态命令我。”
“哦?”他仿佛来了兴趣,想坐起来,被她抵着胸口压下去,他失笑,“你喜欢在上面?”
“是。”温白然大腿猛地掐紧他的腰,瞬间,两人呼吸都是一重。
他敛了笑,深邃的眼蓄势待发。
她却还未打算动作。
宋叙舔了舔干涸的唇角,哑了嗓音颇有耐心地提醒她,“还有两个半小时天亮。”
“嗯,知道。”温白然咽下不由自主的细喘,发丝恰到好处地掩住她几乎快要昏厥的表情。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可以这么敏感。
这感觉太凶猛,太陌生。
甚至连周凛都......
分神的瞬间,身下的人忽而暴起。
眼前的黑暗天旋地转,她被人勾着腰摔进枕头,头晕包围上来,男人强劲的大手顺势扼住她纤细的脖颈,逼迫她仰头看向他。
“现在,我们明确了规则。”
“你讨厌我抽烟。讨厌被命令。喜欢在上面作乱。”
“而我,只要你专心。”
宋叙话落,突然用力。
“唔...”温白然几乎抑制不住地落下泪来,她双手拼命抓着他的手臂推拒,“宋叙...”
“很好。”
“就像这样。”
“你得知道我是谁。”
雨势渐大,厚重的雨云遮住月光,闷雷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却奇异地契合上他的节奏。
温白然只觉得大脑与身体里电闪雷鸣、腥风血雨。
仿佛在狂风的天气出海,宋叙是最有经验的舵手。他精准地控制着每一次浪潮来临的时间与褪去的速度。她的小船被猛然打来的大浪推上顶峰,又瞬间坠落,再推上去,再坠落......
往复循环的失重感刺激着多巴胺与荷尔蒙持续激烈的分泌,这烈性的动感使她再度陷入动物性的状态里。
雨声听不见了。
呼吸听不见了。
心跳和喘息通通都消失。
只剩一波波的春潮与这夜的雨整晚不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