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有温迎的威胁在前，但这桩摩擦还是在短时间就传遍了整个年级。
只不过是大家都注意着没传到当事人的耳朵里而已。
至于祁玉到底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还是那句话，祁玉本身也不是很在乎。
以前他的朋友们也经常有很多这样莫名其妙的摩擦，他最开始还会很慌张或者担心什么的，发现什么都问不出来后，之后也就慢慢习惯了。
既然他们都不说，那就肯定不是什么大事咯。
就是习以为常了嘛。
说回课间祁玉被同学叫出去的时候，叫他的不是别人，正是昨晚灰溜溜在家挨了一顿骂的杜野。
杜野今天过来学校的时候，脸上挂了两个巨大的黑眼圈。
用沈嘉泽的话说，杜野当初因为家里的变故没能参加中考的时候，都没有黑眼眶这么重过。
杜野昨天从祁家回去的时候已经不早了，回去后又被父母拽着骂了一顿。
但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把从祁玉那里穿回来的外套脱下来后。
杜野选择性忽略了祁玉说不要他再把衣服还回来这句话。
他半夜三更蹲在洗手间，在盆里手搓半个小时洗完了这件外套。
用的是从他妈洗漱间偷出来的洗衣液，还特地加了增香凝珠。
——他因为嫌弃衣服带香味，用的洗衣液都是和家里其他人不一样的款，只有最原始的微微皂角香。
但这样的味道对祁玉的衣服就有点不够了。
这也是祁玉会在衣服上闻到很好闻的薰衣草香味的原因。
杜野把叠的整整齐齐的外套放在手提袋里给他的时候，祁玉皱了皱眉。
他记得他昨天和杜野说过了，这件衣服不用还给他的。
“不用给我，”他皱着眉，“我穿不了，你拿着就行。”
杜野就绷着脸摇头，“不合适，还是还给你。”
其实也不只有穿不了这一个原因啦。
祁玉就歪了歪头，娇气得理所当然，“那我也不穿别人穿过的衣服。你拿回去。”
这个年纪，像祁玉这样娇气还能理所当然的男生凤毛麟角。
当然，大家一般也不会用娇气来形容这种行为，只会用一个字概括：作。
但祁玉为了给他拿衣服、怕他得病，自己都感冒了，说话都带着娇娇的鼻音。
身体这么弱，凶又凶不起来，娇气点本来也是应该的吧。
杜野一点脾气没有，老老实实：“...洗过了。”
祁玉就低头看了一眼袋子里的衣服。
——杜野还乖乖提在手里呢。
“不会是手洗吧？这件衣服不能手洗的，皱巴巴的，也没办法穿了呀。”
他不想表现的嫌弃，轻轻皱了皱鼻子，眼瞳清清透透，挑剔的样子像只高贵的波斯猫。
随着凑近，倒是闻到了一股好闻的薰衣草香。
祁玉眼睛一亮，转口道，“你用什么洗的？好闻，想和你用一样的。”
他弯着腰，都快把头探进袋子里了，杜野还保持着举着袋子的僵硬姿势。
杜野感觉自己说话的嗓子眼都是紧的，“我回去看看，晚上发你。”
晚上？
祁玉就抬起头，用一种狐疑的眼神看着他。
从这个角度看，祁玉的脸蛋几乎只有巴掌大，下巴也尖尖的，粉嫩的唇轻轻抿着，昭示着主人目前不怎么正面的心情状态。
他眼里质疑的情绪传达给杜野的时候，几乎让杜野想要不顾一切地回答他的一切问题。
“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你可以直说啊？”
说完，祁玉自己也意识到这话没什么逻辑了。毕竟作为被逼挂上了个婚约的当事人，杜野有意见是在正常不过的事。
但不妨碍祁玉还是多少有点委屈。
他逼近了杜野又一步，那双向来直直看着杜野的眼睛此刻微微瞪大了，杜野再一次被昨晚在卧室门口、在祁玉的外套上闻到的香味包围。
“你不听我的话、把衣服洗得皱成这个样子、明知道没有联系方式还说什么晚上发我。”
“你可以不来找我的。”
祁玉这句话质问一出，杜野更僵硬了。平常在篮球场叱诧风云的手猛地攥紧了袋子细细的提手，莫明显的可怜巴巴的。
杜野把袋子放在一边，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那我现在加你。”
祁玉瞪了他一眼，“我才不要加你。”他撅着嘴道，“衣服我拿进去 ，你不用再来了。”
看杜野眼神都有点暗淡了，杵在门口的样子莫名像个耷拉着耳朵的狗狗，祁玉临进去之前转身斜了他一眼，“你找别人要去。”
虽说对杜野有意见。
但该说不说，衣服的味道就是很好闻啊。
他和人相处向来是一码归一码，很明事理的。
下午是体育课。
大课，祁玉和杜野的班一起上。
祁玉跟着班上的同学一起去更衣室换运动服。
温迎没有一起。
因为他刚入学，还没领到校服运动服什么的，刚好趁着这节课的空挡先去教务楼领发给他的个人物品。
更衣室是公用的，不过祁玉去的晚，到的时候人已经不多了。
他和韩崇飞几个人一起进去的，没发现他进来后，原本准备出去的几个人又都重新开了柜门磨磨蹭蹭，赖在更衣室里不知道在等什么。
“我感觉这两天祁玉你性格好好多啊，我之前都不敢找你聊天。”有个同学一边换衣服，一边八卦了一句，“是不是和杜野感情有什么进展啊？”
“人逢喜事精神爽嘛，理解理解。”
祁玉正在换衣服。
他把换下来的校服规规矩矩地沿着，“没有啊，怎么会这么猜？”
“嗨，其实大家私下都这么猜的，这不是看你最近和杜野来往还挺密切的...”
“那你们猜错啦。”
祁玉冲他笑了笑，嘴角两边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正好相反，我和杜野现在不是未婚夫夫啦。”
想着正好借此机会摆脱和杜野的关系，免得主角受转学过来和杜野爱恨情仇的时候把他牵扯进去，祁玉说这句话的声音比平常要再大点，整个更衣室的人都听清楚了。
话音刚落，祁玉余光至少看到三个人手里的东西都掉地上了。
祁玉：？
早就换好衣服的杜野在更衣室门口磨蹭的时候，跟着听到了上午温迎和韩崇飞的事。
正好有两个祁玉的同学也在门口等人，两位以为周围没人，讨论这件事的声音可以说是一点顾忌没有。
“温迎态度真的挺凶的，你不觉得吗？”
“温荣地产的大少爷，我们还在上学的时候他已经在着手接管公司了，他有的是凶的资本好吧？”
“关键人还很茶啊...在不在祁玉面前完全是两个样子，打架还要先把祁玉支出来打，他打的什么算盘我在太平洋都听见了。”
“确实。而且我听说他说的什么和祁玉认识，其实根本不是。我在教务处工作的小姨说他本来都不是来我们班的，今天早上过来之后专门找校长换的班，啧，我只能说醉翁之意不在酒。”
“而且之前也不觉得祁玉这么招人啊。他以前对人凶的要死，一个不顺心恨不得让家里施压直接给退学，现在就...我只能说，我还挺理解温迎的。”
“害，别提了，这话传出去被温迎找上来咱俩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一直到两位等的人过来，人都走远了，角落的杜野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什么意思？
祁玉班上来新同学了？
热身活动的时候，满脑子都是这件事的杜野没忍住找沈嘉泽讨论了下。
沈嘉泽：“对啊，你没听说吗？这件事都传遍了。哦，也可能是顾忌你和祁玉的关系，大家才避着你说的，据说这位温少爷本身是要来我们班的，确实是上午临时找人换的班。”
说着，沈嘉泽不爽地啧了一声，“面子还挺大。”
杜野没说什么。
也就只是在打球的时候比平常凶了不知道多少倍而已。
球场边有个没见过的人站在一边看了好久。
杜野是不会分出注意力给场外的，能注意到这个人还是因为对方实在有些引人注目，单站在那里的一小会儿就已经来了几波想刷脸的女生。
惹人厌烦。
他们这场只是两个班里爱打球的人自己分了两队打比赛。
从杜野替了一个人上场开始，这场比赛的分差就一直在拉大。
杜野从被围攻的队友那里接过抛来的球，一路带球冲到球篮下，几个足以以假乱真的假动作骗过了来拦的对手，之后带球略微蹲低，缓冲了一下，便猛然从地面蹦了起来！
杜野最近在专攻扣篮。
他在平时不是个爱说话表现自己的性格。
但这并不妨碍他成为人群中的焦点，和别人一起的时候，杜野都是沉默着走在中间的那个。
球场上的他是截然不同的他。
他将自己完全舒展开来，紧绷的核心发力，从躯干带动肢体，猛地从地面弹跳起来，掀起的背心和裤腿露出来的肌肉紧绷，在离地将近一米的距离滞空了一瞬。
但手臂却是舒展的。
以一种很自然、流畅的姿态往最远处延伸，手心像是粘了胶水一般，把篮球紧紧地、稳稳地扣在手心，然后——
轰地一声。
扣篮。
连球篮基座周围都有细小的扬尘飞起，彰显着他的力量。
比赛结束。
杜野周围空了一圈，连队友也没敢凑上来和他击掌庆贺。
去了另一队结果惨败的沈嘉泽擦着汗走过来，“好球！”他说，“今天怎么打这么凶，你这么搞得同班不敢和你再打了要。”
杜野收回注视着一个方向的视线，瞥了沈嘉泽一眼，眼睛黑沉，像是有什么一直沉睡着的东西苏醒了一般。
他把手上扣着的篮球直抛到沈嘉泽手里，接着便向球场外方才注视着的方向走去。
“我去会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