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邵玉铭腾出时间来哄滕子锐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
这大半个月他早出晚归的,就连滕子锐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也没有发现。
总之,他们的生活一如往常。
所以等到邵玉铭终于抽出部分心思在滕子锐身上时,才惊觉,他的小锐这段时间过分的安静。
滕子锐自小就是一个爱闹腾的性子,站不住,更坐不住,眼睛里装满对世界的好奇,喜欢新鲜事物。
而邵玉铭作为和滕子锐一起长大,陪伴他时间最多的人,也是滕子锐最为倚赖的人。
他陪伴在身边时,滕子锐就总是爱粘着他。
他不在身边时,滕子锐更是恨不得每隔一小时就要与他打一个电话。
邵玉铭犹记得十一年前,诱引刘波主动说出对他的喜欢,并故意当着滕子锐的面,套出刘波接近滕子锐的真实目的,让滕子锐认清刘波的真面目后。
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滕子锐也如他所想,在与刘波打了一架后算是彻底闹掰,把刘波踢出自己的圈子,转身更加依赖他。
后来……
邵玉铭的脑袋有点疼,越是接近失忆前时的记忆就越发模糊。
记忆中,依稀想起,在他生日的前夕刘波似乎曾来找过他。
他向来不喜欢太热闹的场面,每年生日时也只不过是饭桌上多几道菜,与家人一同吃过晚饭后,就会出来与滕子锐一起过两人
世界。
邵玉铭回想不起他出门和滕子锐做了什么,回忆只模糊的在那天两人喝了很多的酒,直至醉倒在他们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房子中。
到这里是邵玉铭最后的记忆,再睁眼就成了现在的邵总。
前段时间是他太忙,没有时间顾忌滕子锐,现在静下时间在一看。
十一年后的滕子锐在没有他的陪伴下,竟然已经可以独立到不吵不闹,像是完全不存在一样。
邵玉铭调出手机里的通话记录,发现滕子锐也就在最开始的那几天,连着给他打过几个电话。
到后面就完全找不到通话记录了。
邵玉铭皱眉思索了一会儿,竟完全想不起来那几通电话里他们聊了什么。
一丝愧疚涌上心头。
想到这里邵玉铭也终于想明白,为什么现在的他会与滕子锐的关系这么僵硬了。
他站起身,决定今日早点回家陪陪滕子锐。
有邵玉铭的主动认错,对于滕子锐而言自然是惊喜的。
两人的关系一时倒也回到了邵玉铭刚醒来时的样子,有说有笑,话题也变得多了很多。
敞开了心扉后,在滕子锐的诉说下邵玉铭才知道,失忆前的他曾承诺过许多次滕子锐的假期游玩,后都因为他的工作变动而临时爽约。
或出行后又因为一通电话赶回国工作,把滕子锐一个人拉在旅游地。
为了补偿这些年对滕子锐的亏欠,邵玉铭当即安排掉手里忙的差不多的工作,带着滕子锐踏上了他们这些年难得的自由旅行。
他们去了毛里求斯,在海滩潜水,欣赏海底美丽的珊瑚礁,与世界上最聪明的海豚——宽吻海豚亲密接触。
后又转乘去了马达加斯加,号称“被时间遗忘的孤岛”,“第八大洲”探索自然。
这里是独一无二的野生世界,野生动物,野生植物的占比独占土地上的百分之八十。
有树形壮观的猴面包树大道、颜色艳丽的番茄蛙、颜色鲜艳的蓝马岛鹃、最小的枯叶变色龙……还有马达加斯加的国宝——狐猴。
他们在这片动物王国里,直至待到假期结束才意犹未尽的返回。
人的感情有时候很复杂,也可以很简单。
切断了所有外在的联系,在这场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愉快旅程中,□□与精神上的亲密接触,让他们找回了往昔的热情。
可惜,现在的日子再怎么美好,回到国内的邵玉铭还是要把大部分的时间花在工作与学习上。
虽然这次的邵玉铭有仔细的对待两人的关系,想要避免再发生之前那样“离心”的变故。
但对精神的消耗也是巨大的,他根本就分不开多余的心神分给生活。
之前旅游时放下的工作积压太多,邵玉铭很快又在忙碌的工作中,忘了自己要认真陪伴爱人的承诺。
每日早出晚归的,有时候连接滕子锐电话的时间都难以抽出。
这种时而亲近时而疏远的感觉,就像是在冰冷的寒夜里冻得瑟瑟发抖时。
你最在乎的人突然出现,扬着明媚的笑容,为你端来了一杯热水。
于是你捧着那杯带有温度的杯子,感动到心底里,满眼欢喜。
但是在你刚喝了一口温暖的热水,想要满身幸福的表达谢意之时。
却发现对方脸突然变得面无表情,并往你捧着水杯里丢了满满的冰块。
而你只能无措的望着手里的热水慢慢的变冷,直至冰冷了整片掌心。
温暖是他给的,可冷落也是他给的。
承诺是他给的,可敷衍也是他给的。
如此反复。
磨灭的是怎样一颗炙热的心。
“滕先生,今天邵先生又不回来吃晚饭吗?”
保姆阿姨见滕子锐打完电话后就一直呆呆的坐在沙发上,不免多嘴问了一句。
她是从两位先生住进来时,就开始在这里工作的,快十来年了。
两位先生的关系从开始的“没眼看”,到现在的常常只有滕先生一个人守在家里,偌大的房子没有一点人气,她也算是一个见证人。
不过她也算是理解邵先生,男人嘛,自然是以工作为主,能多赚钱自然是多赚钱。
这有了钱,生活才有保障,老了日子才能过的舒坦。
总不能像滕先生这样整天无所事事的,只知道盯着男人几点回家。
谁叫他们这种家庭连个孩子也没有,现在不努力赚钱,老了以后靠什么。
仗着年长的身份,保姆阿姨难免有点过来人的口气对滕子锐说:“滕先生,要我说啊,这家里还是要有一个孩子,热热闹闹的,才有家的味道……”
情绪敏感的时候最听不得别人议论与自己有关的事,保姆阿姨仅一句话就让滕子锐红了眼睛。
孩子孩子,他又不是女的,哪里去变一个孩子回来!
这大概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愤然怒起,挥臂扫落桌子上的碟碟碗碗,对着阿姨毫不客气的爆喝道:“滚!”
保姆阿姨被吓了一跳,但也没有过多的害怕。
说实话,滕子锐这幅崩溃的样子这几年她也见过了不少次,都快免疫了。
悻悻的出门后,保姆阿姨掏出手机给她的另一个雇主汇报情况。
整栋房子空荡荡,明亮灯火照亮满地狼藉,强烈的愤怒涌上滕子锐心头,像是有火在烧,不留余地的燃烧着他的理智。
总是这样、总是这样……总是这样的不把他当一回事!
说好会一辈子陪他的,说好绝不会让他伤心的……
他不甘的呢喃着,循环往复着一句话,起先声音还在嘴边打转。
可越是重复,他的声音就越是控制不住的变大,直至彻底的崩溃尖声怒吼。
失去理智的疯狂捶打踢踹每一个碍眼的地方,没有所谓的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
动作狂风暴雨式的宣泄过后,滕子锐筋疲力竭的瘫坐在地上,麻木的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
手机就掉落在不远处的地上,他眼睛先是死死的盯着,目不转睛,眼中似乎暗含期待。
一时一分一秒的过去,那只手机就是那样静静的躺着。
或许是坏了呢!
咬咬牙,滕子锐不死心的爬过去,将手机死死的攥在手里。
可试试不如他所愿,在手机被捡起的那一刻,便发出了莹亮的光,照亮了完好无损的手机屏幕。
面容解锁功能在扫描到滕子锐那张充满茫然的脸时,陡然打开,屏幕界面正停留在结束通话的页面。
正是先前他喊邵玉铭回家吃晚饭,打过去的那通电话。
颤抖的手指按下去,等待接听的声音“嘟嘟”的响起,就在滕子锐等得绝望时,电话那边的人接了。
“小锐!”
“阿铭……”一开口滕子锐就感觉委屈的不行,嗓子梗的厉害,憋的他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小锐,是哪里不舒服吗?”电话那边的人似是听出了他话里的不对,问道。
滕子锐张张嘴,好想说:阿铭,我想你了,我好难受,你回来陪陪我好不好!
电话那边的人,似乎是真的很忙,接电话的功夫,就听到了旁边的人好几次催促快一点。
听到电话那边的动静,滕子锐就越发的着急,好似被催的那个人是他自己一样。
他向来是一个急脾气,越是着急的想说话,嗓子就越是梗的发痛,冒不出一个音节。
大约是他这边久久没有人说话,就让电话那端的人以为他又在闹脾气,于是好言好语的劝说道。
“小锐别闹,今天晚上的饭局真的很重要……”说到这里,电话里的男声又放软了语气:“今天是我不对,晚上你早点睡,明天我给你做好吃的赔罪,好不好?”
滕子锐:“……”
只是不等滕子锐给出反应,电话那端的人就又说了几句好话后,就自己挂断了。
一瞬间,滕子锐心中那根紧绷的弦好似断了,一口气没有提上来,竟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滕子锐是被手机的铃声吵醒的。
故意设置的电音混响的DJ来电铃声,平时的时候他喜欢的不得了,此刻从冰冷的地板上醒来的他,只觉得格外的吵闹刺耳。
滕子锐抱有最后一丝期望的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来电号码,终是失望的嗤笑了一声自己的自作多情。
不过他还是将这串没有备注的来电,接了起来。
“子锐哥。”电话不过刚刚接起,充满活力的男人便在耳边清脆的响起。
听到这声音,滕子锐的声音都放松了些许。
“什么事?”他有气无力的问。
“哥哥,你都好久没有来看我了。”那边的男人语调轻轻柔柔的说。
滕子锐陈述的道:“我们结束了。”
电话那端有短暂的静默,不久后滕子锐的耳里就听到了男人低低的抽泣声:“可是我想你了呀,哥哥!”
“呵!”不知道为什么,听见男人的话,滕子锐突然就冷笑了一下:“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哥哥,我,我想你了。”
电话那端的男人显然是被滕子锐忽然变冷的语调吓了一下,说话有些磕巴的又说了一遍。
“呵呵呵……”
突然,滕子锐就笑开了,趴在地上不能自己。
心中莫名的开心。
就像是在冰河中挣扎快要沉下去时,横叉叉的伸过来了一截树枝,将他又拉了出来。
滕子锐止住笑容,问:“你在哪?”
男人:“在,在家。”
“我现在去找你。”滕子锐说。
电话那边,男人的声音瞬间变得欣喜:“好,哥那我等你。”
挂了电话后,滕子锐甚至有些报复的想:你看,你不心疼我,这个世界上,总有人愿意在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