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余悸的刘波,在儿子的千呼万唤之下,躺回了枕头上。
望着头顶的散发昏黄灯光的电灯泡,发起了呆。
刚才的那个梦来的莫名其妙,他想不明白怎么就扯到邵玉铭的身上去了。
邵玉铭!
刘波将这个名字在口中反复的念叨,就好像是在向自己讨个说法。
他与邵玉铭之间其实谈过一场非常短暂的恋爱,大概是,一个月,二个月,也有可能是一天、两天。
倒不是刘波记不住,是因为他根本不知道他们两人之间的那段关系,到底算不算的上是“谈朋友”。
也或许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毕竟一刀两断的时候,“撕”得真的挺难看的。
双方都摆出了自己最丑恶的面容,互揭着对方的老底。
哪怕上半夜他们还在床上缠绵的如胶似漆。
邵玉铭是一个骗子,他也是一个骗子,都骗着一个叫滕子锐的男人。
他骗是为了钱,而邵玉铭骗,是为了爱。
是呀,邵玉铭不爱他,却和他交往了。
有钱有权的富三代,至于看上他这么从一个乡下来的,每个月连生活费都拿的勉勉强强的土包子吗。
邵玉铭自然是不看上的,甚至是厌恶的。
可邵玉铭伪装的好呀。
为了和心爱的竹马和好关系,不惜忍着恶心与他这个身上无时无刻都散发着铜臭味的男人,假意周旋。
他为了钱接近滕子锐,邵玉铭为了滕子锐接近他。
这段关系就这样有了一个诡异的闭环。
只不过,从头到尾他都是那个被戏耍的人罢了,是竹马与竹马感情路上的试金石。
被邵玉铭耍的团团转,是他技不如人,他认栽。
所以……
今天晚上他到底是为什么会梦见邵玉铭呢?
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可恶嘴脸!!
真讨人厌!
刘波厌恶的想。
他讨厌邵玉铭,讨厌邵玉铭,非常的讨厌邵玉铭。
暖黄的色调很是催人入睡,刘波在心中骂着骂着,上眼皮与下眼皮,慢慢的就打起了架。
他眼睛一合,正要睡去,窗外的天空突然就发出了一声“咔嚓”的惊雷声。
这雷声来的很突兀,就像是在头顶的上方炸开的,一下子就劈的人神魂震颤。
刘波身体不受控制的打了一个摆子,猛然睁开了眼睛。
紧接着雷声的落下,窗户上就传来“噼里啪啦”雨水拍打玻璃的声音。
声音很响,听在人的耳朵里,进到心里,很是烦躁。
同时,刘波的脑子也像是被人重重的闷了一棍子一样,很乱也很痛。
走马灯似的记忆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在脑中,断断续续的快速飞闪。
邵玉铭?
他想起来。
邵玉铭!
刘波又一个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啪”,他将一个巴掌扇在了自己的脸上。
很痛!
不是做梦。
他将目光在一个晚上没有关灯的房间里扫视了一圈。
很干净!
所以真的是邵玉铭,他把邵玉铭捡回了家!!
“啪”,又是一个巴掌扇在脸上,不过这次是为了让大脑保持清醒。
他有的时候会出现幻觉,他怕这次的也是一场幻觉。
于是为了验证邵玉铭的出现到底是不是他的幻觉,刘波毫不留情的将旁边睡的正香的刘召摇醒了。
被亲爸晃醒的刘召一脸懵,恍恍惚惚的问:“咋啦,咋啦,地震啦?”
刘波:“……你起来,问你点事儿!”
刘波的有点着急,也顾不得刘召的感受了,见刘召睁开了眼睛就问他。
“我问你,这两天家里是不是来了一个男人,很高的男人?”
刘召:……
“你是说那个姓邵的?”刘召有点无语。
就为这事??
得到了儿子的肯定,刘波的心弦瞬间松开。
所以真的是邵玉铭,他在江里救起了邵玉铭,不是做梦。
那……邵玉铭呢?
他今天为什么没有在家里见到邵玉铭?
邵玉铭在哪里?
“邵玉铭他人呢?”刘波神情激动的问刘召,握着刘召肩膀的双手不自觉的收紧。
显得有点神经质。
刘召吃痛,嗷呜一声。
尽管心里在不爽,刘召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刺激刘波,连忙说:“医院医院,昨天他发烧了,你把他送医院去了。”
听见刘召的惊呼,刘波骤然清醒,连忙松开卡着儿子双肩的手。
看到刘召疼出的眼泪,他又是愧疚又是自责,抱着儿子就是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刘召,是爸爸不好,是你爸爸弄疼你了,对不起……”
刘波的心情低落的很突然,刘召见此情景,哪里还管得着肩膀上的疼痛,像个小大人一样的就将刘波的脑袋揽进了怀里,安慰他。
“爸爸我没事的,你不要担心,你没有错的,只是病了才会控制不住自己,不要怪自己,我不怪你,你也没错。”
刘波低落的情绪来的快,消失的也很快,刘召还没安慰一会儿,就见刘波突然又从床上爬了起来。
刘召看着正在穿衣服的刘波,有点懵,问他:“爸,你穿衣服做什么?”
“去医院儿!”刘波回答的干脆,神情也是格外的认真。
刘召问:“去医院做什么?”
“看邵玉铭啊!”刘波说的很自然,没觉得有一点儿的不对。
这下子差点把刘召整不会了。
刘召从床头柜上拿起刘波的手机,给他看时间:“爸,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凌晨2:48分。
刘波:……
刘波提裤子的手顿住了,眼神变得有点飘忽。
刘召赶忙下床,将刘波推回了床边,刘波的腿碰到床板,膝盖打弯就坐回了床上。
刘召劝他:“你看,现在天还没亮,你就算是到了医院人家也还在睡觉。你不如明天天亮的时候再去。”
刘召说的不是没有道理,正是人们熟睡的时间点,他这个时候过去的确有点不太合适。
可是……
这会儿,刘波这段时间消失的记忆都已经回来了,这两天以来与邵玉铭相处的点点滴滴的片段,都清楚明了的在他的脑子里不停的播放。
想见邵玉铭的心,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刘波从床板上忽然站起了身,坚定的说:“我要去医院!”
刘召:……
得,白说!
饶是刘召费尽口舌,最终也没说动刘波想要离家的决心。
后来刘召说的口干舌燥,也说烦了,两手一抱,往床上一摊。
“要去你就自己去,反正我是不会去的。”刘召有点赌气的说。
他爸果然说话不算数,说好他最重要的,结果呢……
为了一个“野男人”,大半夜的不睡觉,就在这里可着劲的折腾他。
明明上半夜还抱着他宝贝宝贝的热乎着叫,结果下半夜说变脸就变脸。
果然大人都喜欢骗小孩子。
“你真不去?”
刘波这话问的严肃,大有一副你不去我就自己去的架势。
刘召也摆烂了:“不去不去不去,就是不去!这么大的雨,往哪里去!”
反正今天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刘召打定了主意,定要做老爸心中无人可取的存在。
邵什么铭的,就让他一边玩儿去吧!!
刘召的算盘打的啪啪响,认定了自己在刘波的心中是最重要的,他不去,他爸定然不可能为了一个男人将他丢在家里不顾。
像是为了验证刘召的话,头顶上方,随着刘召话音的落下,一个响亮的雷声便劈了下来。
连闪电都延迟了两秒才在穹顶亮起,把点着灯的房间都照的闪了一下。
闪电过后,又紧跟着一声“咔嚓”的惊雷劈下。
窗外是天雷滚滚的雨幕,房间内是赌气的刘召,纵使此刻胸腔中的心脏跳的在如何热烈,刘波也无法再说出一句要走的话。
他的坚持到底是败在了刘召的闷气中,眼睫轻颤,心情失落的留在了这间散发着温暖光线的房间中。
父子两人又窝回了被子里。
可这回,无论刘波怎么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他都难以入睡。
心中像是住了一个小人,小人拿着一把长着柔软毛峰的笔,在他的心尖上不停的骚扰着。
而那个小人的名字叫——邵玉铭。
就这么睁着眼睛,刘波盯着头顶上的电灯泡熬到了天亮。
见刘波不睡,刘召也不敢睡,怕刘波趁着他睡着的时候,偷偷的溜出门。
他倒不是非要在刘波的心中争个第一,只是刘波现在的精神状态极其不稳定,就这么开车出去,也不晓得是出去找人,还是出去找事。
外面还那么大的风,那么大的雨,还那么大的雷……
多不安全。
怎么也要等到明天天亮再说。
就这样,父子两人就这么躺在各自的位置上,各自假寐,都以为对方睡着了。
实际上,是各自躺着一动不动的怕吵醒对方,眼睛一个比一个睁的大的,又都怕自己睡着了。
一个守着对方怕他连夜跑了路上不安全,一个急等着天亮快一些,好早点正大光明的去见“老相好”。
就这样熬着熬着,也不知道是谁的眼皮先合上的,熬了几个小时的粗重呼吸声,就这么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合着窗外渐小的雨声,绵延不断的流转在空旷的房间中。
医院中。
邵玉铭失眠了。
他睁着一双熬红了的眼睛还在枯等刘波的到来。
他从太阳升起的清晨,等到了太阳落幕的傍晚;从月亮升起的凉风,等到了月下中天的孤寒。
他就这么一直的等,待在房间中哪里也没有去,生怕错过了那人的到来。
眼前的木门仿佛都要被他盯穿了一个洞。
渴望,门外就站着那个人。
明明说好,第二天就来找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