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们第二次吵架。
没有久别重逢,没有互诉相思,就是纯吵架,和没有意义的指责,怒斥对彼此的不满。
昨夜那样大吵了一架,今天还能心平气和的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经过这一遭分离,大家好似都长大了一点。
这会儿几杯酒下肚,邵玉铭说话的语气稍微放软一点,没记性的滕子锐也就忘了先前的不愉快。
脑袋晕乎乎的钻到了邵玉铭的怀里哼哼唧唧的说他的坏话。
邵玉铭搂着他,任由滕子锐在他怀里时不时的撒泼了,满眼宠溺。
刘波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目光呆呆的看着那两人旁若无人的互动,心里一时竟说不上的酸涩。
滕子锐与邵玉铭好像是和好了,但好像又没有。
因为滕子锐依旧每天都找他玩,就连邵玉铭也奇怪的会时不时的找他聊天。
刘波问邵玉铭:“你们和好了吗?”
邵玉铭点头:“和好了。”
刘波奇怪:“那为什么还找我?”
邵玉铭迟疑一下:“我们不是朋友吗?”
这下换刘波怔愣了,他们,什么时候成了朋友。
“这段时间,很感谢你帮我和小锐修复关系。”邵玉铭说,神情忽然有些落寞:“只可惜我们以后只是朋友了。”
刘波彻底呆住,反应了好一会儿才问:“你们不是和好了吗?”
邵玉铭苦笑:“能做回朋友也算是和好了吧!”
刘波:……
这是他的错。
如果他不从作梗。
“所以我们是朋友了吧?”邵玉铭忽而又抬起头,一双令刘波迷醉的桃花眼精神囧囧的盯着他看。
那里面像是藏满了期待。
刘波点头:“是。一直是。”
从那天起,刘波感自己像是陷入了一个怪圈。
他不明白自己是以什么身份融入的,表面上他依旧是滕子锐的跟班,帮滕子锐干这干那,尽职尽责。
可私下里,他看着手机里邵玉铭发来的短信,总会忍不住暗自窃喜。
所以这算什么呢?
是可以在短信上畅所欲言的“笔友”,还是每日夜晚都可以互道晚安的暧昧对象。
他不知不觉的夹在了中间,也刻意忽略了滕子锐对他越来越强烈的依赖感。
他游走在两个男人中间,心惊胆战的讨好他的痴恋对象和“顾客”。
活的那样小心翼翼,又那样的累。
滕子锐与邵玉铭还是会时常见面,见面时依旧会很“热络”的窝在一起说笑。
好的如同以往,看不出是朋友还是恋人关系,让人时常迷惑。
但知道“内情”的刘波觉得,现在的他们应该就像是邵玉铭说的那样,只是朋友关系了。
可他为什么就是觉得不高兴呢,就像是自己的东西在被人一点点的抢走。
在他的面前时滕子锐再也没有像以前一样,时不时的提起邵玉铭怎样怎样,他与邵玉铭曾经怎样怎样。
他们独处时,他们只是他们。
所以他是那样的坚定,坚定两人再无复合的机会。
他与邵玉铭好像在一起了。
刘波要上班,就没时间陪滕子锐四处瞎逛。
又没有了邵玉铭的约束,滕子锐不知道从哪里认识了一堆狐朋狗友。
现在每天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外面瞎混,也算是真正的过上了纨绔子弟的生活。
没有了滕子锐的“纠缠”,他与邵玉铭独处的机会竟然莫名多了起来。
就像那段邵玉铭想要请他帮忙联系滕子锐的时间一样,邵玉铭还是会经常到他们的餐厅用餐。
由他服务。
借着送餐的机会,他们时常会悄悄地聊上一两句无关紧要的话题,算是为今天的“会面”打上了一个勾号。
有时邵玉铭来的晚时也会等他下班,再送他回家。
他们也会先约着去某个地方共进宵夜。
相处是那样的暧昧,那样的隐蔽,好似中间不曾有外人。
那段时间,刘波真的有觉得他们可能是在谈恋爱。
意外发生了。
滕子锐哭着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时,刘波就知道完了。
那时他和邵玉铭刚刚下班在江边散步,深夜的湖水寂静无声,刘波扭捏了很久,他想表白。
就在他思虑要怎么开口的时候,邵玉铭的手机铃声响了。
见到是滕子锐的专属来电,邵玉铭没有丝毫迟疑的按下了接通键。
然后,滕子锐的哭声就那样毫无阻碍的传进了两人的耳朵。
这是一个混乱的夜晚,从在酒吧见到满身狼狈的滕子锐开始,刘波的脑子就没有办法开始正常思考。
滕子锐被送去了医院,在那里度过了整整一个月,除了邵玉铭,他谁也不见。
所以手机为什么要静音呢。
如果他不是出于逃避的心理“视而不见”,他要是早点接起滕子锐打来的求助的电话……
滕子锐被灌了药。
药物的带有强烈的致幻成分,是违禁药物,副作用很多。
下药的人也是头一次做这种事,没控制好剂量,导致滕子锐出现了很严重的反应。
呕吐不止,抽搐,全身泛红,神经性休克……
经过两天的抢救,人虽然救了回来,但过量的违禁药物也对滕子锐的精神造成了严重的损伤。
前期如果不能扛过去,很可能造成药物性依赖。
这一个不容小觑的问题,全封闭治疗也是必要的。
煎熬了一个月后,刘波下终于见到了滕子锐。
还有邵玉铭。
经过了一个月的了疗养,滕子锐的气色看起来依旧很差,整个人恹恹的耷拉着眉眼,面色苍白,窝在邵玉铭的怀里没一点人气。
“你是谁?”
见突然出现在房间中的人,正被邵玉铭喂橘子的滕子锐目光很是奇怪的打量着刘波。
他皱着眉苦恼的思索了一会儿后,眼睛又亮起:“啊,我想起来了,你是小波!”
滕子锐开心的拍手,言行举止像是一个稚嫩的孩童。
“你怎么才来看我!”他不开心的抱怨,几大步跑到刘波的身边,抓着他的手臂摇啊摇:“是我不好玩吗?”
刘波错愕的站在原地,把目光投向邵玉铭。
邵玉铭苦笑的解释说,滕子锐因为药物损伤了神经,所以现在有很多东西都记不住了,记住的也大多是混乱的。
只有先通过治疗,将残留在体内的药物慢慢祛除,再做些康复训练才能看看有没有恢复的可能。
刘波木呆呆的点点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经过这一次的变故滕先生也算是想开了。
不管男人还是女人,都不上他儿子的健康,他儿子的命重要。
儿子是个不开窍的,心智总不成熟,过去有邵玉铭帮他管着,这小子好歹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现在儿子变得更傻了,他也老了,儿子总得找一个人托付。
其实事情到这里本该与刘波没有关系了。
两个竹马和好了,双方家长也同意了这对“小众”的恋人。
至此,他大可以抽身离去,拿着他那些毕业几年后也赚不到的报酬,继续去念他的大学。
但是刘波过不去心中的那道坎。
他总觉得滕子锐所受的苦难是因为他而起的。
如果不是他当初非要做那个第三者,想尽办法的拆散两人,把滕子睿带去那种混乱的地方,让他染上纨绔的习性,滕子锐就不会有今天的灾厄。
滕子锐和邵玉铭也会一直好好的,谁也不会因此受伤。
不会因此自责。
看着邵玉铭每每望向滕子锐时,眼里止不住的愧疚之色。
刘波都觉得自己不是人。
应该做点什么来弥补这份过错才对。
还好滕子锐并不记得他曾经的“疏离”,哪怕在记忆错乱的情况下,也始终记得他的“好”。
把他和邵玉铭放在一起比较时,天真的认为他是一个很有趣的人。
记得他是一个会陪他肆意玩闹的人,依旧把他当做是一个玩的来的好朋友。
让他可以有了赎罪的机会。
自此,做一条狗,他心甘情愿。
滕子锐就像是一个精力旺盛的好奇宝宝,无论看到什么东西都喜欢“明知故问”,一遍一遍的确认它的作用,它的来处。
陪一个心智不成熟的成年人一起玩闹,是一件很消耗精神的事情。
好在有邵玉铭与他一同交换班,让照顾滕子锐的时间有喘口气的机会。
在请的起多位专家会诊与治疗的情况下,滕子锐的情况渐渐有所好转了。
记忆与神智虽然还没有恢复到原先的水平,至少行为举止方面已经很像一个正常人了。
有限的空间中,三个人的气氛难免有些不同寻常。
刘波觉得,先前的那点暧昧,有死灰复燃的兆头。
或许也是错觉。
因为他知道,邵玉铭喜欢的人从始至终只有滕子锐一个人。
可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妄想,祈祷那一丝丝的可能。
他们接吻了。
是邵玉铭主动亲吻的他。
这时多么幸福的一个时刻。
在繁星满天的夜晚,在风吹蝉鸣的庭院中,刘波觉得没有哪个时刻比这更适合表明心意了。
所以他说了,但他“龌龊”的心思也被揭穿了。
被滕子锐发现了。
他被彻底的暴露了。
滕子锐暴躁的将他推倒,压在他的身上捶打他,疯了似的发泄自己的不满。
责骂他是一个骗子,是一个混蛋。
混蛋,是一个事实,无从辩驳,所有的责打辱骂他甘愿承受。
但唯有一点刘波无法接受,邵玉铭对他的好从头到尾都是一场欺骗。
邵玉铭一直等的就是这一刻,如果滕子锐不曾发生意外,这将会是一个完美的局。
一个早就结束的局。
一个能撕碎他虚伪假面,让滕子锐彻底认清他真实目的的名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