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哪儿？”我立刻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
顾未礼似乎是笑了一下，“你家楼下。”
我打开了卧室的灯，赶紧跑到客厅的窗边，单只脚跪在客厅的飘窗向外看，被白色覆盖的世界里，顾未礼穿在一身黑色站在那儿，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正在燃烧的仙女棒。他抬头看到了我，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要来跟你说新年快乐啊。”
我看着他，又无比清晰的听到他的声音。那瞬间，我的心脏不受控制的在胸腔里怦怦直跳，我的情绪很激动，语言却变得格外笨拙，“嗯。”
“嗯什么。”顾未礼的尾音上扬，“不欢迎我？”
“欢，欢迎。”我的手也撑着冰凉的飘窗，麻木而酸痛，眼前恍惚了一下，竟是又飘起了雪。
“那就好，等我啊，我来了。”顾未礼说完这几个字，就挂断了电话，快步往楼道里走。
“好，你慢点。”挂断了电话，我还在慢半拍的嘱咐，然后我傻乎乎的坐在飘窗上，试图缓和自己的心悸。
多年之后我依旧记得那种感觉，我从自家的窗户看向他，表面平稳，内心却掀起的惊涛骇浪，其实，那种感觉不完全是喜悦，更多的是，叫人害怕和畏缩，甚至还有平白无故的一点点酸涩。
好像提前预知了我在这段感情会受到的委屈和伤害。
但不管怎样，我都会记得，那年冬天，我那恼人的，放不下的初恋，开始了。
“你们家的传统是不跨年？”顾未礼在玄关换鞋的时候声音放得很轻，“舅舅也休息了？”
“没有，我舅舅他，没回来。”
顾未礼愣了一下，“那就是只有你一个人？”
“嗯。”我点了点头。
“怎么没去孟一凡家。”顾未礼说。
“过年嘛，又和平时不一样，老孟也有自己的安排。”我搓了搓胳膊，看着他，“你怎么会现在过来啊，你们家年夜饭吃得也挺早啊。”
顾未礼自嘲的笑笑：“人都没聚齐，还吃什么饭啊。”
我一脸惊讶：“那你还没吃啊。”
“嗯，本来要回酒店的，不知道怎么就拐到你这儿来了。”顾未礼道，“反正你家里也没人，要不然去我那儿吧。”
如果是平日，我肯定就傻乎乎跟着去了，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待着要好，可是现在，我的心情发生了微妙又重大的转变，想法又多又乱，随便就跟人走，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不了！”我赶紧说，“我困了，要睡觉。”
“这么早？”他又看了眼时间，再看看我，“你真的打算睡觉？”
“嗯嗯嗯！”我点头如捣蒜。
顾未礼似乎有点失望，但他还是尊重我的意思，“好吧，那我就先回去了。”
可他刚一转身，我又立刻转变了想法，一把抓住他的大衣袖口，“那什么，你不是还没吃饭吗，要不然，我煮点东西给你吃？”
“你不是要睡觉吗？”
“呃，也不差这点时间。”我松开他，挠了挠头，“现做做一点的就只剩面条和饺子了，你要吃哪个？”
“速冻饺子？”
“不是，我上次自己包的，西葫芦鸡蛋馅，我感觉稍微有点咸，还······”
“那就吃这个了。”顾未礼笑着说，“谢谢。”
我煮饺子的时候，顾未礼也不去沙发上坐着等，就站在岛台前跟监工似的看着我，看得我后背都一阵阵发热，忍不住跟他说：“你去坐着等吧。”
顾未礼摇摇头：“今天一直在坐车，坐累了。”
那你站着玩手机也行啊，别一直盯着我行不行啊。
我拿漏勺不断搅动着锅里的饺子，人在心烦意乱的时候，连食物都不可避免的被打扰。
顾未礼似乎不满足于在后面监工，还突然在我跟前冒出来了，提问：“怎么样才算煮好了？”
“哦，差不多飘起来就行了。”
“能百分百确定吗？”
“你以为是做题啊，还百分百正确答案。”我笑了笑，“你尝一个也行。”
“好。”顾未礼说。
我拿碗筷给他盛了一个，这大少爷却不接，用下巴朝我努了努，我叹气说：“典型的煮好了饭还得喂嘴里啊。”
说归说，还是给喂了，喂完之后还很担心他的评价，“是不是有点咸？”
顾未礼摇摇头，“不是，这种水平，你以后可以去做私厨了。”
“啊？”这么虚伪的评价让我都怀疑他到底是谁了。
顾未礼道：“你有这方面的兴趣吗，如果你以后打算做私厨，我一定高薪聘请你。”
“是还要我给你打工吗少爷？”我忍不住说。
“或者我给你开家店啊，但客人只有我一个。”
眼瞧他越说越离谱，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就吃个饺子你都能想这么多，又是打工又是投资你干脆包养我得了。”
完了，不小心开了这种不着调的玩笑。
“啊，我把饺子给你盛起来。”关了火，又急忙去找大一点的盘子。
顾未礼却一直站在那儿，垂眉思索着什么，我刚把饺子盛起来，他忽地凑近我，轻声问道：“你会愿意陪着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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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跨年的第一天，可我清晰的大脑似乎还留在昨晚，此刻我的脑袋里只是乱糟糟的一团浆糊。我只是按照每年的传统，买了点礼品来孟一凡家拜年，跟孟姨说说话，但具体说了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
孟一凡家来拜年的人挺多，他不乐意搭理那些聒噪又不熟悉的亲戚，早早就把我拉到他房间去。
他趴在床上打游戏，我坐在他书桌旁边，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拿的一本书。
“靠，这群菜鸡！”游戏不顺，孟一凡把手机丢到一边，下床找零食吃。
“喂想什么呢，问你话也不理，吃巧克力吗？”孟一凡推了下我肩膀，塞了一把巧克力糖在我怀里，他吃了一颗，坐在床上欠欠地说，“哎，你咋不问问我昨晚的约会怎么样呢。”
“什么怎么样，你俩不经常约会吗，在学校也天天见。”
“寻寻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太冷漠了，对我连基本的关心都没有。”孟一凡一副快碎掉的样子。
我服了他，只好道：“行行行，我错，那请问孟同学，你和你女朋友昨晚的约会如何呢？心情愉悦否？”
“甚是愉悦！”孟一凡抓过一个枕头抱在怀里，“我俩昨晚，接吻了。”说完自己先害羞的埋在枕头里。
“哇哦。”我是真的没想到能有这个进展，“恭喜恭喜。”
孟一凡神秘兮兮道：“而且，是小颖主动亲我的哦。”
“你可别吹了。”我懒得理他。
“真的！我骗你干嘛！”孟一凡不自觉的抬高声音，又顾及到外面有人，连忙捂了下嘴，坐下来用正常语调说，“就我们倒数的时候，小颖先亲了我的脸，然后我才······”
“算了算了，我不想知道细节。”我赶紧打算，防止脑海里有画面呈现，“总之你们亲了亲了，我知道这个就行了。”
以前关于孟一凡的恋爱，我除了替他高兴也没其他感觉，总之就是觉得恋爱也没啥。可是现在，轮到我自己开始有那种不一样的情愫后，我对好多事情都有了好奇。
“老孟，我问你哈。”我清了清嗓子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小颖的？”
“见她第一面我就喜欢她，我还记得，那天她扎了一个高马尾，和身边的朋友有说有笑的走近教室——”
“等等，你先简略告诉我，你当时的感觉是怎样的，简略。”
孟一凡：“就激动兴奋呗。”
我又问：“那，你又什么时候确定，小颖喜欢你呢？”
孟一凡：“我不确定啊，所以我才要问他喜不喜欢我，愿不愿意做我女朋友啊。”
“······所以你完全是赌吗？如果她不答应呢。”
“那就等等再告白喽。哦等一下，也不完全是赌，”孟一凡说，“我这个人做事不会一点把握都没有，在别人看来我俩总是打打闹闹，但我还挺乐在其中的，而且有一次她摔倒了，好几个男生都抢着去背，小颖却只选了我嘿嘿。而且之前她自行车坏了，我说送她回家她嘴上嫌弃，但也没拒绝。反正吧就感觉她挺愿意跟我亲近的，也很包容我，”
亲近？我想到自己，顾未礼算是愿意跟我亲近的吗？
好像是有，但会不会只是朋友之间呢，我和老孟他们也都很亲近啊，也没什么特别的。
至于昨晚上他突然靠近，又说那种话，差点都让我误会了，幸好他及时退回去，也没有再说别的。
是的，顾未礼的亲近一直都让我困惑不已，总是突然出现，没等我反应过来又及时退出。就算我们后面恋爱了，这个谜团我也一直没解开。
所以我们后来才会分手，我也会一直觉得，这个人根本没那么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