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鸢笑道:“也不知道a家的小子哪儿得来的执着,和家里大吵一架,死也不肯放契约。老太太刚才和他交涉了好一阵,才还不知道怎么让他同意了这个失忆法。”
不愿意放弃契约吗?小白想。
这个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他一死,契约自动解除,以后自己就没什么和他联系的必要了,到时候他家随便动点手脚,让代绪在哪个巢里死一死,那么对他的95%的记忆也就可以消失掉了。一切就如石子沉入大海那么完美。
他的剧本都想明白了,等一进入巢,自己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扮演一个神经病疯子拿刀捅他,然后自己就静静等死就可以了。
一提到和代绪相关的话题,小白的想法总是格外的丰富。厌鸢露出了然的笑,也不再往下试探,而是谈起正事。
“听说你这一次来的这个世界里是实验室的某个分部。”
实验室藏在基地的哪个地方都不安全,最好的地方莫过于这千变万化的巢窟之中,随便找一个扔进去就能让毫无线索的基地探索者找个一年半载。
对待组织有能力查到的一切事情,小白不会隐瞒,他索性点头。
“我看实验室的第4代负责人本子女士似乎还挺活跃的。”
小白调侃道:“那毕竟是人家的家族传承。”
“是的,可惜她的近况不太好,被赶出家门很久了,听说是因为插手实验室的计划…而且财阀级别的家族贫穷到她这个地步也着实是令人瞩目,因为贫穷租不起房子,只能靠奖学金和疯狂兼职谋生。”
“……那她还挺惨的。”
“据最新情报,她最近似乎被卷入了一个追杀案中,你猜猜追杀他的是谁?”
“嗯?”
“现场返回过来的勘探报告显示,动手的人像是实验室的实验品,应该和你是同一个批次的。”
“收起你打量的眼光。”小白有些不悦,道:“还有你们没有掌握的试验品?”
“抱歉,”厌鸢伸手做投降状,“各个头领私底下藏了不少正规货。”
和他同一个批次的实验品屈指可数。小白心想他可能知道是谁了。
“我需要亲自去确认一下。”
他喝了口提神的浓茶对厌鸢说。
“谢谢,组织的立场,实在不方便插手实验室的事。”
“互帮互助。”小白摆手,道:“说起来,这次去的巢,我见到了一个蛮有意思的事。”
“你是说那个会死而复生法术的道士?”
“果然瞒不住你。”小白笑笑,继续说:
“起死回生这种事情,即便是放在基地里,现在这种科技条件也做不到,更不要提那个副本了。那个科技时代搞这种事情,有违天伦、有违规律,他不怕遭天谴吗?”
厌鸢难得沉默了一会儿,他尝试解释“那是一个副本,副本里操纵一切的不一定是谁呢,也许我们的基地也是这样。”
小白不可否置。
“难得你这么上心,我这里有一批刚出来的巢,我给你找个和上个副本里见到的那个道士有关系的,不如你就进去再多找找,说不定挖掘出点什么。”
“行,能简单点吗?”
“这个不清楚,毕竟是刚发掘的,据说有点棘手。”厌鸢很认真地回答。
“随便他吧。”小白倒在沙发上,手撑着头,冲厌鸢慢慢眨眼,懒洋洋道:
“我的大检察官,有些时候我就是想听个安心,没必要回答那么认真…哈欠…没事了,让我睡一会儿,我一会要去还个贷款,可能要晚两天去,你就可怜可怜我,跟那a家的老太太说让我歇歇吧,让那小子先去巢。”
“他和你同时出来的。”
小白嘿嘿一笑,把脸埋进抱枕,道:“他年轻,年轻人要多吃苦。”
厌鸢怜悯地看了一下小白,回答道:“好,其他的我做不了主,这个还是可以的…巢越拖越危险,你还是早点动身吧。”
没有人回应他了,眼前的人已经陷入沉睡,只有微微的呼吸声。
副本二完
副本三 楔子——
夜晚,天晴无风,只是周围的黑压压的,黑得像泼倒的糖浆,近处不十分清透,外处却静滞着浑浊。安静的小路左右延展开来,代绪独自站在一盏路灯下,影子却直直指向一个不存在的方向。
尽头是粘稠的黑,代绪的两脚有自己思想一样动了起来,一步步向里面走去。他的心是热的,头是木的,他怀着难以言喻的心情在往前走,期待大过了恐惧。
越来越近了。
越来越近。
雾气亲吻着他,包裹着他,他推开薄雾,伸长手臂,将头颅举的很高很高。玻璃映出他兴奋笑容。
亲爱的,你想我了吗?
他亲爱的人在那里跟他招手。
————
小白从巢里睁开眼睛,眼前不是他熟悉的任务世界,而是如报幕一般出现在眼前的四个大字——
“角色试用”
小白也算是走过了六七次巢,他见过“背景导入”,见过“前情提要”,见过“记忆清除”,头一次见到了这个传说中的“角色试用”。
据说是为了更好地让你理解这个世界,便在副本进入之初,将你附身到某个人的身上,借他的眼睛感受他的经历。
如果一个世界涉及到“角色试用”的话,游戏玩起来就可能牵扯到视角转换,会比较复杂。
这什么破世界?小白唾弃自己多余的好奇心,怎么但凡和那个谁…肖渡观沾边的,总能给他多整点幺蛾子。他喜欢看乐子,不喜欢成为乐子。
他现在就在一个古香古色的宅子里,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雕花大门。视角是固定的,可是小白眼力极佳,在有限的视角里,他迅速地扫视周围的情况。
他所在的雕花木门只是这个宅子的房间的一个,在他的前方似乎是一个走廊。路上他依稀可以看到一些花瓶之类的装饰物,这个走廊两边错落分布着不少房间。
那这间房子还挺大,小白琢磨,这时身体动了起来,他进入到了面前这个房间里。
这个房间的布置异常的简单:一个老式的留声机,一个长方形的桌子靠墙,桌子前面有一个太师椅空荡荡的。四周角落里零零碎碎地堆着些杂物,房间甚至还有洗手台。桌面上有各中刀具和碎报纸,落了不少的灰,这个房间的灯似乎出了问题,总是一闪一闪的。
小白还想再多看几眼,身体的主人已经跳转了视线。
身体的主人什么都没有注意,只想离开。可是他震惊的发现门已经打不开了,他徒劳无力地捶了几下门,只得又在室内转悠。
房子的面积很小,目测不到40平米,那也比自己的公寓大。
这个房间在里边,竟然还有一个房间的门。
这房间套房间的逆天设计,小白看的额头青筋突突直跳,不会又要给他搞那种鬼片加追逐战了吧?
他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尽管这个心跳不是自己的。
咔啦啦。
看着摆设一样的留声机,竟然自顾自播放起了声音,但都是一片雪花般茫茫的白音,身体的主人被这“刺啦啦”的声音,吓得一动不动,足足僵持了二十秒,直到他渐渐适应了这些噪音。
他终于想要向前走,去看看这留声机到底出了什么毛病?
咔嚓嚓嚓,留声机的噪音戛然而止。
紧接着,咚咚咚咚咚咚——身后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小白被这声音吵的脑仁疼,心说你敲什么敲,有本事进来,我自己都开不开。
可是身体的主人显然吓坏了。
他惊恐地看着大门,缓缓往后退了几步,想要寻找防身的东西。正当他扭头的时候,刚才什么都没有的椅子上,竟然背对着他,坐了一个人。饶是小白也不免一惊。
身体的主人拿刀的手,直接将刀掉扔在了地上。
椅子上凭空多出来的“人”,背对着他,脖子开始咔咔作响,转过脸。它是一具干瘪的尸体,死了有些年头了,死相不是很好,面目扭曲,带着怨毒的神情,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这身体的主人,也不知道心里素质究竟是差还是好,吓成这样,也就愣了不到10秒的功夫。他一回神,就立刻从地上蹦了起来,与面前的太师椅已拉开的距离。
察觉到太师椅上的“人”一直不动之后,他甚至微微松了一口气,走上前去想要观察近况。
真是孺子可教,小白满意地点头。那东西要是想弄死他,早就动手了,到现在还在这摆pose,摆明了就是要吓人的。
确实没什么别的可怕的,就只有一点,不管身体的主人如何移动,那个头总是360转动盯着他看,仅仅是盯着他看,没有下一步的举动了。
时间平静了两分钟。也就只有两分钟。
那该死的录音机又“咔嚓咔嚓”地响了起来。
小白觉得身体的主人有点神经微弱,听到这个动静,他整个人都吓得跳了起来了。
留声机又开始磕磕绊绊地响,过差的信号,让声音如烘烤的树枝,总在不经意的节点上发出“噗”的爆破声,头顶上摇摇欲坠的灯,随之一灭。
身体的主人就是应激一样,头左右疯狂摇摆。小白被视线晃的头晕,在重影的视线回到清明之际,伴随着恐怖的笑声,吊灯上,离他的脸不到10厘米的地方,赫然出现了一个吊着的苍白的尸体。
“啊啊——嗬”
惨烈的尖叫声被止住了。
小白感受到“自己”试图尖叫,不过一切都被堵在了喉咙里。
“他”正用手捂着了自己的嘴,努力不出声,眼泪“扑哒扑哒”,落在了这双手上。
小白觉得这双手有点眼熟。
“原来他平常里看到的就是这些东西吗?”
身体的主人张口说话,这个声音无比熟悉,正是自己分开不到一天的代绪。
他看到代绪蹲在那里,用手堵着嘴在哭,心里疼极了,可是他没有任何办法能够帮助他。
吊灯上的鬼影随着灯泡一闪而过,灯泡再次亮起来时,鬼就消失了。可是房间显然没有消停的打算。
又是一阵录像带的“咔啦啦”。
坐在太师椅上的那个尸体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录像带还在挣扎着播放些断音,模糊的音效中渐渐有人声传来。
“我记得他那是他是丙…”
尸体听到这个声音更加暴躁了,几乎马上就要站起来。
代绪抹了一把眼泪,腰背拱起,四肢发力,拿好了刀。
“哈哈哈,哈,甲肝乙胆丙小肠,我知道在哪儿了……我要带他走,带他走。”
“带他走”,代绪嘴唇在抖动,几乎神经质的控制不住的重复着这三个字。在寂静的空间里,这绝望的自语,似乎成了眼前之人生的唯一稻草。
他要带走的人是谁?代绪那么怕鬼的人,竟然要到这个恐怖的地方,专程带那个人走。绝望气息蔓延的胸腔中,小白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
“咚咚咚。”
急促的拍门声再一次传来。
代绪惊恐的往后看去,后门竟然打开了。
眼前的黑影像终于解除封印一样,迫不及待地从太师椅上站起来,尖利的长指甲,直直的插着他的脖子过去。
代绪一脚踹在椅子上,将尸体带着椅子踹的人仰马翻,然后一把拉起门,想要奔向生的希望,可是他的脚步却硬生生僵住了。
门前站着的一个微笑的苍白的女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