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春桃的哭诉,谢蝉内心挣扎许久,最后起身在明婳面前跪了下来。
她声音颤抖道:“春桃说的没错,并非是臣女懦弱任人欺凌,到此时还不敢说出谢芷的恶行......”
“实是陆太后心狠手辣,并非是世人所说那般贤德良善之人,臣女和臣女的生母出身低微,性命都握在陆太后手中,若臣女胆敢将实情说出来,臣女和臣女的生母定会被她折磨得生不如死的......”
“不必这般跪着,快些起来坐着说,当心伤口又流血,”明婳忙让晴云和暖雪去将谢蝉扶起来坐好。
她递了一块绣帕给谢蝉擦眼泪,随后拉着谢蝉有些粗糙的小手,目光坚定道:“若公主信得过本宫,肯将一切真相告知本宫,本宫定会替公主做主,绝不会让陆太后动你们母女分毫!”
谢蝉看着明婳坚定的眼神,心里泛酸一阵十分动容,像是抱着浮木在海面上漂浮许久的人突然看到了来救她的神。
她重新坐好后,接过明婳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眼泪,似回忆般徐徐道:“臣女的生母是陆太后的陪嫁侍女,还未入宫前就是在房中伺候她梳头的,后来也随着她一同入了宫。”
“陆太后为人佛口蛇心,表面上虽贤德良善看着十分亲和,素有贤名在外,但实则心肠歹毒,十分阴毒狠辣,触及她利益之人她定会置之于死地。”
“她入宫便前在家中欺凌庶出的姐妹,后来入宫做皇后后,生谢芷伤了身子,难以再有孕,她怕皇后之位不保,暗中残害了不少对她地位有威胁的嫔妃和皇子公主,谢芷在外的许多恶行,她也在背后帮着遮掩诸多。”
“当年臣女的生母被醉酒的先帝临幸,陆太后虽表面看似贤良大度地让先帝给了臣女生母才人的位份,但在背地里却百般为难羞辱臣女的生母。”
“当年她是动了杀母夺子之心,才让臣女的生母将臣女生下来的,后来看到生下的臣女是女孩,臣妾的生母才逃过一劫的。”
“但这些年,陆太后一直授意宫里人苛待和羞辱臣女和臣女的生母,谢芷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对臣女和臣女的生母更是一直是视如最低贱的奴婢般,随意使唤打骂,臣女的生母如今已缠绵许久。”
“臣女的生母身份低微,并不得先帝的宠爱,是成国公府的家奴,一家老小的性命都握在陆太后手上。”
“且陆太后位高权重,得天下人称赞,如今陛下也被她的贤名蒙蔽,对他尊敬有加,臣女和臣女的生母自知人微言轻,这些年只能在陆太后母女的手下忍气吞声,苟活着......”
说到最后,谢蝉已经是泪流满面,她用帕子擦干脸上的泪水,抬眸目光坚定看着明婳发誓。
“陆太后的贤名人尽皆知,臣女自知人微言轻,有污蔑之嫌,但臣女敢以臣女和臣女生母的性命发誓,方才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必将让臣女和臣女的生母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春桃在一旁跪了下来,哭诉道:“婢子也敢以婢子全家的性命发誓,方才我们公主所言句句属实,若敢有半句虚言,婢子全家也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贵妃娘娘方才进来时不是问了婢子,陛下善待先帝的嫔妃和公主们,但为何我们才人和公主却住在如此破败荒芜的地方,身边还只有婢子一人伺候吗?
她苦笑道:“陆太后素来不待见我们才人和公主,从前就授意纵容她手下的人克扣我们才人和公主的吃穿用度,将我们才人和公主安置在破旧的小院里。”
“如今陛下登基,先帝的嫔妃和公主们都要迁居去北苑,北苑是太妃们的居所,殿宇院落陈旧且地方小,陆太后和三公主养尊处优惯了,独占了一殿,还暗中克扣起了下面嫔妃和公主们的用度。”
“我们才人和公主出身低微,没有母族作倚仗,陆太后便以我们才人要养病为由,将我们才人和公主挪到了此处,让我们才人和公主自生自灭,贵妃娘娘您细细看看这里,便知婢子所言的虚实。”
“我们才人这些年私下里被陆太后百般苛待,身子本就不好,如今挪来了这的地方,吃穿用度又全被陆太后扣了去,每日只能靠着院里我们自己种的那点菜瓜果腹,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
“如今全靠着我们公主没日没夜地做些针线,想办法卖出去,换些钱来,去太医院打点拿药,给我们才人吃吊着那半条命。”
说到最后,春桃已是泣不成声,“婢子知道贵妃娘娘心善,昨日宅心仁厚,出手救下了我们公主,请贵妃娘娘如今再救我们公主一回吧,婢子愿意生生世世,给贵妃娘娘当牛做马来报答您的这份恩情!”
说完,春桃连连给明婳磕起了头。
“快些起来!”明婳听主仆俩道出陆太后母女的种种恶行,小脸气得义愤填膺,“你们可愿随本宫一道去陛下面前,再将方才所述之事在陛下面前再说一次?”本宫答应你们,定会替你们做主!
“愿意的!”主仆两人闻言,喜极而泣相视一眼,齐齐道。
这时,一道深沉浑厚,带着威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不必,朕方才在门外已听完的你们方才所言,朕会已派人去彻查此事,若你们所言为实,朕定会替你们做主!”
话至一半,便见身着玄色绣金银线龙袍的谢重渊,剑眉紧紧蹙着,冷峻的面容带着几丝薄怒走了进来。
谢蝉和春桃目瞪口呆地看着帝王亲临,忙齐齐跪下行礼,“臣女/婢子参见陛下!”
“起来吧,”谢重渊声音淡淡,让地上跪着的两人平身,进门后目光一直在从小杌子被晴云和暖雪扶起来的小娘子身上。
看到小娘子安然无恙后,他来北苑这一路紧拧的眉心才稍稍松散了些。
今日他一直担心着小娘子的脚伤,散了早朝后,只匆匆见了几个大臣,商议今日陆太后惺惺作态之事该如何应对,便立马赶着去了漪兰殿,想看看小娘子伤有没有好些,去给小娘子再擦一次药。
没想到,到了漪兰殿,却听闻小娘子竟然不顾自己的脚伤,早膳都没用几口,便去了北苑探望人。
谢重渊心里顿时被小娘子的任性妄为气得不轻,这会儿看着小娘子,脸色是带着几分恼怒的。
明婳却以为谢重渊脸色阴沉,是因为听闻了方才谢蝉和春桃所述的陆太后的恶行,她站起来,看着谢重渊笑盈盈道:“陛下,您怎么来了?”
这会儿,他应该在政事堂处理朝政才对。
“朕来此抓个不听话乱跑的小娘子,”谢重渊神情有些严肃,走到小娘子面前,看着小娘子还笑盈盈完全不知错的样子,声音有些冷冷道。
明婳闻言,心里‘咯噔’一声,小脸微微涨红,这才想起昨夜谢重渊走前和她叮嘱了好几遍,要她这几日少走动在寝殿里静养之事。
小娘子一脸心虚,讪笑着解释道:“陛下不要生气,昨夜擦了陛下的药,臣妾的脚已经不觉得怎么疼了,才想着来北苑看看九公主的伤的......”
谢重渊上前直接将小娘子打横抱起,压着心中的恼怒,沉声道:“真是胡闹!先跟我回去擦药,我会替你派人妥善安置她们的。”
说罢,便抱着小娘子出了清凉殿,一路上压这心中的恼怒,一言不发,抱着明婳上了殿门外候着的龙辇。
明婳一路看着谢重渊冷着脸,直到坐进龙辇里,也没和她说过一句话,只沉声吩咐去漪兰殿。
她转头想去和他说话,他也目不斜视,只作没看见,她知道他是真的很生气她不听话好好养伤了。
明婳知道谢重渊政事繁忙,自己还不听话好好养伤,让他担心了,她水汪汪的杏眸看着谢重渊冷酷的侧脸,主动示好,伸手扯了扯她绣着团龙纹的衣袖,小声道:“陛下......”
谢重渊听着小娘子娇娇的软嗓,冷峻的面容柔和了几分。
但想到小娘子总是这样任性妄为,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平日里又语气重些劝都不行,便狠下心来,目不斜视,没有理会小娘子的示好,想着让小娘子长长记性。
明婳看着谢重渊还是酷着一张脸,不愿意搭理自己,心里暗叹一声,小脸有些愁苦,帝王生气真是好难哄呢......
她瘪了瘪嘴,小脸有些委屈巴巴地又扯了扯谢重渊的衣袖,可怜兮兮的哭腔带着几分控诉的意味,“陛下是生臣妾的气,打算再也不理臣妾了是不是......”
谢重渊听着小娘子可怜又委屈的声音,心顿时就软了下来,忙解释道:“我是担心你才如此生气的,怎会舍得不理你?”
他以为自己方才那般冷漠,让小娘子伤心了,忙转身低头想去哄人,可没想到小娘子的脸上没半分的难过,娇丽的小脸还笑得俏生生的,气人得很!
明婳看谢重渊和他说话了,漆黑的杏眸里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她如今已不会被谢重渊沉着脸凶巴巴的样子吓到,且不知为何,她现在会那般笃定,谢重渊不会生她的气,更不会不理她。
她眉眼弯弯,侧身双手扯着谢重渊的衣袖声音娇娇地撒娇,“那就好,陛下不要生臣妾的气了,好不好呀,臣妾知道今日让陛下担心了,往后一定会乖乖听话在漪兰殿里养好脚伤才出来!”
谢重渊看着笑得狡黠的小娘子,知道自己这是中了她的苦肉计,又气又无奈,没想到这些年在战场上战无不胜的自己,会中了一个小娘子的苦肉计。
关心则乱啊,自己如今大抵是太过在意这个小娇娘了。
他轻叹一声,看着卖乖弄巧的小娘子,没好气道:“可是我看贵妃这样子,不像是肯乖乖听话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