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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茶馆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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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本是很寻常的一天,桓王的假用光,上早朝去了,王明珠睡到日上三竿,见他还没回来,就偷懒起来,悄悄溜出府去,想找一找乐子。

自打桓王归京,她的日子就素了起来。从前这位京中各大茶馆曲艺坊的老主顾,满打满算也有将近两个月未单独出街,她这心里实在痒得不行,恨不得把整个戏班子请到家里头。

她乔装打扮,步行着就出了府。

这边一出来,那边就有两拨人向各自的主子汇报情况,桓王只是点点头,就继续与他皇兄商议边关军户制度改革了,另一个也什么都没说。

王明珠走进茶馆,立刻就有眼尖的店小二认出了她,殷勤地将她引入雅间,先上了一壶好茶,搓搓手笑着问:“白公子今日打算听些什么,仍是阳春白雪吗?”

王明珠端了端大爷架子,一只脚踩上椅子边,干净的长靴上没有一丝杂灰,一看就是不缺钱的人家。她粗声粗气道:“换做秋风曲罢。”

此曲乃前朝一文人雅士所作,大致表达了撰曲人爱而不得的悲怆,和对美好爱情的向往,略有些符合她此时的心情。

小二笑着道:“近日隋郎君有事不在,您看换成墨郎君如何?”

王明珠有些遗憾:“隋玉真的考功名去了吗,也罢,他那样有才的人,委屈在这里也可惜了。那就墨......我之前怎么没听过这个人?”

店小二解释道:“墨郎君近日才到呢,是我们掌柜花大价钱请来的扬州琴师,您若不习惯,我这就派人去请隋......”

“不用了不用了。”王明珠一听扬州二字,眼都直了,她赶紧拦下小二:“就这个什么墨郎君,我也想见识见识扬州风情。”

过了一会儿,门外走进来个行如弱柳扶风的消瘦男子,他戴着面纱,只看得清一对长长的眼眉,瞧着十分秀气,他抱着把琴,向王明珠微微一颔首,径直走进屏风后,什么也不说,在手边的香炉里点了支淡香,是新奇的味道,大概是京中又出了新品吧。

这墨郎君的性情倒比曾颇受王明珠垂爱的隋郎君还要古怪,也不知这家茶馆的掌柜都是从哪儿找来这些不会侍候人的,还好王明珠并不在意这个,只悠闲地靠在椅背上,一边吃着盐水蚕豆,一边等待。

琴弦起悠扬,短短一曲结束,王明珠明白,为什么这人被高价请过来了。

确实值当,就是将他送进宫里给皇帝弹琴,也足够了。

王明珠从荷包里掏出一块玉佩就要赏给他,还没放在桌上,她就忽然想起自个儿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了,不能像以前守活寡那样随手赏人贴身物件,她顿了顿,只好摸出一锭银子,讪讪地放在桌上。

屏风后的人能瞧见她在做什么,墨郎君见此,低低道:“多谢老爷赏赐。”

这一声轻轻柔柔,如一股春风,险些吹进王明珠心坎里。

她轻咳一声,问:“你还有什么擅长的曲子吗?”

墨郎君方才那一首秋风曲,情感饱满如泣如诉,仿佛真的爱而不得多年以致愁苦,让人听了差点落下泪来,能弹成这样,她一爱才之人,几乎动了把他赎回王府的心。

墨郎君淡淡道:“凤求凰。”

王明珠突然有些心虚,她不禁想起尚在宫中与皇帝议事的桓王,又咳了咳,摆摆手道:“弹吧。”

屏风里的人拨动琴弦,屏风外的人大气不敢出,屋内淡香缭绕,一曲落罢,她心里十分荡漾,不禁赞道:“好。”

那墨郎君却不说话,竟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慢悠悠去掉面纱,王明珠忍不住去看,看到一张极其秀美、甚至有些惑人的脸。

王明珠一生见过无数男子,有俊朗如她夫君的,有邪魅如赵公子的,有清淡如她五哥的,也有明艳如景王的,但从没见过哪个人生的如同神仙一般,带着仙气飘飘的眉眼投胎,玉帝老儿肯让他下界吗?

墨郎君面色平静地走来,就那样坐在王明珠身侧,违背了茶馆内部不与客人□□接触的规矩,一只手轻轻附上她的眉间,轻轻地拂了拂额角碎发,深情款款地道:“白姑娘,我心悦你。”

王明珠早就呆成一块活木头,脑子里像是被炮仗炸过,遍地狼藉,全让忘记躲这一回事了。

墨郎君又近了近,一只手悄悄从背后绕过去,指尖轻轻放在她的肩头,将她半揽进怀中,道:“你的心里,可有我一分位置?”

王明珠缓过神来,在心里迅速琢磨到底在哪见过这个墨郎君,结论是无,他俩绝对第一次见面,他这么投怀送抱,还知道她的真实性别,实在可疑。

她强压下自己的色心,咽了咽口水,道:“绝对是误会了,我从没见过你。”

墨郎君道:“可我早就见过白姑娘,为了你才来到这座茶馆,我......”

王明珠:“我成亲了哎。”

墨郎君风情万种地轻轻皱眉,似乎很伤心,他垂下眼,不知在心里思考了什么,再一抬头,仿佛下定什么决心一般,就连眼神都变了。

王明珠这才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他进屋点的那支香,应该并不是什么新品,内里大约加了助兴的香料,使得她只听了两首曲子,心潮就有些澎湃,竟比昨晚还澎湃。

墨郎君欺身过来,王明珠被下了圈套,四肢酥软,就算有心也无力抵抗。

她的腰带被扯了下来,墨郎君耳根通红地在她脖子上啃咬。

王明珠心道:我想拥有的男人要禁欲,我不想拥有的偏偏给我下药,这都他娘的什么事。

她越想越窝火,越琢磨越生气,凭着不知从哪儿攒的力气,一拳将瘦弱的墨郎君掀翻在地。

王明珠喘了两口粗气,呸了一声,怒道:“我告诉你,我是当朝桓王殿下的正妃,你今儿个惹到大麻烦了,小兔崽子。”

话音刚落,店小二许是之前听到了动乱,一把将门推开,正正好好瞧见了地上衣衫不整的墨郎君,与站着顺气的,同样衣衫不整发型散乱的,白公子。

宫里,皇帝与桓王两个坐在御书房,各自执笔,一边说着什么,一边在纸上记录,有时从书堆里找来要用的典籍,咬着笔杆子沉思,听对方讲话。

有个小太监冲进来,跪在地上,不敢看二位贵人的脸:“陛下,桓王殿下,华仪郡主求见。”

皇帝落下最后一笔,长舒一口气,疑惑道:“她能有什么事,今日桓王妃又不在宫里。”

桓王闻言也放下了笔杆,瞪了一眼皇帝,大致意思是:你还有脸提。

皇帝摆摆手,宣华仪郡主进来。

她却不是一个人,另有仆役押着衣衫不整的一名男子,与披头散发的一名女子,先后进了殿内,正是墨郎君与桓王妃。

华仪郡主装模作样地抹了抹眼泪,道:“陛下,桓王兄,臣妹今日路过京中茶馆,偶然听到店小二与什么人起了争执,去凑热闹时,竟看见王妃姐姐与此男子正纠缠在一起,行......行不贞之事。”

“王妃姐姐已是有夫之妇,怎可以与未成亲前一样,与外男......臣妹为保皇家颜面,赶忙进宫告知陛下。”

墨郎君一言不发,王明珠抬头看了一眼桓王,对方脸上依旧冷漠如常,似乎被戴翡翠发冠的人不是他一样。

两人一对眼,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周敬端”捂住额头,紧紧皱眉,对下面跪着的“王明珠”摇了摇头,意思是:我没有。

华仪郡主一直盯着她的桓王兄看,恰巧捕捉到了这一动作,悲痛道:“桓王兄也觉得此事不成体统对不对?”

“王明珠”不动声色地整了整自己的衣衫,将散乱的头发也收拾了一番,这毫不在意他人目光的举动,显然激怒了华仪郡主,她生气道:“枉我称你一句姐姐,怎么可以如此不知廉耻。”

王明珠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道:“你并非桓王嫡妹,如何喊得了我一句姐姐?”

华仪郡主一愣,赶紧找回正题:“你与奸夫已被我人赃并获,看你还有什么话说,桓王兄,一定不要被她的外表蒙蔽了。”

王明珠道:“确实,有的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长得一副漂亮脸蛋,却行蛇蝎之事。”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华仪郡主气鼓鼓地瞪着她,道:“道德败坏,如何配做桓王妃?”

王明珠斜了她一眼,扭头去看端坐着的桓王,夫妇二人视线交汇,不知商量了什么。

下一刻,她开口:“妾身自知罪孽深重,还请王爷赐下一纸休书。”

华仪郡主的脸上露出一丝错愕,接着掩饰住心中窃喜,又去看桓王的脸色。

桓王盯着她认真的脸看了许久,最终道:“和离吧。”

华仪郡主瞪大了眼睛,刚想开口,王明珠那边又说:“为了王爷的名声,还是写休书好。”

可桓王坚持不松口:“就和离,把你捆去广德寺,带发修行,好好反省自己的罪过。”

皇帝在上头眯着眼睛看了半天的好戏,终于插了句嘴:“慢着,先押奸夫进刑部大牢秘密审问。这场婚事是朕撮合的,岂有轻易和离之道理?”

华仪郡主见王明珠半句不为自己辩解,以为是她心有惭愧,便默许了皇帝所说。皇帝话音刚落,立刻进来一队人,将闭口不言的墨郎君带走,此人被拖出殿门前,还幽幽地看了华仪郡主背影一眼。

做戏要做全套,桓王皱着眉头,走下去对王妃沉痛道:“本王曾以为,王妃是贞洁之人,七年间不曾有过绯闻轶事,怎么偏在我回京之后,偷偷动了念想?明珠,你告诉我,是否有苦衷?”

他话中有话,场上该听懂的人自然也听懂了,王明珠对着他重重一叩首,低着头道:“妾身无话可说。”

华仪郡主暗中冷笑,你能有什么话说?

桓王好似突然间想起什么,冲过去扒开王妃右手的衣袖,亮出了处于小臂后端的,一颗鲜红的小点,亦然是完好的守宫砂。

华仪郡主又愣了,她怎么可能还有这个!

他叹了口气,道:“本王信你,随我去广德寺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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