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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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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清惊呼一声拉住李乘玉的手,又嚷着要叫人去拿药箱、快请太医。

李乘玉面上没有疼痛之色,挥开了林昭清握住自己的手。

但林昭清尖利的声音已经引得了周围人的关注,而顾未辞和陆清鹤纵然和他们隔着三四丈开外的距离,也不免因着忽然而起的喧声而看了过来。

定定看着顾未辞,李乘玉松开了手掌。

破碎酒杯的残片一一落在几案上,周围粗大的明烛照耀着残片上沾染的血,耀出刺目的光。

手心展开,血也更快速地涌流出来,一滴一滴滴落在几案上的碎片间,诸人都不由自主地变了神色。

顾未辞似乎怔了怔,继而低声和陆清鹤说了句话后,转过了身不再掺和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只和礼官一起继续放船前的事宜。

而陆清鹤快步走到了李乘玉这边,锐目扫过,朗声道:“去请随行的太医。拿干净温水和锦帕来。灯火再燃亮些。”

李乘玉不看他,只看背向这方的顾未辞。

顾未辞一瞬也未回头,行动举止依然端矩自若,明显全然不在意李乘玉此刻状况。

手掌里还有颇多酒杯碎裂的碎屑,密密麻麻燃着的疼痛从李乘玉手掌钻进心里,那碎屑也随之扎进,在心上凿出了一个个血洞。

太医疾步来了,陆清鹤向前半步,挡住了李乘玉和顾未辞之间的视线,又对在一旁不时叫太医轻点儿、别弄疼李乘玉的林昭清道:“祈福时见血总不是好事,你低声点,别弄得人尽皆知,反而扰了乘玉。”

林昭清只得闭了嘴。

待太医把李乘玉掌心的碎屑清理干净,又洒上止血药后包裹妥当,陆清鹤也舒了口气。

礼官也走来,向陆清鹤道准备都已妥当,可以放船了。

陆清鹤再看了看李乘玉。

李乘玉依然冷着脸,没说话,视线倒是定定地落在陆清鹤手上。

即使风冷雾重,陆清鹤手里也执着一柄纸扇。他时不时不经意地展开合上,又在和礼官说话间点住下颚,更显飘逸风流。

那扇面上是群山缥缈间仙鹤翩飞。落款太小,李乘玉一时间不曾看得清楚。但那笔触,那画中的气韵,在在都明示着,那扇面是顾未辞亲笔所画。

察觉到李乘玉关注的视线,陆清鹤垂眸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纸扇,浅浅一笑,道:“这是未辞送我的今年生辰之礼。”

说完,他转身同礼官一起向船头去。但走出一步,他又回过身来,正视着李乘玉,一字一句:“我很喜欢。”

李乘玉的眸子瞬间变深了颜色,陆清鹤却悠然展开纸扇,笑着回身,和礼官一起向顾未辞那方走去了。

三人再度说了几句话,顾未辞点了点头,礼官退后两步,接过递来的天灯,请陆清鹤和顾未辞一起点亮。

灯亮,礼官放手,天灯悠然升起,飘飘然越过船头,在水面上行过一段距离后慢慢地升高了。

礼官向阵列于船头两侧的僧众点了点头,宣布放船开始。僧众们诵咏起了经文,礼官陆清鹤抬手轻轻拍了拍顾未辞的肩。

仰头看天灯在辽远天地间渐行渐远轨迹的顾未辞似乎出了神,直到陆清鹤轻轻拍肩才回过神来。

他有些略不好意思地淡淡一笑。

李乘玉依然坐着不动,但在远远看着顾未辞浅笑时,不由得握紧了刚刚被清理过碎片的手。

刺痛。

但看到顾未辞满是倚重信赖、甚至有着绵软依赖的笑意时,最痛的并不是还在渗血的手掌。

可是顾未辞不理他,也不再在乎他痛不痛了。

今夜风大,雾气也重,缭绕在船头,萦在顾未辞和陆清鹤周身,本就清润如玉的他们如乘雾踏云的谪仙,衣袂与发丝随风轻飘,即使风吹浪起船头颠簸,也无损清逸之态。

那是已经没有李乘玉存在的顾未辞的当下。

在决定在事态未明前远着顾未辞时,李乘玉是想过他和顾未辞之间的亲密无间定然会变成隔阂和距离。

但他没想到,顾未辞真的完全抽身、把他完全隔绝的时候,他的心会这么空,这么酸涩,这么痛。

僧众诵完一套经文,齐齐敲响了手中的木鱼。

热闹的敲击声初响起时,顾未辞本能地眨了眨眼。

往日他总是在李乘玉此刻安坐的那个位置看礼官行仪,按序到李乘玉放船时才会近前,并不真切体会过木鱼声势。此刻忽然整齐响起的敲击声响略让他心神一震,面上也露了些浅淡的惊讶之色。

那神色远远地落在眼中,李乘玉更握紧了手心。

旧年放船时,不喜颠簸的顾未辞靠着他坐,看着明烛高亮,夜船夜宴,说着热闹太甚。

他揽住顾未辞肩,把人往自己怀里拉,又贴着顾未辞耳边细语:“等二皇子四皇子的事了了,我们归隐山居,我陪你踏山看水,不见这些俗人俗事。”

顾未辞顾忌着旁人甚多,轻轻使力想推开圈住自己的李乘玉,又笑道“你舍得?”

李乘玉把他更拉向自己怀里,轻轻含着顾未辞耳垂呢喃道“为你,自然舍得”,又在顾未辞的躲闪间在唇边偷了个吻。

回忆比耀动的烛火更鲜明,但这和往年一般的热闹中,他眼里依然有顾未辞的身影,但怀里再没有那个让他见之即喜、思来心安的独一无二的人了。

按序列,礼官第一个放船,之后是执礼的顾未辞和陆清鹤,之后从皇子起依次放船。

顾未辞踏下船头甲板处延伸向水面的斜梯,双手合十祝祷之后,轻挽衣袖,微微屈身,把船放到了水中。

江风又起,打着旋拂起顾未辞的衣袂,雾被短暂吹散又迅疾重聚,顾未辞身子微微晃了晃,纤瘦身形更显弱不胜衣,李乘玉只想开声唤他赶快回来船头,或是去揽住他的腰,成他稳固的支撑。

但现在,他们距离。已经那么的远了。

下一瞬,陆清鹤向顾未辞伸出了手。

轻轻摇头笑说“我没事”,顾未辞走回了甲板之上。待陆清鹤也放过船,他们两人便退到了船头的另一边,并肩长身而立,看礼官按照名录序次协助贵人们一一放船。

太医离去后,林昭清去了二皇子的船室,这会儿又转回了甲板。

在李乘玉身边坐下,他斟了杯酒,递给李乘玉,又借着递酒的姿势更靠近了些,肩膀抵上了李乘玉的手臂。

李乘玉没接那杯酒,向后退开了身子避开林昭清的靠近,道:“坐好。”

林昭清脸色变了变,但看李乘玉沉得不能再沉的神色,到底压住了自己的气闷,把酒杯抵在唇边自己喝了一小口,又看一眼放船的斜梯,对李乘玉软声说:“待会我放船的时候,乘玉哥得陪着我。这斜梯太窄,我怕暗算。”

瞥他一眼,李乘玉道:“让二皇子的侍卫和你的随侍陪着你去。”

“斜梯那么小,只能站一两个人。我可不想乱七八糟的人碰到我。”林昭清话语间加了任性,“除了你,谁碰我也不行。”

话语里的意思十足明显,李乘玉皱了眉:“我说过了,我们之间不可能有其他。”

彼此的话都一再说得明显,林昭清颤了声:“为什么?”

李乘玉没答他,也似乎并不想答,只有看向了船头的顾未辞。

似乎是察觉到了李乘玉的视线,顾未辞向后退了半步,让陆清鹤的身形挡住了他。

陆清鹤又展开了那柄顾未辞画的折扇,半掩在唇边侧头对顾未辞说了几句话。

李乘玉看不到顾未辞了,但陆清鹤的笑眼被烛火映照得太过明朗,亮得他心里的阴影更深了好些。

林昭清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顾未辞那方,更是有了好些气急败坏:“我哪里比不上他?”

李乘玉没答话,只看着陆清鹤和顾未辞已和礼官做了交接,从船头旁的台阶离开甲板下到船舱内,彻底消失在了李乘玉的视线范围中。

放船后的夜宴,顾未辞再也未曾回到甲板上。直到船回了岸,李乘玉才见顾未辞和陆清鹤比众人更快地下了船。

松风很快把马车赶了过来,对陆清鹤告了辞,顾未辞快步上了马车。

陆清鹤忽然唤了他一声,抬手轻轻拉住他的手腕,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低语:“若是乘玉误会了,你会不会怪我?”

“误会?”顾未辞回身,不解,“什么?”

这一转身,他失了稳定,身子微微晃了晃。陆清鹤抬手彻撑住他的腰,帮他稳住了身形。

收回手,陆清鹤道:“误会我对你……”

话说一半,陆清鹤停了声。顾未辞却是已经听懂了。

他一怔,下意识看了眼岸边的船,又快速收回了视线,张了张口,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清鹤有些黯然,却还是继续说:“不,不是误会。”

他的声音仍是轻到只有他们二人可闻,但姿态却很是坦荡:“我对你,一直心存恋慕。只是往日你满心满眼只有李乘玉。”

握紧了手中折扇,陆清鹤朗然道:“我知道你的心思还未完全收回来,此时坦露心迹并不是合适的时机,但我也不想再瞒着你。”

看着顾未辞愕然到不知如何回应,他又浅笑了:“虽然我知道现在跟你说这个,时机大概很不合适。但你不用即刻回应我。也不用觉得有任何负担。我只是想让你明了我的心意和诚意,至于结果……”

他直视着顾未辞,眼里是诚挚的情意:“我可以等。我愿顺其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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