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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第 7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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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未辞的真气能够重聚,最开心的除了李乘玉,还有个许青川。

原本洛听筝在李乘玉蛊毒拔出、确认无碍之后的半月便会随洛永年回东原,但为了给顾未辞重聚真气,她又多留了几个月。

待李乘玉心脉确认全然无碍、而顾未辞真气重聚已不需洛听筝十天半月的施针及随时根据真气变化而调整药方、只需按时服药辅以休养时,已到了十月。

许青川奉君上令将洛听筝送回东原后,回来探望顾未辞,便聊起了过了小满行过常雩之礼后将再往东原正式提亲,又问顾未辞何时回夏州。

重聚真气的过程很是缓慢,即使已恢复了五成,但顾未辞任需由洛听筝教会的太医每月施针一次,同时借助西山温泉来巩固休养,以做恢复。许青川提起回夏州之事,李乘玉当即回应:“夏州又没有温泉,怎么能现在回去?自然是得彻底好了再回夏州。”

“可未辞总得回去夏州过年吧。”

许青川说得有理,李乘玉只能不置可否地应了声。

“你说你要是不折腾,你们早就成婚了。”许青川对着李乘玉很是得意,“谁能想到我竟是可能比你先成亲哪。对了,你承诺过的我的成婚大礼,可千万别忘了。”

提起婚约,李乘玉总是有些五味杂陈。他陪坐在顾未辞身侧,听着顾未辞与许青川闲话,只偶尔与许青川针锋相对地顶上几句,但总之是提不起劲来的样子。

久不见顾未辞,想说的话太多了,许青川也不在意李乘玉的状态,又提起了自家弟弟:“青辰他最近总是恍惚,我冷眼看着,他仿佛是动了情思了。”

顾未辞笑:“青辰已冠礼了,也到了情思浮动的年纪,他品性好,你也不用太过忧虑。”

“青辰性子急,爱冲动,我做兄长的总得操点心。我是想着,若是功夫不好,可以苦练,书读得不好,可以苦读,唯独情爱,当真苦求也不一定有所得,全由缘分与各人的心。而心之变幻又非人所能控,万一青辰运气不好呢?可是我又不想让他觉得我干涉太多,跟个爹似的。”许青川无奈摇头,“他近来总不是欢喜非常,就是消沉黯然,我寻思着我情窦初开时也不是这模样啊……”

“你恋慕四公主而不知她心意时也是这般情思恍惚的,你不认,我可记着。”顾未辞带着笑安慰许青川,“何况青辰刚冠礼,少年情思总是当下分外看重,之后回想当下的种种情状,也许会觉轻飘如烟,你放宽些心吧。”

许青川想了想,也赞同:“少年情思倒大部分真是如此,算不得准的。”

许青川安了心,李乘玉倒是有些委屈上了。他握住顾未辞的手,轻轻捏了捏,待顾未辞转眸看他探询何意时,他才开口道:“我对你也是少年情思,怎么算不得准。”

顾未辞倒是并未在意李乘玉的纠结,倒是沉思了一瞬,叹了声“确实,竟已这么些年了”。

许青川也有些感叹:“白云苍狗,白驹过隙,却竟是已经过了一场天翻地覆。青辰这几年也颇有些历练,虽然性子急,但也是经过大风大浪,应当自有分寸。”

话题绕到了那些年岁,李乘玉便自然地黯了神色,也不再借委屈的意思向顾未辞蹭些关注与温存了。

许青川又道:“君上连同太子亲自审理定罚,乱党之事已平,但林昭清……”

他看一眼李乘玉,犹豫了会儿,还是问顾未辞:“你要不要在他伏法前见见?”

“见见”二字所谓何意,三人皆心知肚明。

李乘玉神色更黯,顾未辞却在沉吟后朗然笑答:“不必了。”

他与林昭清的纠葛,那一剑,那些构陷,那曾经的种种,都起于李乘玉,也终于李乘玉。

李乘玉废了林昭清的真气,还了那颗可修复他真气的萤月果之债,又亲手将林昭清自北缙抓了回来下狱,君上与太子已从国法给出结果,林昭清将要承受的,远比被刺上一剑、被废真气更为严重。

看到林昭清得到了审判,领了他该有的下场,这对被被林昭清害累过的人的告慰,远比他与林昭清的私仇更紧要,也更有意义。

送走许青川,秉忠叔来即刻来了扶疏院,与顾未辞商议府中今次年节的事宜。

不多时,君上又差人来送当季的山珍海味与李乘玉特意向君上求的给顾未辞补气培元的奇珍灵药,李乘玉与秉忠叔自去前院接过后,才又回了扶疏院。

顾未辞已换下了见客的衣服,此刻只穿着随常白衣坐在书案前的椅子上专注看着秉忠叔呈上来的总理各项年节事宜的册子,时不时地拿起案上小楷润些墨,在册子上批注着。

见到李乘玉回来扶疏院,顾未辞分神看他一眼,得到李乘玉一个“都办妥了”的眼神,便又再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手中的册子上。

李乘玉也并未打扰,他也脱了外衣,燃起了香,又给顾未辞换了盏热茶,便在顾未辞身边坐下磨了墨,润好笔,在顾未辞抬手取笔时恰好递到手中,再托着腮含着笑看顾未辞。

安静却又彼此感知,一如旧时顾未辞处理府中诸事之时。

顾未辞隔段时间会下意识看静候在旁的李乘玉一眼,对他笑笑,便再专注于手中的事宜。看到有问题之处,顾未辞的眉心便微微蹙起,有时也会把笔杆的末端轻轻抵在唇边,再在察觉自己这不经意的小习惯时又自己默默笑笑。

那不自知却好看的笑实在勾人,李乘玉终于还是没忍住,抬手替顾未辞把落在耳边的碎发理了理,靠近过去在他耳侧也亲了亲。

顾未辞笑着推他,低语“痒”,又道:“秉忠叔等着呢,别闹。”

“年节还有些时日呢,不急在这一时。”李乘玉说,“何况秉忠叔可舍不得催你,天天叮嘱我别让你累着。”

他把头靠在顾未辞肩上,语带委屈:“他舍不得你,我更舍不得啊。过两日钦州驻防的将士官员就入京了,你与礼部同筹划他们面见太子、受太子封赏的典仪,这些日子也累着了,我刚与秉忠叔说过了,以后府中的事别烦着你,我来理,你歇着。”

他说着看了看时辰,隔着窗唤执墨清理盥室,准备顾未辞准时准点的固本培元浸浴的药材。

执墨应着,和长清一起去了。

顾未辞合上册子,像是想起了什么,认真道:“我今日与礼部秦大人确认名册,看来何大人这次自钦州入京后就不回钦州,而留任东宫,等待司职了?”

经过二皇子与北缙的连番事态,朝中官员波及甚广,五皇子成为太子后东宫的司职都还不满员,补充能理事的官员已是朝廷迫在眉睫之事,三皇子与卫少临及李乘玉被君上与太子共同委托,近段时间都在操心此事。

原本太子也想让顾未辞参与官员选拔,但顾未辞待朝局稳定后便去过闲云野鹤的日子的心愿不变,自是不愿太牵涉朝中事宜,加之真气重聚的过程漫长又磨人,十天半月总要难受一回,到底推拒了太子的任命。

李乘玉也想多些时间陪着顾未辞,但他于公于私都无推拒立场,只得应了,但在顾未辞并无不适时便尽量事事与顾未辞商议确认。

钦州作为与北缙交战的最前线,三皇子又与卫少临、李乘玉亲临其间与上下官员都曾打过交道,便成了吏部草拟名单里人数最多的一批。

待补的司职名册与这次礼部安排钦州将士官员入京封赏的典仪多有重叠,顾未辞两相对照,倒也更方便协同礼部安排细节了。

李乘玉答:“三皇子对何大人在钦州的表现大加赞赏,我估摸着他该是会直接入东宫而不补到六部。”

说着他揽住顾未辞的腰,往自己怀里带:“你手有些凉,我给你暖暖。”

顾未辞却挺直脊背不靠过去,倒是看着李乘玉浅笑道:“何大人倒是真一表人才、英气俊朗,以后在东宫行走,想来你与他日后该是常常交结了。”

李乘玉只觉顾未辞的浅笑里似乎含了些深意,又听得顾未辞对何大人“一表人才英气俊朗”的赞赏,想到在钦州顾未辞与何大人因为巡防倒是多有交流,不自禁有了些酸意。他再去揽顾未辞的腰,自己靠了过去把顾未辞拥在了怀里:“封赏典仪你见他时带上我,你看看他与我谁更俊朗。”

顾未辞却开口说:“你要见他你自己去见,我不见。我生他气。”

生气?

李乘玉的酸意瞬息退了,心疼又瞬间泛起来。他低头看顾未辞的神情,正色道:“在钦州时他惹你不快了?”

顾未辞摇摇头,继而又轻轻点了点头:“公事上何大人无可指摘。可于私……他藏着你。”

想起在钦州那段时光,李乘玉面上有了些复杂神色,又有些不好意思被顾未辞看见,干脆环住顾未辞,把脸埋在了他肩膀上。

“他可是愿为你担下欺瞒三皇子这般天大的干系,算得上愿意为你豁出命去,可真是过命的交情了。”顾未辞语气也含了些淡淡可辩的酸意,“现下他入了京,你自然是要与他多多结交、常常往来,彼此同气连枝、投桃报李的吧。”

“我与他没交情。”李乘玉忙忙分辩,“他爹当年被人冤枉下狱,是我爹替他爹洗刷冤情保住性命的,他在钦州让我藏在府衙只是为了还恩,不是为了与我有什么私人交情。”

“是么。”顾未辞瞥他一眼,似笑非笑,“可他与我巡防时倒是没少旁敲侧击地探问你的事情。”

虽然何大人知道他与李乘玉的过往而很是收敛、打探得并不过分突兀,但倾慕李乘玉的人他见得太多了,何况自己也是经过情爱之人,何大人几句探问出口,他自然就辨出了出自何意。

“阿眷……”李乘玉抵着他唇,如发誓般,“我心里只有你。你不喜欢我见他,我便不见,好不好。”

在钦州时,何大人也没少不自知地夸赞过小侯爷独有旁人不可触及的清贵矜傲,单单看着就让人心生仰慕。

可这清贵矜傲的小侯爷软下来的模样,从来只在自己面前,旁人无缘得见,也无缘得之。

这让顾未辞也觉自己的酸意有些幼稚了。

“行了,同朝办事,有所交往势不可免。我知你自有分寸。”他说着推了推李乘玉,让他放开自己,“刚不还催我去药浴么?怎么现下倒是不放了?”

说着又补充道:“府中年节事宜确是都要你去理,毕竟下月我也该回夏州了。”

“下月……”李乘玉待要再说什么,执墨已进来报说盥室准备妥当了。

顾未辞把册子塞到李乘玉手中,自己起身向盥室去了。

但李乘玉却把手中的册子往书案上一放,便跟着顾未辞离开了主屋。

进了熏好香、备好巩固元气的药材的盥室,脱下外衣,顾未辞向一旁沉默的李乘玉笑问:“你不出去?”

李乘玉恍惚地“啊?”了声,才反应过来自己跟着顾未辞进了盥室。

温泉水气升腾,扑上他面颊,呼吸间的潮热热得他心烦。只着里衣又散开了发的顾未辞看过来,眼睛水润,人在水气中匀停挺拔,似随时会得飞天的仙人。

李乘玉下意识伸手过去,一手环住顾未辞的腰,把他圈在自己怀里,闷声道:“最晚十二月初,你便要启程离京了。”

虽然是早已说好、也一直在心里有认知的事情,但时日渐渐接近离别之期,他心里的沉郁也越发压不住了。

但他们已无婚约,顾未辞能留在扶疏院已是他能得到的最好的结果。他已经没了再往前一步的立场,也更不想再让顾未辞为难。

可……

“十二月回去,过了年,再祭祖,你最晚三月才能回京城,四个月……”

顾未辞抿了抿唇,轻笑:“你不准跟过来。”

“阿眷,我要是没犯错,我们现在……”

李乘玉的眼眶湿了。

顾未辞看着他,没有出声安慰。

那些过往实实在在地发生过,不可能从记忆里消散。当时的痛和恨,厌倦和绝望,都是真的。

但现在的爱和暖,心疼和温柔,信任与期待,也都是真的。

李乘玉垂了眸子,掩饰自己的失态,但向顾未辞靠近的姿态,是他不曾言说的、下意识的祈求。

轻轻握住李乘玉的手,慢慢放在自己里衣的系带上,顾未辞话语里带着软绵笑意:“往后余生,才是我们的现在。”

温泉在盥室营造的水道里流淌出清灵水声,把顾未辞清浅声音衬托得空灵,李乘玉握紧顾未辞的手,一点一点把系成结的衣带抽出,像把他心里总郁郁不散的结也彻底解开。

自他们重归于好,他身子渐次恢复,顾未辞却因重聚真气而一直在调理中,因此即使日夜同行同卧,但肌肤之亲也是绝对被他自己克制住的。但面对顾未辞,一颦一笑都足以勾起他的热意,这段时日他的隐忍克制,顾未辞自然时时知晓,却也没有给他任何可以再进一步的暗示。

而此刻,此刻。

此刻阿眷握着他的手,给了他最大的允许,最直接的宽慰。

他曾经被浓黑的梦魇裹挟,被沉在不能呼吸的泥潭里,若不是阿眷,他会永生永世在那黑色里,不得解脱。

他愿为阿眷永堕不堪轮回。

可若能陪着阿眷,那又多好。

衣带抽到了底,顾未辞也松开了手。

李乘玉却不放,追着顾未辞的手指十指交扣,继而俯下身去。

顾未辞细细的喘息呢喃,都融入了水声中。

但交扣的手,谁也不愿放开。

就像在那年的元宵夜,他们牵着手并肩慢慢地走进扶疏院,轻轻放下了那床榻前的床帘时。

呼吸交缠间,顾未辞的声音似有醉意,喃喃唤着“阿月”,沉溺又清软,如月华舒展,说不尽的旖旎绵长。

李乘玉的吻在他身上、颈上落下痕迹,像桃花红时盛放的瓣。

更像生生世世承诺的印鉴。

过了不知多久,圆月升上天顶,透过窗棂,直入盥室。

月在水中被晃碎。

碎成无数温柔的星辉,起起伏伏地在爱人的身上亮成点缀。

月色染上鬓边,而李乘玉目光醇醉,更压月色。

他用那样温柔又迷醉的目光看着顾未辞,与他额对着额:“阿眷,月圆了。”

顾未辞环抱住他的腰,没抬眼去看月,只贴在他心口,轻悄低语:“你太凶了,我没力气,我现下看不真切。”

李乘玉低头,虔诚吻上顾未辞眉心:“那你罚我,陪你看每个月圆,陪你永世圆满,好不好。”

顾未辞微微侧脸,在李乘玉心口印上一吻,浅笑。

他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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