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手拉手

许颖浑身冰凉，她不信邪似的又张开胳膊向四周摸索了一遍——那个男人确实不见了！

是被怪物带走了吗？许颖握紧了火柴，能做到悄无声息带走一个看上去实力不弱的男人，或者有可能等会迷雾散去她就能看到一具躺在她旁边的尸体，这个怪物太可怕了。

但她不明白的是，这个怪物为什么放着一看就好对付的她不抓，非要去挑战难度大的对象。

她火柴少，已经用掉一根了，现在不敢乱用，毕竟她刚听到怪物的脚步声是在朝远处过去。她缓慢地挪动着脚步，耳朵仔细辨别着除了自己的脚步声之外的其他异动，她摸到了手感粗糙的树皮，背靠上树干，似乎坚硬的树干能给她支撑到迷雾散去的力量。

法勒拉着霍泷塘走出好一段路，霍泷塘才被允许开口说话。

“我们去哪？”霍泷塘被拉着不用看路，于是便看地图，他们现在要去的方向是三号石洞，他这是明知故问。

“赶在你的队友前面，先得到线索。”伤口的疼痛没有影响到他的行动，法勒语气平静道。

“哦……”霍泷塘应了一声，悄悄握紧了法勒轻轻牵引着他的手，那人的手与他的掌心相比格外的凉，他试图把自己掌心的温度传递到他的指尖。

在迷雾里牵着手才不会走丢。霍泷塘心安理得地握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摩挲着对方的指节，直到走进三号石洞。

法勒擦亮一根火柴，有了火光就不怕走散了，他试图把手从霍泷塘的掌心抽出来，没太用劲，没想到的是那家伙反而抓得更紧不给放了。

牵着就牵着吧。法勒随遇而安地想着，一手持火柴一手拖着霍泷塘往石洞深处走去。

火光驱散了迷雾，带着些潮湿的泥土扬不起灰尘，三号石洞里冷冷清清的，没有玩家待过的痕迹。

他们一直走到了石洞尽头都一无所获，手中的火柴也快烧完了。

“走吧，该出去了。”法勒随手抛下烧到尽头的火柴，任由残留的灰烬飘落在泥地上。

迷雾又漫了上来，跟着迷雾一同朝他们迎面走来的还有脚步声。

脚步声没有拖曳，是那个矮个儿的怪物吗？霍泷塘手上被它咬出的口子还没好全呢，这回又要拿他磨牙了吗？他想挡到法勒前面去，总不能让这女鬼咬伤病号吧。

“等一下，她好像不是……”法勒话音还没落，脚步声已经到了洞口。

小怪物的身形拨开了迷雾，硬生生地将这些遮挡视线的东西清扫出了石洞，劈开了一条无阻碍的道路。随着它越来越进入，它矮小佝偻的身形渐渐直了起来，溃烂的脸像是被重新给糊了上去，它从一个被抛弃在荒郊野外逐渐被腐烂的躯壳渐渐倒退回了一个鲜活的生命，就在她走入石洞的过程中。

她越走进身形越透明，她手中兜着的果子随着她跑动的动作漏了一个掉在了地上，骨碌碌滚出去几圈，但她没有停下，继续往深处跑去。

他们没有交流，甚至没有视线的接触，不约而同地跟了上去。

她的身影跑到石洞的尽头，停下来消失了，跟着她一起消失的还有放在地上的一小堆青红的果子。

她消失了，迷雾又重新弥漫了整个石洞。

这个矮个儿怪物——不对，应该说是个女孩，生前在这里待过。又点燃了一根火柴，霍泷塘盯着地上果子消失的位置，产生了这个猜想。

这条线索并没有让法勒惊喜，因为更让他惊喜的是究竟是他们触发了什么条件才让怪物甘心情愿地将线索送到他们面前。

“你干了什么？”法勒自己思索了一遍自己进入副本之后的作为，确定了自己应该没什么触发性的行为后，认为应该是霍泷塘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做了什么。

霍泷塘被这一问问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干什么了？他的目光落到自己下意识捏紧的手上，莫非是把他捏疼了？他稍微放松了点手上的力道。

法勒看着霍泷塘一连串地举动，知道他这是会错意了：“我是说，你做了什么触发了线索显示的条件？”

“线索显示，就是刚才像播放影像似的东西？”霍泷塘回忆了一下自己确实没做过什么，他摇摇头，既是没做过什么，也是不明白他在讲什么：“这难道不是我们走进这个石洞后发现的？”

“不是，”想起这家伙的反应，应该是没有人给他讲过相关的规则，而这些隐藏规则是他从格兰德的情报网上看到的，属于要付少量积分的那种，法勒说道：“这是老玩家总结出来的经验，获得线索不止一种方式，最简单的一种往往出现在较低级的副本或者副本刚开始的时候，就是直接发现线索；另外，玩家在进入副本后达到某种条件后会触发线索显示，就是刚才的情况，这种线索的呈现方式往往一环套着一环，而且更加明了，所以我才问你做了什么达到了这种条件，这样我们可以套出后续的线索。”

霍泷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但他始终没想出自己到底干了什么达到了条件，正常的吃饭睡觉跟着大部队走，除了帮“入侵者”隐瞒身份这一条之外他和其他人做的没有区别。

“是不是因为我帮你隐瞒了身份？”

他也就这么说出来了，得到的是法勒勾起唇角的略带嘲讽意味的微笑。

“那你就继续瞒着吧。”

言下之意是否定了他的猜想，霍泷塘尴尬地想摸摸自己的后脑勺，可一手拿着火柴，一手牵着人，哪只手都空不出来。

他只好扯开话题：“我们去下一个石洞吗？”

既然想不出来那就先放一边，说不定保持原样就可以了，法勒应道：“走。”但他还是忍不住去思考，进一步触发线索的条件是什么。

霍泷塘拉着法勒前往二号石洞，只是他不由得担心那个女孩会不会不怕死地找过来。

虽然他们是同一个阵营，但这两个人似乎是有点私人矛盾。他悄悄地看了一眼被他拉着似乎是在走神的法勒，想到，到时候两边都不好收场。

两人脚程不慢，还没来第二次迷雾，就来到了二号石洞。视野很清晰，朝里望去能看清大半个石洞，里面空荡荡的，看起来不像是有线索的样子。

难道是要走进去？霍泷塘迟疑地往里面跨了一步，顿时迷雾从洞内漫出来，很快就充满了整个石洞，但奇迹般地只充满了石洞，没有再外溢的趋势。

霍泷塘下意识地一步退出了迷雾的范围。

“别退，走，进去。”线索应该就在里面，法勒的直觉告诉他。

霍泷塘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东西，像是在因为紧张给自己打气，然而这一攥力道有点使大了，让法勒都产生了一点疼痛感。

两人走进石洞，就明显地感觉到这里的迷雾远没有他们遇到的浓，至少还给他们剩了点可视距离。

他们能看到地上的脚印，这是刚才在外面望进来的时候没有的。

大概是像之前那样，鬼在给他们提供线索时创造的某种幻觉吧，霍泷塘想。

跟着脚印，他们一直走到了石洞的尽头。脚印消失的前方是一个帐篷，依稀能看到里面有两个人影。

这里面不会是那两个怪物吧？霍泷塘蹲下，手刚接触到拉链头，整个帐篷像是失去了支撑变得干瘪而破败，直到变成几根支架和一堆破布被黄土埋没。

看着只有小片布料裸露在土层外，霍泷塘伸手想去把碎片拽出来，却被法勒阻止了。

“这应该是留给没有达到条件的玩家的线索，”法勒说道，“不要让别人知道你来过这里。”

“记住，你是从怪物手里逃回去的。”他补充道，连回去该怎么向小团体解释都想好了。

对哦，如果他要回去就得编个谎话，被怪物掳走后逃回来确实是个合理的选择。霍泷塘收回手，他要是动了这个线索，等于是告诉那个女孩他来过这里，到时候他编起的谎话就不攻自破了。

“行，那接下来还要去一号石洞吗?”霍泷塘站起来，拍拍手上和裤腿上并不存在的灰，刚才他蹲下时也没松开两人的手，只是调整了一个方便他握的姿势，现在又熟练地调整回来了。

经过了这么长一段时间的热传递，被他握着的手变得温暖了，霍泷塘绕到法勒的另一侧，自发地牵起了另一只：“你手怎么那么冷，来，换另一只。”

“不去那个。”法勒从没被人拉着手拉那么久，变得温暖的手和源源不断传过来的温度让他有点不自在，又意外地有些舒适，也就顺了他的意让他牵着了：“我有个猜想，得去后面的石洞验证。”

“后面四到六号石洞是李峰驰和梁文雅负责的，剩下的三个是林尧的。”霍泷塘打开了做好标记的地图，给法勒开放了权限。

“如果他们也遵守‘就近’原则，那么李和梁先去的是四号石洞，而离林最近的是八号石洞，如果他先去八号就得来回赶，所以就近原则就不适用了。”法勒顿了一下，决定道：“去六号，如果时间来得及再去八号。”

霍泷塘没有异议，反正比起和小团体的那些人貌合神离，还是跟这家伙一起行动让他更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