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良玉一惊,连忙要动手,但夜半的动作更快,她的声音几乎是贴着耳垂钻进来的:
“我没兴趣杀你,只要把东西留下,就可以离开。”
一只皮肤苍白的手捏住了闻良玉的手腕,漆黑的指甲没有反光,轻轻停在闻良玉的手背上。
闻良玉有预感,在她催动“捆妖绳”之前,这只猫妖能在瞬息间将她们全放倒——
“我相信你有这个实力,因为你明可以不问自取……”
“只有人类才会觉得,世间万物都是自然对人类的馈赠,什么都可以不问自取。”
夜半打断了闻良玉的话,语调认真道:“而我不是。”
闻良玉无法反驳。
在实力相差如此悬殊的情况下,对方还愿意给她们一个机会,这本身就是一种“幸运”。
她乖乖将夜半说的三样东西拿出来。
***
浑身是血的白宝灵称不上美丽,她十分心疼自己的头发,衣裙,然而在某只猫妖的“强迫”下,只能这样回去。
她不敢去试,如果因为这种事怠慢了交代的事,会发生什么,总之……不会好过。
那些祅类的鼻子灵敏,远远就闻到血腥味,跑出来。
看到那只他们以为娇小而多情的鼠妖,拖着大王的尸体回来。
众祅已经脑补出一场“扮猪吃虎”的戏码。
本来应该将猫妖的话通知他们,但看到那么多祅怪盯着她手里的尸体……
白宝灵的喉咙就像被棉花堵住了似的,发不出一点声音。
“是你杀了大王!”
一个狼祅率先开口。
“是……”猫妖两个字还没说出,那些祅怪们顿时齐刷刷跪倒一片,叩头迎接新大王。
白宝灵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他们竟然集体投降了!
她还以为,他们会为狮祅报仇。就算不这样,也不应该屈服的这么快啊!
据她所知,这些瞬间投降的祅怪,以前哪个不是和狮祅一起吃酒喝肉,称兄道弟,表现的好似亲兄弟一般?
或许他们会将自己这种行为称之为“识时务者为俊杰”吧!
不过,白宝灵也很满意他们的识时务,刚想解释自己只是个跑腿的,一路拎累了的手一松,那具还冒着血的半残尸体,砰,倒在地上,往下滚了几圈。
糟糕……
就已经有祅屁颠屁颠地将狮祅的尸体扛起来,送到洞府里。
其他有点资历的祅怪,则恭恭敬敬地请她这个鼠大王入洞,态度要多客气,有多客气。
白宝灵发现,竟然没有一直祅怪提她一身是血的事,也没有谁说她衣衫不整,好似连正眼看她一眼都不敢。
一种莫名的心思冒上心头,白宝灵没有再解释什么。
她被祅怪们围绕在中心,走到洞府中。
那些妖怪将她请到“王座”上。
没有一只祅怪敢试探她的本事,挑战她的尊严。
坐上那披着鹿皮的位置,从高处往下俯视,一种名为“权力”的欲望在白宝灵心中滋长。
她眯着猩红的眼睛,感觉坐上“王座”的滋味,比任何宝石和华服都令她着迷。
那些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祅怪,就仿佛曾经的她,这让既愉快,又厌恶。
愉快,是自己变成上位者。
厌恶,是原来自己那样,在上位者看来,竟如此卑怯。
还不等她发号施令,好好体验一把,洞口悄无声息的出现一个黑发绿眸的女子。
一众祅怪好似没发现似的,白宝灵很快意识到,是夜半主动让她发现的,否则等她做了蠢事,直接借口做掉她,也未尝不可!
想到这里,这只聪明的老鼠妖,哒哒哒,跑下来,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哎呀大王,您来了~快请上座!”
众妖这才发现夜半,看到白宝灵谄媚卑微的样子,他们还有哪里不明白的?
顿时,一股被戏耍的愤怒涌上心头。
夜半并未坐上王座,她只是语调平静地宣布了:“从此以后,这里改名‘黑雾岭’,我是大王,愿意留下的留下,不愿意留下的留尸。”
“那只小小鼠妖,竟然敢斗胆冒充您!”
还是那只狼第一个开口,他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上前一步,跪倒在夜半面前,脑袋磕的邦邦响。
当然,现在的白宝灵没有心思吐槽,她紧张地望着夜半,膝盖跟抽了骨头似的,就要跪下。
她告诉自己,这不叫没骨气,这叫能屈能伸。
“像你这样的角色,不过是墙头草,风吹两边倒。”夜半的视线停在狼祅身上,“莫非,你指望我为你一句话,就把她给杀了?”
夜半冷笑一声。
狼祅连忙说不敢。
从镇妖塔里出来的祅怪们,有的有家乡,自然要回去,有的不愿跟着夜半,想要独自修行,最后剩下的祅魔并不多,不过三十六个。
他们需要也需要住的地方,修炼的所在。
这黄狮岭就被盯上了。
处理完狮王以后,那些祅魔各自占了山头,傍晚过来拜访夜半。
狮王原本的属下就在那一夜被瓜分出去。
***
夜晚,河边。
一个穿着红白相间的衣服,眼角闪着红鳞,肚子圆圆的小孩低头喝了口水,说:“该说的,我都已经说完。接下来试试吧!”
岸上,毛发宛如蒲公英的猫点了点头,缓缓闭上眼睛。
曲灯语感觉眉心位置,好像有什么东西溢出,应该就是红绸说的灵性。
灵性在四周探索捕捉着,抬头“看见”一条幼龙影像。
那也不是看,而是气运化形,她用灵性感知到的形象。
那幼龙盘卷成一团,额头上浮现一团黑气。
有人在靠近!
好似所有阻隔都不存在一般,曲灯语明确感觉到两团强大的气运靠近。
其中一个是和景恣有五分相似,整体更加“干净整洁”的男人,他眉心也有一点朱砂,手持一柄红剑。
然而却是闭着眼睛,躺在云间。
莫非这景恣未来是个大佬?
能够看清气运的曲灯语,有些不确定的想着。
虽然气运是有起伏涨落的,但却可以推算大致的结果。
就例如蜀山的修仙者,收徒除了看根骨,也要看命运,有没有这个仙缘。
陆寻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显然,这个景恣也不简单。
但他的气运为何闭着眼睛,四周布满一团团迷雾般的浓墨?
另一个的气运,墨色迷雾更重,身上缠绕着无数血光和冤魂怨气。
那是一个身穿紫袍,容貌艳丽的男人,眼神充满攻击性,时常盯着另一个男人看。
两人的气运交织在一起,互相影响着,仿佛有什么无形的力量将他们连接在一起。
出于好奇心,曲灯语回头看了一眼自己。
看见的既不是现代时的形象,也不是猫的模样。
而是一个亮着码字页面的手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曲灯语一惊,回神。
为什么它的气运既不是人类,也不是猫,而是一个连活物都算不上的,亮着码字页面的手机?
“你怎么了?”
一只手在眼前晃了晃,曲灯语仍是呆若木鸡的状态。
难道我……真正的身份不是人?而是一个手机?
我是机器人?
曲灯语的脑洞越来越大,实在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看到这个。
那两个男人已经走近。
红绸暗叫一声“不好”,溜进河底。
鱼尾拍打水面的声音,让曲灯语下意识动了动耳朵,回过神来。
既然想不明白,暂时不想就是,反正现在她已经是一只猫了。
寂静的环境里,那两个人的脚步声尤为清晰,更不要说,他们一边走,还一边聊天了。
曲灯语连忙躲到芦苇丛中。
“你为何要和那些人计较?还打架?”一个声音耐心地问。
“谁叫他们嘴欠!”另一个声音尖锐而高声地回答。
前者“要与人为善”之类的大道理巴拉巴拉讲了一堆。
“够了,别拿这些大道理教训我!你话说的这么好听,上次林泉寺的事情,怎么又躲起来了?”
后者语调里满是嘲讽的意味。
对面沉默了一阵,道:“那是林泉寺的和尚,和那些妖魔之间的恩怨。你我贸然介入,只会惹来杀身之祸。”
他叹息一声,“我不但收养你,将你养到这么大,还给你找了媳妇,允许你传承后代,你又有什么不满足?”
又开始了!
每次一到这种时候,这个伪君子就要开始细数那点微末的付出,好似本尊欠了他多大人情一样!
谢意嗤笑一声。
做好事不留名的人,永远得不到“正义善良”的称号,只有这种一直提醒别人,自己做了多少牺牲和付出的人,才能让自己做过的所有好事,广为人知。
景恣这厮的斤斤计较和算计都藏在这里头。
众人都知道他被景恣收留,却没有人知道,景恣既不需要他给他养老送终,也不需要他传承衣钵,不过是……将他当做禁|脔而已。
重生以后一直在修炼,用这具年轻的身体和那几个嘴贱的家伙打架,赢了。
回来却要被景恣数落……
“你给我买一个那样的女人,就想我感激一辈子?未免也太看轻我了!”
谢意根本看不上那个叫“春花”的小丫头。
景恣当然也有自己的私心,不希望买回来一个太漂亮,太讨喜的女人,分离了他们父子之间的感情。
说话间,两人来到岸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