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宫内。
墨长明自内室出来,对着等候在外的北斗离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北斗离抬头望着他。
“我可以确定,他不是墨门的人,只是碰巧知道些许皮毛罢了。”墨长明神色黯然:“只是,我终究没有问出是何人教导他墨门之事。”
北斗离轻声安慰:“他不肯说也没关系,只要知道他是红灯教之人,自然有的是办法让他开口。”
“那你那边审问的如何了?”墨长明反问道。
北斗离叹了口气:“那两个人受了刑也不肯说,如此倒是不好办了。”
对于这个结果,墨长明倒不失落:“红灯教一向擅长收买人心,他们原以为教主效力也是意料之中,只是如今红灯教主还顶着罗刹洞主的身份在七星阁,终究是不够安全,只是如今没有证据……”
“其实我觉得,此事反而是机会。”北斗离露出志得意满的笑意:“阿长,你想,如果我大婚那日真的有红灯教作乱,那……”
北斗离说着,对着关押李狗儿和老六的刑房扫了一眼。
祁非白如今还在里面。
墨长明瞬间明白了北斗离的意思,可是他有些迟疑,而北斗离也看出了墨长明的所思所想:“放心,我不是卸磨杀驴之人,我并不想要他性命,只是让他那日无法与我成婚便好了,我知道七星阁有一种秘药,可以让人服下后三个时辰内内力全无,只是我还未想好如何在大婚那日哄他毫无察觉的服下。”
“我知道七星阁的那种药。”墨长明放下心来:“那药方是墨门所赠,不过是墨门三日香的阉割版,还有股独特的气味,你用此物怕是瞒不过祁护法。”
“而且,如果他真的内力全无,万一夜隐或红灯教发难,你也算失了一大助力。”墨长明忧心忡忡:“如果只是夜隐或者红灯教,我也许可以保你无忧,可万一两家同时发难,即使有沈护法在场,一旦护卫失手,我也没有信心一定可以护住你。”
“此事我已有完全安排,”
北斗离的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手臂:“你放心,那日我已经有完全准备,区区夜隐和七星阁,并不能害我分毫。”
“天玑宫的郑长老是我的人,到时即使沈护法力所不逮,他也会出面帮我。”
墨长明对郑子星的印象,不过是个相貌平平的男子,看着武功也不甚出众,如今看来,恐怕是自己看走眼了:“如此我便放心了,一会儿我将……”
“想不到耶律少侠倒是快了一步。”还未说完,就见祁非白也从刑房走出出来,白色的衣襟上,还沾了些许血迹,让原本儒雅的他看起来有着些许的狰狞,看向墨长明的眼神更是带着几分不善和警告。
墨长明笑笑:“在下无能,没有问出什么,比不得祁护法。”
祁非白也并未问出什么,是故这笑容在他眼里也被当做了挑衅。
“阿离,那几人嘴硬,依我看,不如就捉拿了那罗刹洞主,这样反而可以杀鸡儆猴。”祁非白没理会墨无归,对着北斗离建议。
北斗离却不认同的摇摇头:“如今还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
祁非白还想说什么,北斗离就又转移了话题:“既然那两人没有问出什么,那就劳烦祁护法也去审审墨少侠吧,他年少冲动,少不得会透露出什么。”
“他真的什么都没说?”祁非白怀疑问墨长明。
墨长明摇摇头:“是我无能,没有问出什么,反而被他绕了进去,看来还是要仰仗祁护法了。”
北斗离也轻轻点头:“墨门遗孤与红灯教勾结过于匪夷所思,我们现在怀疑他根本就不是真的墨门中人,但能否露出破绽,也要麻烦祁护法了。”
听了北斗离的话,祁非白才觉得心中无比熨帖:“自然是阿离希望我做,那我自然尽心竭力,也希望我真能查出什么,也算我送你的新婚礼物了。”
后面几个字,是看着墨长明说的,墨长明却毫不在意,对着祁非白拱了拱手:“那就拜托祁护法了,既然帮不上忙,那在下也无言待在这里,就先告辞了。”
等墨长明离开,北斗离才将目光自墨长明的身上移开,祁非白有些不满的嘟囔道:“他早就该走了,还非要赖在这里,白白影响你我说几句体己话。”
“体己话以后有的是机会说。”北斗离语气平淡,但说出的话却让祁非白心花怒放:“阿离,你……”
北斗离却没有回应祁非白,刚刚那句略带暧昧的话,也仿佛没有说过:“那审问的事情,就辛苦祁护法了,时候不早了,我亲手做些饭食差丹参送来。”
祁非白有些失落的心再次提起:“阿离,这样的事你让下人做就好,不必……”
“下人做是下人做的,我做的是我的心意,那怎么能一样。”北斗离轻轻一笑,温柔的看了祁非白一眼,才飘然而去。
祁非白心跳又乱了半拍,等着北斗离离开,他才收起笑容,进入了关押墨无归的牢房。
而北斗离刚刚回到念归园,丹参就迎了上来,递给了北斗离一个小包,凑到北斗离耳边轻声说:“小姐,这是耶律少侠刚刚送来的,说是服下后三日内都有效果。”
北斗离点了点头,将药粉小心翼翼得放进袖口,抬头看向天色。
黄昏时分,祁非白真一脸挫败的坐在桌前,沉着脸揉着手腕,身上带着血迹的衣服还没有来得及换去。
这墨无归也真是嘴硬,他使尽了手段也没有从他嘴里得到一个字,反而被墨无归臭骂了一顿,真是憋屈。
刚刚他还在嘲笑墨长明的无能,信誓旦旦自己一定可以撬开墨无归的嘴,却不想小丑竟然就是他自己。
去的时候有多自信,如今就有多狼狈。
如果不是碍于没有证据不能将他如何,他真想直接在墨无归身上留下一条条血道子。
想到这里,祁非白狠狠锤了下桌子,桌子上的茶盏跳了跳,摔到了地上,碎了。
这是祁非白最喜欢的茶盏之一。
祁非白的脸色更难看了。
丹参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
见到丹参,祁非白的脸色缓和了几分:“丹参姑娘,你这是……”
丹参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祁护法,我家小姐念祁护法辛苦,亲手炖了鸡汤并几样小菜,让祁护法补补身子。”
说着,丹参便打开了食盒。
祁非白赶紧站起身帮着丹参,看到里面满满当当的几样小菜、一份清粥和一盏盖的严严的汤水,虽然都是素食,但祁非白神色好看了些许。
他原本以为北斗离不过是随口一说,不想真的给他送来了饭食,心中颇有几分欢呼雀跃。
“这样的事儿怎么劳烦祁护法。”丹参说着,用身子隔开了祁非白,将小菜一一摆在了桌上,又将参汤端端正正的放在了祁非白跟前,才又行了一礼:“这些都是小姐亲手做的,也是谢祁护法这段时间的照顾和尽心,尤其是那碗参汤,是小姐从先夫人陪嫁里挑出来的上好的山参,生津养血最为有效,祁护法可一定要喝。”
祁非白笑得见牙不见眼:“阿离真的是费心了,我们之间其实并不必如此客气的。”
丹参抿嘴一笑:“小姐早就猜到祁护法会这样说,特意叮嘱奴婢告诉祁护法,祁护法是小姐托付终身之人,相敬如宾,彼此时刻惦念才是相处之道,请祁护法千万不要推辞呢。”
祁非白心里暖暖的:“这几日阿离也辛苦,这参汤她可给自己留了?”
“祁护法放心,不单单是参汤,血燕小姐也是每日一盏,生怕气色不好让祁护法担心呢。”丹参笑得讨喜:“小姐还说了,祁护法以后就是小姐最亲近之人,请祁护法为了她也务必要保重身体呢。”
祁非白笑得更是开心,丹参见话已经说到位,就又行了行礼:“饭菜已经送到,就不劳祁护法享用了。”
“代我好好照顾阿离。”祁非白早就忍不住想要品尝阿离的手艺,于是对着丹参点了点头,对她的识时务很是满意。
等丹参离开,祁非白才难得的哼着小曲,夹起桌上的豆干吃了一口。
入口鲜香,似乎还带着北斗离身上特有的味道。
这让他忍不住陶醉的闭上了眼睛,而后又夹起几根丝瓜,清甜的味道更是让他觉得整个人身上都松快了不少。
一想到有这样好手艺的女人就是他的妻子,祁非白更是得意,趁着四下无人,干脆摇头晃脑起来。
就在这时,房门猛的被推开,下了祁非白一跳,他不满的向外看了一眼,就见沈聆之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
“你这里倒是享受。”沈聆之大喇喇的走进来,将手放在身上擦了擦,就毫不客气的伸向那盘茴香豆,可还没靠近,手就被祁非白打了一下。
“这是阿离给我的!”
沈聆之委屈的挤了挤眼睛:“好啊,你独得阁主青睐,就忘了兄弟了?”
祁非白推了沈聆之一把:“你这两日不在阁中,去哪里了?”
沈聆之故作神秘的摇摇手:“我可是做了一件大事,如今又渴又饿,你容我缓缓再同你说。”
说着,沈聆之将手伸向了那盏参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