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楼下溜达溜达得了。”她叹口气，嘴里念叨着：“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哈哈哈，走吧。”梁思浩被她逗笑，率先往她家的小区走，“上次见你，你哭得那惨，我都没好意思问你怎么明知道我回来了，竟然好几个月都不理我，是不是还在生我气。”

“你后来也没找我啊。”杜一涵瞪他。

梁思浩笑笑：“嗯，是我的错。我不该刚下飞机就给你打电话，然后就忙着收拾东西，搬家，办各种手续，入职——”

“所以还是把我放在那些事情后面了呗，而且那些事情用得了这么久？”杜一涵无情打断。

梁思浩摇头苦笑：“果然是生气了。”

杜一涵撇撇嘴，“我哪敢，我是生自己的气。”

梁思浩疑惑地看着她，觉得这句似乎不是单纯的斗嘴。

杜一涵尴尬地笑笑，说：“就是……你告诉我尹翰结婚了嘛。我就想起来当初你是怎么拦着我不让我跟尹翰谈的，然后又是怎么被我气得不理我的。然后呢，现在人家结婚了，还是你告诉的我，我就觉得我好丢人啊，气死我了。”

前几天两人虽然见面了，但是却没有提过这事儿，杜一涵想着反正梁思浩迟早会提，她干脆自己赶紧给快速糊弄过去，以后就别提了。

正好，说了那个远的事儿，刚刚刚发生的近的事儿，他也没空再问了。

而梁思浩当然懂她，于是温柔地笑笑，“哦，合着你生自己的气，竟然要牵连我，真是岂有此理。”

“你知道我不跟你讲理就完事儿了，非得追根究底的问问问什么问。”

她委屈的嘟囔被梁思浩听了个一清二楚，他把手伸向她脸颊，果然，眼眶湿乎乎的，又哭了。他叹气。“是哥不好，当年我也太年轻，非得跟你较劲。你这脾气，顺毛驴子，没准儿当年不拦着你，以你的聪明样儿，没两天肯定就不搭理那混账东西了。”

“应该是。”杜一涵吸了吸鼻子，抬头微笑着看他，“现在还说这些干嘛呀，你非招我哭。”

“那你答应我，以后别老怕丢人就不跟我说实话，如果需要帮忙了，一定跟哥说，好不好？你还记得吧，以前你和珊珊偷摸出去玩，或者闯了什么祸，哥可是从来没告过状，都是帮你俩擦屁股的。结果呢你长大点了，就跟防大人一样防着我，这样哥多伤心啊。”梁思浩又帮她擦了擦眼泪，“憋住，憋住，一会儿回家了让你爸妈看见了怎么办办。”

“就说是你招的呗。”她狡黠一笑，自然是知道这个哥哥永远不会记自己的仇。

梁思浩无奈地伸出食指狠狠戳她的头：“你这个小白眼狼。我都还没审你，刚才电话怎么回事儿，是不是又哪儿惹的风流债。”

他就知道，她抢手的很。

“你看，我没冤枉你吧，你不招我（生气）就不痛快。”转移话题失败，杜一涵气鼓鼓地脸一别，加快脚步蹭蹭蹭的走。越走越气，怎么接二连三的让他看见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陆洋的事情也就罢了，大严的事情让她怎么跟他讲？

梁思浩抓住他胳膊拽停她，“别走那么快，哥老胳膊老腿的，跟不上。刚才我说什么来着，你又防着我？要不，你也不用非得告诉我怎么了，就说，有没有我能帮得上忙的？”

她低垂着头，默默地摇了摇。突然，头上被一个热乎乎的东西罩住了，她惊惶抬头，眼前是一片黑暗，头上传来梁思浩的声音：“你现在看不见我了，是不是觉得好些了？”

鼻腔中传来淡淡的柠檬香混着一丝说不出是汗味还是什么的好闻味道，温热的感觉奇异地安抚了她躁乱的心神，她偷偷抹了抹脸，摸索着抓住他的衣角，模模糊糊地说：“我可能……我可能之前是因为太寂寞了，所以招惹了一个很好的人。其实……也不算是我招惹他，算是互相招惹吧。他现在真的很喜欢我，可是我不想和他在一起，我也跟他讲了，但是他不乐意。其实他也不是不明理的人，时间长了他冷静下来肯定能明白我俩确实不合适，只是我现在觉得很内疚，很不忍心，他这么努力想让我跟他试着走下去，应该是真心的挺喜欢我的，可是我一点都不想，我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想，他挺好的，什么都挺好的，对我也挺好的，我拒绝他的理由我自己都觉得站不住，可是我就是不想。”

也不知道怎么的，杜一涵就把内心混乱的思绪全都乱七八糟念给梁思浩说了。

“傻11。”梁思浩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这么说，你对他从来没有想法？”他估计应该是没有，毕竟她的声音里透着的都是困扰。

她轻轻叹了口气：“说完全没有，那不可能，毕竟他真的超级好，长相也好性格也好也对我好，硬件条件也不错，当老公绝对特别合适。但我就是无法想象跟他在一起一辈子的样子，其实我拒绝他好几次了，只是我自己确实也不地道，最近不是谈了一段不靠谱的恋爱么，我心里边难受的时候，又要找他，他当然高兴了，可是我这不是利用他吗……我觉得自己真的挺渣的，这和绿茶婊有什么区别。”

“什么、什么表？”现在年轻人的流行词真多啊，似乎每天都有新词冒出来一样。

“不是什么好词，你不知道就算了，不用知道！”她可是一点都不想跟他解释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反正我就是我觉得自己挺不好的，你明白这个意思了就行！”她说完之后，半天听不见动静，她偷偷地掀开自己头顶上他的外套，偷偷瞄他一眼，却发现他正在看手机。

“你什么意思啊你！”她气得狠狠锤了他一拳。

“哦我就是想查查那个词是什么意思。”他顺手又把她掀起来的外套又把她的头给盖住了，气得她一把整个把外套抓下来，气得几乎抓狂：“都跟你说了不是什么好词了，你非得查什么查，你都不管我快要难受死了，就知道在那查查查！”

梁思浩拿过她挥舞个不停的外套，哗啦一抖，把大半个她裹了起来——这次倒是露出了头。他微微弯下腰，和她眼神齐平对视，严肃认真的眼神直看得她有点心里不自在起来：“你、你干嘛啦。”

“我问你几个问题，你直接点头或者摇头，不许有中间地带，不许辩解，不许有附加条件，明白了吗？”

她不是很情愿的点了点头。

“你们的关系是，他喜欢你，你也不是讨厌他，但是说到真正谈恋爱和结婚，你觉得没什么可高兴的，对吗？”

她犹豫了一下，轻轻点头。

“你对他很抱歉，是吗？”

她这次超快的点了点头。

“你们相处的过程中，你轻易的就喜欢上了别人，是吗？”

她毫不犹豫地点头，脸上浮起淡淡的不好意思的红晕。

“傻11。”他伸手捋了捋她的头发，“如果你勉强自己和一个看起来那么好，但是你并不那么喜欢的人在一起了，再有别人出现，你能保证不变心吗？”

她皱眉。“要是真的在一起了肯定不能变心啊，我不是那样的人。”

他摇头，“说好的不许有附加条件呢？你就告诉我，会不会？”

她不服气地回嘴，“可是变心了也不一定就会真的怎么样啊，爱情是一回事儿，但是一时的爱情能也不能就抵消那么多年的感情，所以就算心动了或者短暂精神出轨一下，也不会真的背叛。”

“那就是会变心了。”他温柔又肯定地下了定论，把她憋得死死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那你觉得，如果他知道你其实变心了，只是为了道德、责任这些压力才继续跟他在一起，他会从心底高兴吗？或者说，他真的有那么喜欢你，连‘得不到你的心也要得到你的人’这样的烂俗戏码也会欣然接受吗？”

她只觉得现在脑袋里一团稀烂，完全呆住了，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你因为你是谁啊，傻子。你最好给我赶快摇头。”梁思浩箍住她的头，轻轻地，坚定地，左右推了推，强制她摇了个头。

“你现在还觉得，如果不开心了，可以找他吗？”

“我本来就很少找他了。”她嗫嚅着解释。

“我是说，无论何种情况，你能做到对他善良一点，彻底不找他，不再向他求助，彻底让他死心吗？”

善良一点。

杜一涵的鼻子突然觉得好酸。是呀，不管自己有多少理由，但是自己对大严，是何等的不善良。

她意识到自己的泪水快要冲出眼眶的时候，重重地点了点头。

“真是个好姑娘。”梁思浩轻轻地把她带进怀里，一如她还是少女的时候，两个丫头闹什么脾气了，总会找他来倾诉，最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抹在他身上的那段时光。

不对，不对了。

杜一涵猛地睁开眼睛，她觉得这次，小梁哥抱得好紧，好紧，身体也好硬，甚至她觉得，小梁哥刚才安慰她的时候，和上次在他家那次不太一样，今天的他甚至好像还有点不高兴。

她艰难地在他的包裹中抬头，想看看他此时的神色，可他们正对着路灯下，背光的他，只剩一个英俊的轮廓。

小梁哥，我怎么有点不认识你了呢？

“嗯？”他发出疑惑的低哼。

“小梁哥，你和嘉嘉姐，为什么分了？那天到最后，你也没告诉我。”

那个黑影沉默许久，终于，轻轻地叹了口气。

“因为我们都没有你这样善良。”

她突然明白了什么，她费力地踮起脚勾下他的脖子，努力环抱住他宽阔的肩膀。

“小梁哥不哭，我在，我在。”

“嗯。”

他再次紧紧抱住她，只是这次，有了一些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