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确认一切安全后,便翻墙入院。
灵堂里传来人音。
“那么木屋里的笑声和大炮儿子的脸又从哪来的……”高者翘着二郎腿,正绘声绘色地讲述鬼故事。
高者话稍一停顿,矮者才疙里疙瘩地道:“门、门外有人。”
高者不屑,漠然道:“我看你就是被我编的故事吓着了,还不承认!”
矮者仍呆着脸,屏息凝视灵堂大门,全然不将高者的话当作一回事。
高者脸上怒色露出,责怪矮者不听他讲话,然而在下一秒,高者瞬间哑了声,面上的惊恐竟比矮者还更夸张:
有人在扣门,门没锁,外面那人却迟迟不进。
门声极其细小,像是身体虚弱的人在外扣门,令人不寒而栗。
矮者哆声道:“那、那是谁?”
此时门声时上时下、时左时右。
这时,门底缝间忽然冒出白如雪的东西来。
灵堂二人细一瞧,这东西竟是一副人脸,半边人脸。
人脸直勾勾地盯着他们,忽然咧嘴一笑,双目瞪似鱼目珠,瞳孔骤然一缩。
高者反应过来,踉跄起身,大叫一声:“别跟瘟死胖猪一样坐在这儿,快跑啊!”
说完,高者便往窗外而去,纵身一跃,奔出院子。
矮者连忙跟上,生怕慢一步就会看见可怕的东西。
兄弟俩出了攸府,往远方去了。
守灵人离开后,何逸钧便从屋檐上跳下来。
乔三巾默默从墙侧步出,双手折叠纸人脸。
纸人脸被整成一块方体后,乔三巾将它丢回布包中。
二人应和后,很快就进了灵堂。
灵堂正中央摆放着一口搭在木桌上的黑棺材。
四处墙角分别立了四根半截人高的朱红持烛台,台上臃肿白烛光一闪一烁。
何逸钧进了灵堂后,就感觉一阵砭骨冰寒从脚底蔓延至颈椎,烛火却没能生出一丝温煦,反而越照越寒冷。
乔三巾朝棺材处走去,何逸钧仍无动于衷,甚至乔三巾为划破红绳而取出布包里的箭锋时,何逸钧也不瞅去一眼。
何逸钧先是窥察四角焰火,焰火上窜下跳,但焰火大小不一,亮度不一。
何逸钧又看到墙上映出自己的那道影子,决心已定似的,走向影子对面的一根持烛台前,略一倾身,呼灭了烛火。
墙上影子变浅,像在水一方的倒影。
乔三巾刚断完红线,忽而察觉到灵堂内光线暗了一些,于是向何逸钧那边看去。
只见他灭完第一粒火苗,接着又去灭旁边另一粒火苗,此刻只剩窗前两根烛台。
墙上影子此刻已闪现到对面墙上。
人从窗外看进来时已看不见倒映在墙壁上的幢影了。
乔三巾压着噪子夸赞道:“阿四聪明。”
何逸钧走向棺材,压着嗓子莞尔道:“我真聪明。”
何逸钧了然烛光大小不一、光线不一,所以窗外的人可以看到灵堂里有哪些人,所以这可能就是攸府设下的虎口之诈,心里不免有些不安分。
二人配合极有默契。
随着棺材板徐徐上升,灵堂里弥散起恶臭味。
臭味渐浓,不一会儿便溢满整个灵堂。
二人这回彻底噤住了口,谁都不愿张口使臭气肆意冲进自己嘴巴子里。
开了棺。
死者是个白鬓老爷爷。
乔三巾目光落在死者脖子上的一道粗红的勒痕上。
之后乔三巾忙着解扣,最后一个扣子被解开的那一霎 ,乔三巾便将死者上衣扯出棺来,信手抛上衣到地上。
此时死者袒露着上半身,尸斑遍体密集。
乔三巾脸上浮现出嫌恶之色,但还是伸手按了按死者上肢其中一块尸斑。
指甲泛白,尸斑色调微有改动,乔三巾松开手,心道:“死去时间不超过一天。”
乔三巾又投眼观察棺内一阵,又不动声色地把尸首翻了过来,使死者面朝棺底。
乔三巾先在死者脊背上观察一阵,最后目光锁定在死者后脖子的一道红线上。
红线与前脖相似,只是勒痕细了些。
乔三巾似乎已把线索找全,扬首望了一眼何逸钧侧脸,仿佛在向何钧钧传递案情有了新眉目。
乔三巾也不敢耽搁,示意完便连忙捡起地上的寿服,正准备帮死者穿上。
就在此时,灵堂门口处传来一声巨响。
有人踹门。
被发现了。
一团寒气涌来,直扑二人,肤肉冷了大半。
二人内心俱是一跳,纷纷朝门口处望去。
他俩还未看清来者何人,门外就先传来一道傲气的中年女音:“早上来,晚上来,来得好频繁,都怪舍下没有做好待客的准备,稍有怠慢,里边尸气重,二位出来,我们再好好谈谈。”
女人讲话讲得蜗行牛步,二人趁言语之际看清门外来者。
烛光摇曳晕霭,映出门外一张冷酷的女人面孔,以及女人身后依稀竖着的几道人影。
女人发丝随风悠荡,咧着一张媚嘴,这就是攸府的家主攸夫人。
二人朝门外走去,行走时着似步伐轻盈,实则脚腕上撑得像是捆绑了万铢重石。
门外风大,臭味躲藏起来,衣袂已冻住了大半截。
攸夫人身后站了许多人,有种组队斗殴的阵仗。
高矮兄弟排在这群人的最前面,高者抖着脚,矮者翘着嘴。
何逸钧扫了一眼门外这群人,只觉得这群人的眼底都藏着汹涌的暗流,先道:
“攸府还真像其他人所说的那样,十分好客,我们都要走了,却不忘记请那么多人出来为我们送行,这份心意我们领了,我乃一介书生,家中还有课业没做完,就不在此烦扰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