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简单询问了是否有其他不适症状之后，女医生在手边的电脑上输入了几行字，打印出来一张纸条。

“先去做个检查吧，我给你一张复诊单，一会儿拿着报告再回来看看。”

宋奇拿着单子出门，按照指引走到检查室，迎面又是黑压压的人群，等待他的是新的一轮排队。

隔壁万山娱乐的楼下，此时正被记者围了个水泄不通，来上班的人由于道路拥挤也不得不排起队来。

产业做到这个规模，安保能力也是一流的。他们人人一口官方的套话，打发了记者，又仔细地一个一个检查员工的工作证，没放一个人无关人士进门。

是以秦琛顺利地来上班了，他回到办公室马上打开电脑对比着自己之前收集的资料和新一周的数据报表。

程西的那个剧现阶段在网上的反馈相当不错，赞助商甚至纷纷要求中途加入，还有几个当前热播的综艺也自发送上了合作邀约，邀请剧组去他们节目宣传。

自己家的剧现在数据好得不能再好，但秦琛却面沉如水。

奇了怪了。

这个项目一开始被所有人都不看好，秦家不看好，他自己也不看好。

虽然这是王韵导演的作品，但他大胆预测这就是王导的下坡路之首。只因在当下，市场已经逐渐成熟，不再接受商业炒作的老一套，观众们更认可的是作品质量，这也是为什么王韵能有如今地位的基础。

但王韵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居然接下了一个放在十年前看都已经过时了的套路古侠剧本。夸张的人设和尴尬无脑的情节，字里行间充斥着走捷径的粗制滥造。

这个项目本身寄托在陶秋川的工作室里，拉投资立项的时候就颇为坎坷，拖拖拉拉好几年，万山娱乐更是看都不看这种必定赔本的买卖。

可前不久，仅仅过了一个周末的时间，在秦京回了趟老家之后，家族内部的口风就变了。周一例会上，回来之后的秦京作为掌权人不仅突然公开支持这个项目，更是一手把这项目划进了万山影业旗下。

秦京能效率这么高地办成这事儿，只能证明这是整个家族的意思，他是怎么说服所有人的？

在秦琛看来，这事如果不是整个家族都疯了，那就是自己疯了，从各方面都无法理解。

所以才会忍不住暗中关注这个剧组，更是亲自去探班。

不是那种到同一个地方的酒店住下该干嘛干嘛，最后只饭局上露个面的探班。是早就打听好剧组进度，脑子里盘算着相关消息，甚至亲自悄悄去观察现场的探班。

在又一次被秦京点到之后，为了掩人耳目他顺手带了个小明星回家。可这次不知怎么消息传播得尤其快，商界的人们更是因为程西背后的利益关系，把这当做秦家的风向标，说明秦家是真的在这个项目上用心。有秦家无往不利的奇迹创业经历背书，不少大胆的人纷纷跟投，到了今天这个剧已经是彻底翻身，成为众望所归的年度黑马了。

不仅观众在大量宣发下都开始期待起来，投资商也纷纷看好这个剧。

照这个资金注入量，王韵说不定真有能力化腐朽为神奇。

一切就这么奇迹的逆转了。

整个过程仿佛成了个怪圈。

起初是个立项都难的没人关注剧，因为家族口风的异常调转才引起自己的怀疑，于是自己才会现身。现身之后反而释放了信号，成为了这个剧受人关注投资源源不断的转折点，这么下去只会变成秦氏的又一个奇迹投资。

中间缺了任何一环，最后都不会达成这个翻转结局。而中间涉及的这么多人，偏偏就依着这条轨迹在走。

就好像家族起初改变决定是因为跨过时间看透了整个发展过程，提前预知了之后必定发生的一切。

就好像早已冥冥中注定。

暂且不论玄学范畴，假如说这件事是秦京布的一个大局，也还是疑点重重。

因为整个计划有太多不确定性。

首先他是如何说服秦家所有人的？其次，他怎么保证自己一定会探班之后看中程西并把他带回去的？就算他在这方面还有后手，不论如何这趟探班回城后都能被用来释放秦家的积极信号。但问题在于，在对待包养关系的态度上秦京是前后不一的。

虽然秦家对秦琛四处留情这件事不鼓励也不支持，大家都明白这只是秦琛对不涉足家族产业的一种表态。但秦京知道秦老太太是不喜欢看到秦琛这种消极态度的，只不过看秦琛在其他方面还算配合的情况下勉强达成了平衡点，暂时没有发作。

一个上好的把柄，秦京早晚会在这件事上将他一军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但他不会在同一件事上行事如此矛盾。不论是近期的把他往酒局上送还是默许他包养程西，目的都是让他在老太太心里减分。

在眼下的情况下，他既通过了自己的关系释放信号拉拢投资，就不会用同一件事通过舆论战让自己跟老太太闹矛盾，因为这只会把好不容易引来的投资再吓跑。

如果这两件事分别发生，就是一个一石三鸟的完美布局。既能继续破坏自己的形象，又能暗中吃透了这层好处做自己的项目，等利益都到手之后再反将一军让自己和老太太彻底闹翻。

可偏偏这是同时发生的，反将的这一军只会把他秦京自己经营的成果一并摧毁。

而且秦京和陶秋川之前并没有明面上的往来，有什么理由力排众议突然出手帮他？想做自己的业绩也不至于如此冒险，以秦氏现在的地位能挑出来成百上千个更有潜力的项目。

没有道理。

“笃笃。”门被轻轻敲了两下，秘书推门走了进来。

“秦总，程先生突然来了，今天的情况您也知道，一楼人多眼杂，我自作主张把人带去休息室了。”

“放上来了？！”秦琛烦躁地扔下手里的报表，摩挲着手腕上的古纹铃铛，皱起眉来。

“对不起秦总，只是程先生自称是受您邀请，走正门进来的，如果不放他进来只会在记者手上留下更多信息。”秘书低下头。

铃铛的纹路并不平滑，手指用力捏上去会微微刺痛，唤回了秦琛的理智，虽然事情很乱，但也得一件一件冷静解决。

“……不用抱歉，这事你做得对。”

秦琛大概知道程西这是什么意思。

无非是自己只跟他待了一晚上就再也没去过那里，让他有危机感，怕趁这次机会自己顺水推舟把他否认了而已。

其实他完全不用担心。

今天那则爆料消息秦琛自然是看见了的，按理说这些狗仔提前发预告的潜台词就是让公关在这时间之内去跟他谈条件，所以预告通常会写的模棱两可，只为了后期条件谈好方便替换成其他不痛不痒的爆料。

但这次对方竟然直接把双方的名字打出来，并且公关那边的交谈也并不顺利。对方的条件变来变去，摆明了是拖时间不想合作，显然是背后有人出更多的钱支持他。

这个新闻今天是必定会发出来的，而且是证据确凿的那种。

可就像刚刚分析的，这就跟秦京的做法前后矛盾了，如果秦京真的铁了心要做这个项目，他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打秦琛的舆论战。

所以这件事前后至少有一方不是秦京的意思。

要么家族回心转意投资项目不是受秦京教唆，要么眼下铁了心要爆自己料的人不是秦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