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想到,普林斯小姐口中的“玩得开心点”指的是,她带了酒来。
克拉克说自己不胜酒力、意思性倒了半杯,露易丝只倒了一口的量,布鲁斯更是敬谢不敏,表示自己喝不来这种酒;这下倒显得第一个被装了满杯的斯特凡诺格格不入了。
他手里拿着杯子颇有点左右为难,而戴安娜则解释说这是从她从家乡带来的珍酿,今天特意带来与各位分享的——一般情况下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实在没给人留下什么回绝的余地了。
而对于这种场面,斯特凡诺更倾向于认为:出门参加聚会时会在随身包里带着酒的女士,必须要予以相当程度的警惕。
“你迟到了。”
“是的,”小韦恩先生一边脱外套一边坦然承认了,“喝多睡过了。”
房间里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脚步匆匆在办公室收拾各种马上要用的会议材料的秘书一脸不可思议地投来震惊目光,帕特里克迟疑着问他:“……你吗?”
当然了。
天知道他睁眼发现天亮了的时候心里有多震惊:毕竟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倒满第三杯的时候——这到底是什么酒??
他下意识地抬了下手腕,发现手上空空如也;再转头、才看到腕表被摘下来放到了床头柜上。
时间……算了,还好不至于一觉睡到中午。
当然,震惊的事不止这一件。
再接下来是早餐;
楼下的餐厅里,阿尔弗雷德礼貌地形容他的脸色糟糕得看起来像是刚从棺材里爬出来一样(“今天外面太阳不大,您出门应该不会被晒成灰的。”),餐桌的另一边,布鲁斯看起来显然等他有一段时间了。
好吧。
他们起码两年没在上午八九点钟的早餐桌上碰见过了。
布鲁斯·韦恩先生向来夜生活丰富、行踪成谜,一般情况下的早饭时间是下午三点。他们两人之间好像隔着五六个小时的时差,没有特殊情况的话,正常只有晚上六点左右的那餐饭能遇上。
斯特凡诺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隔壁的黑发青年很配合地将几个盘子推到他面前伸手能够到的地方来;斯特凡诺抬头看他:“你这是……准备要说什么?”
“挺能喝的。”韦恩先生中肯地发表评价,“一般我看他们喝一杯就断片了。”
“……”斯特凡诺拿杯子的动作停了一下。他简直无语:“这种事下次能不能出门前就说。”
“我哪里能提前知道她会做什么。”
虽然只是普通的早餐时间,但今日的气氛好像有些不同。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微妙了,因为布鲁斯此刻的状态看起来和以往着实不大一样。斯特凡诺转头看了好几眼:“一大早就有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吗。”
于是韦恩先生盯着他看了几秒:“你昨天说的话都忘了?”
斯特凡诺顺着他的意思稍微回忆了一下、未果,记忆里是完全的一片空白:“喝断了。昨晚怎么回来的我都不记得。”他一边低头吃东西一边问,“我说什么了?”
“你说了什么?哦。”布鲁斯若有所思,“太可惜了,忘记把你大哭的样子拍下来了。”
“……要编故事也差不多一点。”听到这里,肯定是没有弄出什么收不了场的大事,但要是说有没有闹出什么笑话就真不好保证了。
哥哥也没接话,只是笑了笑、又伸手把尚且还冒着热气的茶壶往这里推过来。
斯特凡诺以眼角的余光瞥见他仍然在看自己,心里那种微妙的奇怪感觉顿时更明显了;
他正要说话,布鲁斯却在他前面先开了口:“昨天晚上你和我讲了一些……好吧,一些有点让人意外的话。你之前从来没说过这些。”年轻男人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要走,“本来早上还想着问问你、不过看你自己都不记得,那等下次有合适的机会再说吧。”
斯特凡诺一手抓住他的衣摆。这下他是真的有点在意了:“先等下、话别说一半,我昨天说什么了?”
“没什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既然不重要,说了又有什么关系?”
男人低下头来看他,“真没什么,也就是一边哭一边说什么错了之类的吧,”他摆摆手,“这种话真是太可怕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暗地里怎么你了。
他说话的语气太过自然,但是说的内容又实在离谱,斯特凡诺一时间甚至没反应过来这人到底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直到这人自己没忍住笑出声来。
斯特凡诺难得从睁眼开始的一整个早上都能体会到这种自己被耍了的感觉;也许是他脸上表现出来的情绪实在是太明显了,韦恩先生又加了一句:“这不是都告诉你了吗。看看吧。又要问,说了又不相信。”
“所以你还是不知道你昨晚说了什么。”
“是的。”时间回到现在,旁人很少能在小韦恩先生身上见到这种类似“烦恼”的情绪;他一边低头在文件上签字,“我比较担心会说什么不该说的话,但是看起来又不像。”
“那不就好了。”帕特里克觉得这实在没什么可忧虑的,毕竟不论该不该说、话都早已经说出去了,“这就是你今天一天都心不在焉的原因吗。”
“……算了。”斯特凡诺摇头,“我早上看到你发来的消息,怎么了,你说的事是什么?”
大老板今天意外上班迟到,全天很多有关的会议和事项都被推迟了,帕特里克到现在才想起这回事,“技术那边准备安排更换一套新的系统,会在仓库所有物品的基座上加装压敏装置,类似之前给你试验用的那一种,但是是新的版本。”
老板听完没有马上回话。
他手里翻阅、签字的动作不知何时停了下来,此刻正低头阅读桌面上摊开的几页文件。他拿座机拨了个内线电话:“问一下人事这个季度的离职率。”
韦恩企业的员工留存率向来稳定,虽然这个季度的数据和往常一样漂亮,但是并最近不是离职的高峰期,显得上个月总部技术部门的人员流动有点不正常。
人事部门很快送来一份更详细的记录,韦恩先生直接把电话打到主管那里,他一只手握着听筒、另一只手拿笔在纸上点了几个人的名字:“这几个人是怎么回事?”
人事主管一时没太明白为什么上司今天突然问起这个,但还是如实回答了;这些人的岗位分布在公司各个职级,离职时间也不尽相同,零零散散的几个,夹杂在这个季度的人员变动中并不明显。
斯特凡诺听完又问:“整个研发组上下都有人离职?”
这下主管也感觉到有点不对了,电话那边能听见他翻动纸张和喊人调资料的声音,他以为斯特凡诺在意的是研发项目被整个挖走,“先生,他们之前所在的项目已经停止很长时间了,整个组被打散编进其他部室,都没有参与涉密项目,离职之前都签了协议。”
“离职理由写的什么?最后一个什么时候走的?”
“……都是搬家、说通勤时间太长,有一个写的是身体原因。”说到这里,人事主管自己都觉得越来越奇怪了,“最后一个是上个月底办完手续的。”
斯特凡诺没再问别的,只是简单说了一句“知道了”就把电话挂了。“那台武器样机的项目组被人整个挖了。”这边听筒刚放下,他转手就把那张做了记号的纸扔给帕特里克:“还站着干嘛?找人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