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项指标正常,主要第二天还要上班,没有继续浪费医疗资源,打工人周当天晚上就办理出院,回了离工作的地方更近的家。
“咔哒——”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响起,房间灯光亮起,黑色绒布带和钥匙一起被随手扔在客厅沙发上。
落地窗外城市灯光明亮,又转瞬被拉起的窗帘遮住。
随手带上窗帘,回饭厅给自己倒了杯水,周然仰头喝下,擦去顺着下颔滑到领口处的水滴,带着水杯一起回到客厅,把水杯放桌面上后往沙发上一瘫。
背后枕着沙发靠背,他微仰起头,一边打呵欠一边抬起一只手慢慢解衬衫纽扣。
纽扣解了两粒,终于想起了什么,他暂时停下解纽扣的手,拿起扔一边的绒布袋并将其束口打开,之后直接倒立,顺带还抖了两下。
动作十分之粗暴,没有丝毫的怜惜之心。
一颗浅色珠子就这么被抖出来了,没有任何的缓冲,直接掉沙发上,还带回弹了下,从某种层面上来说甚至算得上Q弹。
珠子回弹落下后就没再动弹,一动不动,就跟真的普通玻璃珠一样。
“别装死,再装下去就真死了,”慢慢解下一粒纽扣,瘫沙发上的人侧过眼,说,“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
沉默两秒,珠子自己滚了两圈,融进人阴影里。
珠子消失,阴影边缘,一个人影成型,之后不断扭曲挣扎,人影逐渐从沙发上站起,从二维生物变成了立体的三维生物。
只是这次和变成陈正的样子不同,新出现的某三维生物只有两个硬币高,灰不溜秋的一个,四肢短短。
像安全出口指示牌上的那个小人的立体大头版。
“……”周某然解纽扣的手一顿,不自觉移开视线,嘴角微微下压。
“你是在笑我吧,”小人不可思议道,“你肯定是在笑我吧!”
“要不是因为你那一下子,我也不会变成这样,”它猛猛跺脚,“区区普通人不要太得意!”
安全出口小人跺脚,没有威胁全是喜感。算是有丁点礼貌的区区普通人抬手,浅浅遮住嘴角,提醒说:“普通人也够对付你了。”
他问:“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吗?”
“不知道,”小人跺完脚直接往沙发上一坐,说,“我之前找你就是想问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到那地方。”
它重伤到危及性命的时候会自动变成最省能量的球状,陷入休眠状态,被这个人往脖子上毫不留情地狠扎了一下是这样,莫名其妙出现在之前那废大楼的时候也是这样。
他就记得自己之前明明还在其他地方蹭强光补身体,结果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莫名就到了陌生的地方,还成了重伤状态。
大楼在之前有人来过,并且不少,好在没发现它,来了又走了。这几天天气给力,有闪电,它终于在今天积攒够了重新改变形态的能量,又遇到了似乎是知道点什么的普通人——它确确实实没有感受到任何能力波动,今天的两个人都应该是普通人无疑。
然后它差点就被普通人结果了。
周然问:“你认识我吗?”
一个不用问就知道答案的问题。小人抬头:“我怎么会认识你。”
要是认识这个人,知道普通人也能这么生猛,它就不会在今天出手了。
周然觉得也是,低头继续解自己纽扣,另一只手浅浅挥了下,说:“那没你事了,还要什么要交代的吗?”
这是开始问遗言了。
“你怎么用完就……就扔……臭东西去死!”
深觉不妙,小人瞬间站直身体想要再进行交涉,结果一只小飞蚊嗖嗖,一直绕着它转。
说话被多次打断,它直接飞起一脚,瞬间把小飞蚊踩在脚下。
就这么一脚,坐旁边的人停下换衣服的手,终于正眼看向它,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发出询问的声音:
“你会杀蟑螂吗,那个油光锃亮很多脚,会飞会咬人的蟑螂?”
——
周某然把安全出口小人留下了,并称其为保安。
倒不是因为它能处理蟑螂的问题,他只是不忍心让身受重伤的影子在外流浪,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将其暂时安置下来。
然后是大家都爱的上班。住院半天不到,第二天他就回单位复工了。
好消息,他回到办公室后受到了好同事们的热烈关心,很关心他的好同事们一边关心一边把需要处理的高过电脑的文件堆他桌上。
好消息,文件堆里面有一半的文件不是他的,是某陈姓同事的。
坏消息,某陈姓同事今早刚出院的时候浅浅得知工作清单,高兴得高血压突发,刚出院又重新躺进了医院,所以剩下的工作由他接手。
“……”
要是可以,周然也想发一发高血压。
血压常年偏低的人注定速成不了高血压,酝酿了半天的结果是一口气没喘上来,天选社畜只能坐办公桌后一边猛猛咳一边猛猛敲键盘。
键盘声里,一个被埋在文件山下面的浅色玻璃珠艰难地挣扎出。
办公桌靠窗,今天没再下雨,外面阳光好,从上斜照进室内,光亮落在办公桌面上,刚好适合保安晒太阳。
阳光之下到处都是影子,这原本是一个很好的出逃的机会。但保安被旁边敲键盘的人瞅了一眼,被毫不留情一扎的痛感再次充斥脑海,决定继续乖巧地晒太阳。
晒了也不过一会儿,纸张翻动的声音传来,顶上一黑,它被人埋纸堆里了。
有人来找。
办公桌边多了个人,穿着身T恤,抬起两只手隐晦地对着虚空来回比划了两下,并竖起大拇指。
这是和周某然同时进单位的程向,是同事兼摸鱼搭子,以及刚比划的就是摸鱼的手势。
略微抬起视线,眼神对上的瞬间,周某抬起落在键盘上的手,随手把珠子塞进口袋,麻溜起身。
摸鱼达人和他愉快的小伙伴一起去茶水间摸大鱼去了。
一天没见的结果是摸鱼达人受到了小伙伴的全方位注视。喝了口茶水,小伙伴开口说:“听说你遇上怪东西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
一开口就是鸟语花香,他顺带接着感叹了句:“你运气还怪好。”
一般人遇到这种东西大概率直接歇菜,这个人居然还能活蹦乱跳地来上班。
话说着,程向看了眼人半睁着的被上班磨灭了光亮的黯淡瞳孔,收回了活蹦乱跳的说法。
只要是上班,这个人从来不会活蹦乱跳地来。
没有被非自然生物打倒,但被上班一击即倒的周某然浅浅一笑,笑里带着淡淡的死志。
程向左右瞅了两眼周围环境,之后说:“听说你这次住院跟战斗科的人躺一块了?”
“准确来说是躺隔壁,”周然慢慢喝了口水,问,“你想说什么?”
茶水间暂时没有其他摸鱼的人,程向于是凑过头,小声说:“还记得之前局里一直在查的连续绑架的事吗。”
从前两周开始,市区范围内接连发生几起绑架案件,案件都发生在晚上,集中在夜生活相对更丰富的街区,相当几位受害人都是在酒吧,或者出了酒吧后遭遇绑架。
奇怪的是每位受害人在遭遇绑架后的第二天就被扔在百里开外的马路边,除有轻微擦伤外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
最初被绑架也是到目前为止唯一一位遇害的是一位女性,事发后第二天在郊区草丛被人发现,四肢完好,但失去了双眼。
这事看起来就是普通的刑事案件,但在一周前莫名其妙移交给了特别监察处,战斗科那边原本应该是抓住了什么线索,昨天出动抓人,结果人没抓到,自己躺医院去了。
程向叹了口气,说:“昨天要是你在就好了。”
后勤部里太多头发稀疏的老大叔,新鲜血液少,对八卦总是慢一拍,要是这个人在,事情为什么落到监察处头上,还有为什么抓人抓进医院这些事肯定早打听清楚了。
周然略微一抬眼:“你还挺信任我。”
“那可不,”程向拍肩,说,“毕竟部门里就你是和我一起摸鱼的同伴。”
说到同伴,他联想到什么,悲从中来,一抹脸:“同一批进来的也就只有你和我还没谈过女朋友了。”
“啊?”周然一顿,之后浅浅应了声,“啊,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