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排场可真大。”

我站在写字楼底下，发布会会场离蔡泓的公司距离不到一公里，他带着西装男先过去了，我在楼下和刀疤脸等着盛汲叙下来。

“是呀，昨夜蔡哥兴奋地一晚上没睡！”

我瞥了眼旁边穿着正式的刀疤脸，小年轻脸上也难掩激动，眼睛下还有淡淡的青黑，莫说蔡泓了，他怕也是一夜未眠。

“好好好，你也算是走上正途了。”

“姐，你这话有歧义，我们本来就是正途。”

刀疤脸立马反驳，我挑起眉头看他。

“哦，正途是指拿麻袋套头装人是吧。”

他立马闭上嘴目视前方，不远处一张大奔AMG冲出路口，到写字楼前急急停下，驾驶座的门打开，季季下车整了整衣服，冲着我甜甜喊了声：

“汾汾姐！”

我还未应声，身后一只手搭上肩膀，盛汲叙往前跨了一步，让季季改口。

“叫什么姐，叫老板娘。”

我瞪他一眼，拂开肩头的手拉开车门坐进去。

“你真是神金。”

盛汲叙身着纯色双排扣西装夹克，长腿一迈落座，还故意往这边挤，我扭头看这个骚包货，他眼里的促狭明晃晃。

“老板，你这一手一出，老二不得气吐血啊？”

“不会，他应该还是挺喜欢这种被逼到尽头的感觉，盛汲势不是正常人。”盛汲叙头也不抬，发布会都快开始了他还在确认自己的发言稿。

盛老二不是正常人。

我的目光落在身侧人身上，他齐整的衬衫领口底下藏着痕迹新鲜的牙印，盛汲叙似是感应到我无声的指责，“咔哒”锁上平板界面，凑过来低声道：

“我也不是正常人。”

早上出门之前非要勒他那个破项圈，我说这种大场面就不要把你那点儿小癖好拿出来丢人了，谁知盛汲叙握着他破项圈沉默了几秒，十分难得的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两只眼睛水汪汪的，嘴角向下一拉。

“可是我很紧张，得找点安心感。”

“……”

不容拒绝从他手里拿过项圈，拉开抽屉丢进去一气呵成，身后那人却欺上来，扯开我的衣领伏下脑袋在颈窝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似撒气，但更像是撒娇。

我是受那个气的人吗？

打工人小卫现在强大得可怕，我转身一把将盛汲叙的双手摁住举过头顶，一条腿压在他并拢的双腿上，在锁骨下的地方狠狠报复回去。

“嘶……”

盛汲叙对着镜子倒吸了一口气。

“是你先招惹我的。”

“我故意的，这会儿安心多了。”

他低下脑袋仔细扣上衬衫扣子，本还想留一个空位让大家都欣赏这等杰作，被我冷冷拒绝了。

“本次发布会即将开始，请来宾们入座。”

盛汲叙说给留前面的位置，我不乐意坐太近，便转头和刀疤脸坐到后排去，季季装作看不到老板冷厉的目光，作为公司员工在那个位置上坐下。

参会来宾陆陆续续步入会场落座，现场灯光“唰”暗下来，蔡泓在主持人的隆重介绍下跨上舞台，随着他接过话筒，大屏幕上出现一整套智能家居产品及系统介绍。

“大家最关心的，就是这套监控设备和控制系统，我们不仅为老人和小孩做了行为监测，如有异常行为在系统判定之后，会立即发送到使用者智能手机或者穿戴设备上提醒。”

蔡泓详细地介绍完产品及系统的功能性，他邀请盛汲叙上台，除了他还有一位神秘嘉宾，一束聚光灯打在舞台一侧，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身穿利落白色职业套装的女人脚踩黑色尖头网眼浅口细跟鞋迈上舞台，我看清她的脸后不由地怔愣一番。

“大家好，我是迎万科技的技术总监，周郡生。”

早先还在社交网络上勇当豪门娇妻的女孩剪短了头发，她的眼神不再清澈又愚蠢，而是坚定地看向前方，妆容得体，嘴角还挂着淡淡笑容，丝毫不惧底下早已开启连环抓拍的媒体，整个人像是脱胎换骨了一样，浑身散发着知性大方的美。

“卧……槽，夫妻档是不是？”

“不是，什么意思，周郡生她爹才被告了，女儿就赶紧出来捞金？看来老周这把翻不了身咯。”

周郡生的出现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她朝盛汲叙递了个眼色，后者略略颔首，示意她可以开始进行介绍。

“之前我们放话确实太狠了，没有顾虑同行的面子，但次品终究是次品，我们的产品坚决不迎合高层的爱好来做，产品和系统终究是用来服务消费者，而不是成为窥探顾客生活的工具。”

“有了周总监为迎万保驾护航，我想，我们的产品会越来越符合大众需求，100%为消费者们排解生活中的各种问题。”

三个人站在台上轮番讲述整个产品线的前世今生，盛汲叙一改早先那副纨绔风流少爷企业家的模样，认真对下面的投资者和媒体们阐述品牌概念和产品特色。

“盛先生，你和周小姐的婚事打算什么时候完成呢？”

台上的三个人皆是一怔，没想到媒体最关心的问题还是这个，周郡生不安地朝我这里扫了一眼，盛汲叙迅速收起面上的疑惑，展示出他绝佳的公关手段。

“我和周小姐之前确实有些旧事纠葛，但抛开家族之间的那些事情说开就好，我们现在是合作伙伴关系，且前些日子我已经和夫人复婚，这辈子只会有她一个人。”

说着他的含情的双眼也朝着我和刀疤脸所在移过来，西装男毫不留情地抬手给走神的我一下。

“你男人表白呢。”

“他前妻是不是那个什么灰姑娘现实版的小姑娘？”

“谁啊，感觉很少见露面。”

“喏，在角落里缩着呢。”

“感觉就是一般好看？”

我装作听不到那些议论，稍稍抬起手臂回击西装男，已经恨不得找条缝钻进去。

“求求你闭嘴吧，我现在好社死。”

西装男吹了一声口哨，十分开心地道：

“他让你下去呢。”

“我不去！”

“快点，小陈好不容易找人给你搞的妆造不就是为了现在，快起来大大方方的，这孩子真是。”

他不由分说地将我扯起来，底下的观众一个接着一个回头，刹那这场发布会的焦点变成了我，盛老三满含期盼地注视着这里，他说：

“请到我身边来。”

这应该是我这一生走过较长的路。

明明都不需要一分钟，我却感觉有半个世纪那么漫长，跨进好奇和探究的目光中，踩着议论的流言，好像踩在柔软的云朵，稍不注意就会陷落其中被吞噬之后重重砸在地上激起一阵灰尘，耳旁已是一阵嗡鸣，我仔细注意脚下，从落脚的那一刻开始，没有抬起头直面他人目光的勇气。

“好了，没事。”

一双有力的手掌握住我紧紧揪住裙摆的手，盛汲叙手腕用力，将我拽到自己身边移开话筒轻声安抚。

我长长的舒出压在心头的那口气，急促而贪婪的呼吸新鲜的空气以填满自己憋了好久的肺部。

底下镁光灯闪烁，他稳稳牵着我沁出汗的手昭告自己已婚还挺幸福美满。

“我说了，不是你足以与我相配，是你终于朝我走来。这一刻我真的等很久了。”

蔡泓和周郡生在前面接受媒体的采访，盛汲叙侧过身温柔地替我拨开额前有些汗湿了的头发，刚刚紧紧相扣的手掌贴上脸颊。

“你抖什么，赶紧呼吸啊。

盛汲叙被我紧张到憋气的行为逗笑了，其实在抖的不是我，而是他。

“我没抖，是你抖。”

“是吗，那一定是太紧张了要老板娘亲亲才能好。”

话音刚落他朝着我垂下头，如羽毛般轻柔的吻落在唇瓣，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却捧着我的脸露出发自内心的喜悦笑容。

“你、你是不是癫了！”

大庭广众下他亲我！下面架着机器还在直播这烂菜叶居然敢亲我！

“合法夫妻卿卿我我怎么了，我要是再不亲你你都快厥过去了乖乖。”盛汲叙眨眨眼，大有一副“我是为了你好的”不要脸模样，我拉下他的手握在掌心使力一捏，他吃痛小声“嘶”了一下，随即埋怨地看过来。

我目不斜视，眼神坚毅的像是为了伟大事业去赴死，努力从紧咬的牙关挤出一句话来警告。

“收了神通吧人夫，你要是不过瘾再去镜头前秀秀合法证件。”

“行，有机会一定。”

盛汲叙用力回握，转头和底下的合作商以及投资爸爸们交谈。

“汾汾姐，你老公是恋爱脑。”

看了新闻的小王对昨天盛汲叙的一系列行为进行锐评，一夜间小盛总的风评两极化，有人说他是恋爱脑霸总，有人说他是瞎眼狗渣男，渣前女友又到前妻面前表忠心。

“都抛弃家族利益就是要跟前妻在一起，他好爱。”

“怕是忘了前几年和女明星楼楼抱抱频繁出入夜总会酒吧的新闻了，果然这个世界就是个巨大的爱丁堡。”

“周郡生不应该来上班，他俩都应该去演戏，我还嗑过一嘴，服了。”

“骂渣男别带小周，她是怎么走过那段求学路的关注她的人都长了眼睛。”

“就是就是，渣男不配我们小周。”

鼠标挪到右上角叉掉一个个评论界面，周郡生真赢麻了。

“小瞧人家了吧。”

周冉叼着一片蔬果干从我身后走过，叹了口气，我掏出手机给周郡生真诚道歉，这女人可真牛，雄鹰一样，昨晚结束发布会就赶回公司带领团队加班加点干活。

但她是她，她爹干那些缺德事还得我去擦屁股。

“是是是，我是小卫，您说的是，好好好，一定，收到。”

打工人话术三件套：是的、好的、收到。

挂了合作商的电话我爬在桌上准备联络下一个大型连锁商超。

“跳脚也太快了吧。”

周冉不知道刷到什么发出一声感叹，我支起身子去看他手机，小周直接大方展示界面。

“都是同行不必搞得那么难看，抄袭还泼脏水，有这样的前领导真寒心，寒心不是大吵大闹……这什么东西？”

“还能是什么，盛老二让员工发的呗，他又不懂这些东西还留不住人，也就是我们才知道收集用户隐私视频的事情是他干的，找人顶包背锅罢了。”

……确实，赵天安递过来的硬盘里装着一些能够指控盛汲势的证据，除了技术部大权掌控，还有些他偷拍下的资料，甚至还有大宅的录像。

“你说，盛老二为什么那么喜欢窥探别人的隐私啊？”

周冉三两下咀嚼完嘴里的东西咽下，八成是想起之前葛芸云整他那一手，利落地翻了个白眼。

“谁知道，夫妻俩都有毛病。”

谁说不是呢，说起葛芸云，我突然回忆起那天在大宅里瞥见的异象，联系裴诉戎说的那些话，一股凉意顺着脊背爬上来，我心里一寒，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