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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限定十日之友(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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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层甲板聚集了大量的正方人士。众人面色沉凝,悄声细语地分析着作案现场——一场残暴的泄愤行为,作案者与对方必然产生过激烈的纠纷……但随后他们又在思考行凶者为虐待型人格的可能性。

大多数此类的杀手都是离群索居的孤独者,因为偏激的性格等因素,他们无法和别人保持正常长久的人际关系。相当一部分人有着不幸的童年,他们在幼年时期遭受了漠视和虐待,在潜意识中他们都渴望得到父母的关爱和关注。所以在成年之后,这些人会有反复屠杀父母的动机。

知道流亡者真的是去痛殴他老爹的艾伦:“……”

当然,后面还有一句:但是他们又不会杀害真正的父母,而是会刻意寻找父母的替代品。这点便和流亡者不太符合了。

同时,经过调查发现,无论此类作案者的父母是多么的暴虐可怕,这些杀人犯对父母都保持着一种相同的情感,即爱和忠诚。

不管这些父母当初是如何虐待,伤害他们,在这些杀人犯的内心深处,他们还是爱着自己的父母的。

这时又有人指出,作案者的头部可能曾受过伤,个体大脑的额叶区域受到损伤,个体就失去了感受恐惧的能力。在生物学中,大脑额叶皮层区的杏仁核对人的恐惧情绪起着重要作用。

从现场来看,此推论有可能是正确的。毕竟不是哪个行凶者都有如此能力与心理素质,能把受害人剁成可以做馅的程度……哕。

站在隔壁门口的执法人员没忍住发出一声干呕。被同事带到不远处休息去了,楼梯口处,化名为石川的伊森.本堂被带到了现场,他毕竟是和马德拉与艾伦一起上的邮轮,此刻正作为嫌疑人在接受审讯。

作为此次负责逮捕马德拉计划中的关键人物,邮轮内的一部分CIA成员是知道伊森本堂的,当然,负责与他保持联络的邦尼也在现场,就是刚才受不了干呕的那位。

伊森本堂——现在还是石川,秉持着卧底必须要有精湛的演技的原则,面不改色。将自己当做一名普通游客来表演,直到押送他的人员将他带到现场,伊森本堂冷酷的面容才缓缓出现一丝皲裂…………

倒不如说,真的有人看到这副场景会无动于衷吗?伊森本堂的脚不自觉后退两步,脸色难看。

流亡者当然可以。因为他好像非常习惯,并且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邦尼想要伊森本堂保持嫌疑人的身份,和艾伦.怀特关在一起,作为同伴的他不会让艾伦升起戒备心,以便更好的监视对方和套取信息。

伊森本堂怀着复杂的心情从隔壁来到了原本属于马德拉和艾伦的客舱。见艾伦正在看他,下意识对对方露出了一个安抚的表情。

……总之,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后,伊森本堂不愿相信行凶者会是二人中的一个。

但马德拉确实在案发当天马上消失了,这让他的嫌疑大大加重。

伊森本堂心绪不宁。

而自从知道了石川其实是CIA派来的卧底后,艾伦对他的情绪便有些复杂。二人一时间相顾无言,门外,执法人员们还在谈论着这次案件,邦尼无声的给了伊森本堂一个眼神,默默关上了房门。

“………”

最后还是伊森本堂先开口了。

“别担心,”他像一个真正关心子女的父辈那样拍了拍艾伦的肩膀,“他们一定会查明真相的。”

伊森.本堂并非慈爱之人,但艾伦仍然能穿透他的表皮看到内里熊熊燃烧的烛火,这份火焰有着鼓动人心的力量。

这份影响对艾伦而言并非完全有益。他模糊的应了,躬身将头埋进膝弯,拒绝交流。

头顶传来年长者无奈的叹息。

这场搜查一直持续到了次日凌晨,在众人均已饱受疲惫摧残的时候,无人关注的第二层单客房走廊,一间客舱的门把发出细微声响。杜弗尔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前提下,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他的着装依然得体,没有褶皱。面上也毫无困意,目光炯炯,锐利非常。伪装被他悉数褪去,如果现在有人看到他,绝不会将此人与白日里的优雅绅士联系起来。

就算是凌晨时分,邮轮上的灯火也没有熄灭。水晶缀饰的华丽吊灯悬下一柱暖黄灯光,杜弗尔来到邮轮最上层的餐厅内,餐桌上摆放着用来烘托气氛的花束,精致可爱。如果不是在冰冷的晨曦,此处倒也算得上是温馨。

“哒,哒,哒。”

均匀的步伐从黑暗中传来,杜弗尔的身形不紧不慢地显于微弱的曦光之下。被他所注视的,他的孩子,流亡者,伫立在另一头,与杜弗尔形成明暗分割的两极。

在先前的叛逃生涯中,流亡者曾带走杜弗尔资产中数张“偷来的十年”支票,然而对于他而言,“偷来的一年”比“偷来的十年”更容易出手。

他有可以将十年化整为零的工具,但必须谨慎下笔,字迹工整。流亡者对着灰烬账簿仔细地填好了十份汇票,接着烧掉代表十年的那张。每一张新票都价值四千两百万次人类的心跳。无数次,流亡者都能听到它们在纸上颤抖的声音,现在,他的心跳也同样无限趋近于那些或由于紧张,或由于绝望而震动的纸张。

流亡者手中握着刻有咒文的刀子,他的倒影映在刀面上,如同映在水中一般摇晃颤抖。

在司辰【昕旦】所偏爱的冷冽黎明里,反抗者的影子显得长而怪异。他看着杜弗尔,知道这些都是他的大敌逼近的迹象。

杜弗尔仍然衣冠楚楚,慈爱的看着流亡者。即使对方向他举起刀子。他也风度翩翩,吐字不紧不慢,形同诉说家长里短一般叹息道:“可怜的孩子……这就是你离开清算人之后的日子?”

对比全身上下无不讲究的杜弗尔,只有一把锋利匕首的流亡者显然看上去很拮据。

但他没有退缩,冷笑一声嘲弄道:“比那时候快活多了。”

“好吧,好吧。”杜弗尔叹息着,惋惜着,“——你应该跑的更远些。”

语毕,他忽然动了——杜弗尔接近的速度比想象中的更快,鞋跟踏在地板上发出响声,然而声音的传播却没有他的动作快,流亡者狼一般的瞳孔缩紧,同样出击,在拳拳到肉的击打声中,两人的身形在视网膜中只留下一道道残影。

二人扭打在一起,碰倒了桌子上用作装饰的花瓶。流亡者找准时机想要用匕首捅穿杜弗尔的心脏,然而刀尖在扎到左胸口时只能发出一声碰到硬物的尖利惨叫——第六感让他向后闪避,在杜弗尔想要趁机用瓶里的花茎刺穿他的左眼时,流亡者一个闪身与杜弗尔拉来了距离。借助惯性单腿屈膝为身体做了缓冲,这一动作又带倒了不少桌椅,金属椅脚在地板上来回敲击,听的人头皮发麻。

俗世的武器对杜弗尔无效,流亡者没想到刻了咒文的匕首也是如此。他感受着刚才腹部被击中的疼痛,啐出一口混着血色的痰。

杜弗尔毫发无损,衣角沾上尘土,他居高临下,嘲讽流亡者,“你总是……这么慢。”

他身后,是再平常不过的温馨餐厅,而在流亡者眼里,只要有杜弗尔在的地方,那边是他的末日。

如橡树般历尽风霜,如海崖般疤痕累累。他见识过他的力量。

流亡者气息未乱,但衣着却颇为狼狈,他半长的头发凌乱地落在前额和眉骨上,嘴唇紧紧抿在一起,随时防备并准备着下一次的进攻。

他的父亲,他命定的大敌,如同死神一般抬起镰刀收割他的性命。

力量,荣誉,或是傲慢,叫他孤身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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