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你还是很在意高卷杏的存在,还有新岛真。
当然不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只是你梦到过而已。
……而已。
已经很可怕了!
为什么来栖晓的朋友会在雨宫莲身边,难道雨宫莲真是换了个名字的来栖晓?不无道理,来栖晓跟雨宫莲这两个人实在是太像,转世也好,父子也好,真的会存在如此相似的两个人吗。
你思考着这些,连被迫换上雨宫莲递来的裙子都没空计较,他耐心地挑了情侣款式的红色裙子,遮住了你胸口处的洞,以及,最后,还是排队买了冰淇淋花束……真不想回忆店员那种看着精神病的目光啊。
这打下来的五折其实是店员对精神病人的补贴吧。
“你不至于连一个冰淇淋花束的钱都付不起吧。”你纳闷吐槽。
雨宫莲打工的次数不多,但他钱还真够用,刚刚买裙子的时候看他花钱花得痛快,服务员眼神都变了。奇怪归奇怪,但想想他们那个所谓的印象空间,搞不好是从那里赚的钱。
“那不一样。”雨宫莲坐在角落无人注意的地方,把冰淇淋递过来,“尝尝吗?”
正如其名,做成玫瑰花形状的冰淇淋球堆在甜筒里面,如同花束一般精致漂亮,被捧在手里摆在你眼前,就像是雨宫莲为你献上的花捧,在阳光的关照下几乎看得见浮起的冷雾。
你已经很久没吃过东西了,更何况是冰淇淋。
你抬手连同勺子接过来,犹犹豫豫地挖了一勺,看起来像粉白玫瑰,入口却是清甜的蜜桃口味,冰淇淋和你身体的温度差不了多少,但大概是心理作用,你居然感觉到了一阵凉意,明明在太阳底下你也不热。
模糊的回忆在这样的冰凉之中逐渐清晰起来,大概是在排队,你问身旁插着兜的人,“冬天吃冰淇淋真的没问题吗,晓君?”
“做常人不能做之事,也是一种反抗。”来栖晓推着眼镜,一本正经地胡言乱语。
“可是好冷啊。”你把手伸到他面前向他展示,指尖和关节都被冻成了红艳艳的颜色,来栖晓不知道在想什么,垂眸看了一会儿才把手从口袋里伸出来,“如果不介意的话,来牵手吧,我帮你暖手。”
“难道这才是你来排队的目的?”你促狭着笑,相处久了之后卸下伪装的你偶尔也会暴露恶劣的性格,逗弄他是件很有趣的事情。
来栖晓的视线有些游移,“呃……”
在寒风中排了将近一个小时的队才终于见到店员,对方热情不减,耐心介绍规则,是圣诞节的限定活动,情侣如果亲吻对方并且拍照的话,可以以五折的优惠购买冰淇淋花束。
“欸,五折~真的很优惠哦,晓君,要考虑一下吗。”你支着下巴故作思考,而来栖晓也煞有其事翻翻钱包,“好像没带够钱。”
“真是不小心啊,晓君,看来只能这样了,毕竟可以打五折呢。”你在店员鼓励的目光中拉过他的领口踮起脚,在他略带紧张的眼神中一点一点靠近那张帅气的脸颊,然后擦着嘴唇掠过,把特意涂抹的豆沙色唇膏印在了他已经开始泛红的耳朵尖尖上,回过头来腼腆地朝店员笑笑,“请问这样可以吗?”
“……”来栖晓动了动嘴唇,似乎是想说点什么,又失落地抿着唇不说话。
店员揶揄地看了一眼来栖晓,又利索把冰淇淋花束准备好递给你,“请二位慢用。”
那个吻最后还是补上了,在冰天雪地里吃冰淇淋实在是有点大病,你冻得口齿不清,想说点什么时一开口便意识到这个问题,干脆闭上嘴巴,来栖晓却不放过你,他一字一句问你,“嘴巴太冷的话,要暖一下吗?”
比如买一杯热可可?还是去商城里蹭空调?
你瞥了他一眼,慢慢点点头,来栖晓便上前一步,一手拦住你的腰,一手按着你的后脑勺,迫使你抬起头来迎接这个吻。
唇瓣上传来同样冰冰凉凉的柔软触感,与你嘴巴里残余的蜜桃甜味混合,化成一股几乎把人淹没的暖流,岂止是口腔,整个人都热了起来,像蒸桑拿一样变得晕晕乎乎。
记忆的最后是他贴在颈后滚烫的温度,街道伫立的圣诞树上变得遥远而模糊的槲寄生,以及那双深邃温柔的灰色猫眼。
……要恋爱了!
原来你和来栖晓曾经这么甜啊,他居然这么可爱。
你咬着勺子,呆呆地看着眼前快化了的冰淇淋,回忆里心脏狂跳的羞涩与喜悦被带回到了现实之中,你的脸顿时变得通红。
“鬼也会热吗?”雨宫莲问。
你顿时回过神来,欲盖弥彰,“没、没有!不是,呃,热得要死啦!”
“哦……”雨宫莲拉长声音,明显不信,他看着你埋头解决冰淇淋,又拿起勺子帮忙,赶在冰淇淋融化之前才好不容易解决掉,你转头去先垃圾桶时,冷不丁听见他在背后轻轻道,“我只是觉得,如果直接公开宣告我们恋爱的话,你会很高兴吧。”
你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他的声音继续响起,你看不见表情,却觉得他大概不像刚刚和你抢抹茶味的最后一口时那么高兴。
“抱歉,我的名字不是来栖晓,大家对你的印象,应该都是雨宫莲的女朋友,或者说,我是你的男朋友……我只是你的男朋友。”
“这样的话,你会稍微高兴一点吗?还是说,我做错了?”
真奇怪啊,明明距离回忆结束已经过了一段时间,空荡荡的胸膛处和之前是一样的,却又重新有了什么东西在跳动的幻觉。
你转过身,看见雨宫莲坐在树底下的椅子上,仰着头在看你,他眨了眨眼,“安心,你还在我的视野里,不会被来栖晓的诅咒关回阁楼。”
大多数时候他都是仰视的视角,基于你喜欢蹲在阁楼上的缘故,如同小猫撒娇时爱仰着脖子贴过来,希望主人亲亲抱抱揉揉脑袋一样。
好…好心动。
再仔细看过去的话,那张脸虽然和来栖晓一模一样,但是雨宫莲的眼睛更亮一些,也更清澈一些。
来栖晓对什么事都有一种胸有成竹,似乎经历过很多次的把握,他总能找准你的喜好,满足你的需要,而雨宫莲仍旧在笨拙地惹你生气……除了某些时候他会发疯。
雨宫莲的脸逐渐清晰起来了。
十七、
天底下怎么会有同时喜欢两个人的女鬼,这不符合伦理道德吧?
回卢布朗的路上,你苦苦思索。
爬上房梁之后,你苦苦思索。
帮雨宫莲数引体向上的时候,你还在苦苦思索。
“晚安,明天见。”他出门泡了个澡,回来之后便上床睡觉,摩尔加纳跟着他朝你的方向喵喵两声,也跳上床安详睡下。
你等了好久,确认他终于睡着之后才小心翼翼爬下房梁,蹲在他床头仔细看他,雨宫莲摘了眼镜看人时其实有几分锐利,那双灰色的眼睛像是一把匕首,抬眼时便直直戳在人的心上,但此时闭上眼,纤长的睫毛盖下来,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又变回了乖巧模样。
你托着下巴靠在床边发呆,怎么想也搞不清楚雨宫莲和来栖晓究竟是什么关系。
总不会是他改头换面又来找你吧。
况且,就算心动也没有用吧,你连心都没有,现在只是没有雨宫莲就连卢布朗都出不去的鬼,连自由都是天方夜谭,何况恋爱。
想着想着。你又想到了他的朋友。
如果哪天能再看看高卷杏和新岛真就好了,或许你还能想起点什么信息。
这么想着,晒着太阳走了一天的倦意顿时如浪潮般涌上来,把你淹没,你打了个哈欠,趴在床边枕着胳膊睡过去。
但似乎并没有睡着,你站在卢布朗的门口,打量着这家店铺,身旁是同样打扮得鲜艳亮丽却怒气冲冲的几个女孩子。
今天是二月十五号,而昨天,是情人节,你的男朋友没有回复消息,直到晚上也没等到消息的你来到卢布朗时,却看到了阁楼上亮了一夜的灯,以及透过窗户显然看到的,女性的身影。
……有别人呢。
来栖晓,有别的女朋友呢。
你突兀地笑起来,咬住手指头才抑制住大笑的冲动,身体却没忍住发起抖来。
来栖晓,来栖晓,居然会出轨呢。
为什么啊,就是因为要出轨吗?
“你没事吧?”
高卷杏注意到了你异样的神色,担忧地扶住你,“如果有事的话,我陪你去医院,来栖晓这个人渣,之后再找他算账。”
其他几个人也看过来,目光不乏忧虑。
你不知道你现在的神色有多难看,但你还是想笑,你垂下头,“没事的,我没事的,我一定要问问晓君。”
你一定要亲口问问他。
你推开门走进去,里面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来栖晓,还有他那只黑猫,以及在一旁看着的佐仓老板,哦,一起来的还有佐仓双叶,哈哈。
“昨晚,房间的灯亮着吧?面对恋爱白痴的这双眼睛,觉得可以蒙混过去,是吧?”
率先发难的是新岛真,三年级的学姐雷厉风行,是大家口中品学兼优的可靠学姐。
紧随其后的是你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九位女性,你始终站在角落,双眼死死盯着来栖晓。
他还是那么平静,像是个机器人,没有任何情绪,就连脚踏十一艘船暴露的慌张或者人渣专属的得意都没有,在十位女性的精心制作包装的巧克力递到眼前时,他放空片刻,开口便是:“巧克力,想吃。”
……等暴揍渣男一顿的大家离开之后,你才跪坐到他的身边,竭力克制住身体的颤抖,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你温柔地开口,“抱歉啊,晓君,我没有带巧克力,昨晚发现这种事的时候,就已经把巧克力扔到垃圾桶了。”
“……”
“我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伸出手,捧住他的脸,对上他那双灰色的眼眸,“这就是你重新开始的理由吗?”
“是为了出轨吗?”
“是为了像集邮一样,刷出脚踏十一艘船的成就吗?”
“请回答我呀,晓君。”
“为什么不说话呢?”
“你为什么不说话呢?”
“你为什么,不说话呢?”
你一遍遍地重复问他。
来栖晓迷茫地看着你,那双眼睛忽然失去了本应有的光亮,雾蒙蒙的,他停滞在你的怀中,什么都没有回答,像是机器人一样。
到最后来栖晓也没有给你回答,他的手机还在响,你放下异常沉默,简直就像死机的来栖晓,转身离开了卢布朗。
“……”
你好像听到了自己的东西,但回头再看时,来栖晓仍旧趴在地上。
接下来的一个月,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雨宫莲仍旧在过自己的生活,仍旧和他的怪盗团队友按照自己的步调解决网站上的委托,高卷杏和新岛真完全把他当做队友一样对待。
一个月的生活都很平静,除了你带上了耳机,旁人问起,都是说着喜欢上了听歌。
“明天是白色情人节呢。”
“明天?”
耳机里传来沙沙的响声,你停下了手里的笔,转身打开电脑,点开一个软件,软件里是来栖晓所住的阁楼。
“至少你有准备什么礼物吗?”佐仓老板在问。
你全神贯注地听着耳机里传来的动静,“希望你来品川,杏。”
他选择了杏啊,也不奇怪。
你的眼神看向桌子旁的东西。
……
“希望你来品川,真。”
……
“希望你来品川,春。”
……
“希望你来品川,双叶。”
……
……
已经过去十天了,应该是三月二十四号了呢。
你看向电脑屏幕右下方的日期。
三月十四。
电话声响起来,你摘下左边耳机,接起电话,右耳和手机里同时响起一模一样的声音,“希望你来品川。”
“……”
你看向桌边的水果刀,忽然笑起来,“好啊,晓君,我有空哦,我很期待今晚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