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沈听澜眨眼的功夫便无影踪,秦无拘的心情很微妙,沈听澜既会武功,又通音律,难道是出自世家贵族家的小姐,可又不曾听闻有哪位大人姓沈。
既然她不主动提,他自然不会去多问。
他放下手中的《乐论》,不知从哪刮来了一阵风,推开了窗户把书吹得哗哗作响,打乱了他正阅读的地方。
他伸手想将书页翻回去,只见这一章正巧提到了,音乐的效果,停下了翻页的手,定睛接着往下看。
乐者,使人精神温和,衰气不入。*
秦无拘在这句末尾打了个圈后,合拢了书。
心下有了定论,看来他的这个头疾得另辟蹊径的治疗了。今日听完后仿佛驱散了头脑中笼罩的阴霾,身心舒畅,如同那日一般。
李管家正抱着一株绽放的淡粉色月季走过来,层层叠叠的花瓣上洒着露水,月季香气随着他的靠近愈发清晰可闻。
“世子,这月季花是王妃吩咐送过来的。”
“王妃说多接触点花花草草,对身子好。”,见世子并未回答,李管家试探地问道,“若是不喜欢,我收起来。”
“放着吧。”
秦无拘垂眸看向眼前的花,花香清雅,沁人心脾。
尽管神情没有太大的变化,但常伴世子左右的人都能察觉到他的此时心情不错。
李管家笑着答应道,随后为月季花在书房寻觅一处安全的地方。
送完花后又轻手轻脚的离开,离书房有了一段距离后,才敢开始哼着小调继续巡视着。他逢人就说世子今日的变化,实在是令人惊讶,不过主子开心他们也开心。
没过多久,整个王府都知道了世子今日心情尚可。
松萝正在后厨拿点心,正巧听到了门外的人正在议论世子。
“听说世子今日心情不错。”
“怎么可能,我入府以来就没见世子笑过。”
“世子笑起来才可怕,今日李管家去给世子送花,往常他对这种娇嫩的植物都不太愿意多看一眼,可今日他同意留下来那盆花了。”
“这也是心情好?姐姐你莫不是在诳我。”
“千真万确,虽说世子不常笑,但面无表情的人也会有情绪波动。今日都说能感觉世子身旁的气氛都没那么叫人紧张。”
“那太好了,我今日做的酿瓜有些偏酸,希望世子不会介意。”
说这话的人得了身旁姐妹的一个白眼,两人见松萝从里屋出来,神色慌张的朝她点了点头,抿着嘴唇心慌的目送松萝离开,见松萝不和她们计较,也没拿前辈的身份压人,不由得松了口气。
松萝提着给沈姑娘送过去的糕点,没空和这两个小丫头计较,她有预感一定是沈姑娘让世子的心情变好。
凡是侍奉世子多年,府上的老人们都知道有世子头疾,说不清是什么原因引起,只知道是从小就有。
特别是随着世子年岁渐长,这头疾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可怜世子深受头疾困扰,时常夜不能寐,有时在书房一坐就是整夜。
这可把王爷王妃急坏了。王爷和王妃遍寻名医,可谁知都是一群没用的老家伙,对世子的头疾一点用都不起。
世子也愈发喜欢清静常常独自待在书房。虽说不对下人发火,那看过来的眼神和周身的气势也让人害怕。大家都不敢在书房附近高声讲话,也不怎么路过书房了。
今日沈姑娘的笛声让她的心情也变得雀跃,明明她已经过了小姑娘的年纪,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时候。松萝加快了脚步,沈姑娘那么喜欢吃点心,看到了一定会很开心。
*
从五阶到七阶并无太大变化,灵力的运用掌控时间变得更长了点,沈听澜走到小院,见四下无人,她再次摘来一片绿叶,对着树上鸣叫的蝉,将叶子附上灵力轻轻投过去。
只见原本轻盈的树叶破开四周的风,稳稳朝蝉的方向飞过去,一无所知的蝉扯着嗓子继续鸣叫着,在即将重新回归大地怀抱时,沈听澜抬起手改变树叶原本的轨迹。
绿叶牢牢钉在蝉的正上方,终于察觉到危险的蝉,爬走了。
沈听澜并未靠近那棵树,用灵力抽出这片树叶后,又挥手愈合了树上的这道疤痕。
在听到有脚步声在向这边靠近,听起来像是松萝,沈听澜转身回到房间,又躺回榻上,闭上眼假寐。
在这里既没师父约束,也不用在师弟师妹面前保持形象,她当然要怎么舒服自在怎么来。
没过一会,松萝果然出现,她拎着一个小盒子走过来,沈听澜没睁开眼就闻到了点心的味道,甜丝丝的香气迫不及待钻入鼻腔。
这比银子还让她提神。
沈听澜坐直了身子,从榻上转移到桌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松萝的手,等着她一碟一碟的摆好点心。
“沈姑娘,这个是荷叶饼,属于这个月份才有的点心。”松萝摆好好慢慢给沈听澜介绍这些点心的名称。
沈听澜将目光移向那盘唯一的绿色点心,确实是荷叶的外形,精致可爱。
另外两道点心,都是白色的,看不出什么特别。她拿起荷叶饼小口咬下去,酥脆的外壳里面是松软的口感,带着荷叶的清香居然还有一丝清甜。
她两眼发光的继续品尝,顺便塞了一块给松萝,让她一起吃。
松萝看着手里的饼愣了片刻,这荷叶饼一般只在夏季有,做法倒是不复杂,只是材料麻烦点,做出来以后哪有她们的份。她轻轻咬下去,吃着荷叶饼,越发认为沈姑娘是个大好人。
“沈姑娘还有这个白糖糕和红豆糕。”
沈听澜左右两只手一起去拿点心,两种一起品尝,双倍的快乐。
直到目送松萝离开,沈听澜都还在回味着红豆糕的味道。
吃了太多点心,沈听澜明显感觉到身体不如下午轻盈,她在房间走来走去后,终于想起这种情况可以用治愈术。
她念起法诀,右掌附上一层浅绿色的光芒,她轻轻覆在腹部,没过一会,出现了饥饿的感觉。
沈听澜:.......
她头一次将治愈术用来治疗无恙的身体,倒也不算没效果。身体确实变回轻盈的状态,沈听澜摸着空空如也的腹部,产生了法术也不是无所不能的想法。
她失去的点心,谁能弥补?!
沈听澜带着遗憾打坐修炼了一整夜,愤愤不平的念头始终萦绕在心头。
直到某个不请自来的人出现在了小院,不知是何人抱着琴出现在小院里,大清早就开始自顾自的抚琴,试图将沈听澜吸引出来。
这琴弹得实在扰人清净,沈听澜忍不住出去会一会这个人。她强压怒火循声望去,只见凉亭下坐着一个人,这人闭着眼沉浸地弹奏着,似乎察觉到了危险的视线,他突然睁开了眼,见到了沈听澜面容后,毫不犹豫的换了一首曲子,继续弹奏着。
沈听澜歪着头仔细观察着此人,得出结论,此人不仅相貌平平,还脑子不太活络。
人不太行,琴好像也弹错调了,沈听澜围着此人转了一圈,叹了口气,她还是不要戳穿别人的兴趣,师父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她此刻全当没听见。
许争鸣听见沈听澜那微乎其微的叹气声,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这个新来的小乐师是什么意思。
想他许争鸣,在外也是小有名气,府内也颇受侍女们敬仰。每日悠哉又清闲,从未想过会王府还会有新的乐师来分一杯羹,不安嫉妒种种负面情绪油然而生。
许争鸣不小心又弹错了一根弦,他盯着沈听澜离去的背影,不怀好意的想着,今天就是要来教训教训新乐师,什么是先来后到,什么是尊师重长。
“你是王府新来的乐师?”见沈听澜快走回房间,许争鸣叫住了她。
此刻这人才停下拨弦,沈听澜又重获宁静,耳朵不自觉抖动了两下,仿佛在庆祝终于消停下来了。
“正是,你是?”她揉了揉耳朵,问道。
“在下许争鸣,也是王府乐师,任职已经五年了。”许争鸣暗示着他的王府五年乐师生涯,示意沈听澜以后也要听从他的吩咐。
“五年啊。”沈听澜感叹着,五年对修士来说不过几息,一天和十年最大的区别可能是修为的变化,时间不足以成为衡量的单位,修为对她们来说才是。
许争鸣冷哼一声,希望这个新来的人有眼力见,不然他可不会让她好过。谅她也只是一个绣花枕头,进府当乐师,不一定是真乐师。
“按理来说,我先入府又比沈姑娘年纪大,当姑娘的老师也是使得。”许争鸣想到,若是他先把这人收为徒弟,那府上第一乐师的地位也保住了。
“先生多大?”
沈听澜不太信此地有人的年龄比她还大,她都快一百岁了。况且这人看着年龄也并不大,怎么脸皮这么厚。
“在下二十有七。”
“真是不巧,我二十有八。”沈听澜信口胡诌道,随便拿一个理由应付过去。
许争鸣一脸怀疑,沈姑娘看起来顶多双十,见她一脸古灵精怪,正是他最反感的那类人。
他拧着眉想着怎么给新乐师一个下马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