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上停留的乌鸦又怪叫了几声,扑棱着翅膀不知飞向何处。
沈听澜见这群无赖一个个被老实抓走,金三银四两人被捆在一起,荆乾单独绑在旁边,嘴里塞着一块布,虽然眼神充满仇恨,却无人在意他,她这下放心了。
她看向屋内,世子背对着她和其他人交谈着,而许争鸣灰头土脸地站在一旁,眼神飘忽,心如死灰。
这一脸狼狈的惨样,哪有那天神气的模样,恶人果然自有恶人磨。
她上下打量着许争鸣可怜的模样,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不过沈听澜转念一想,到底这许乐师是因为她被盯上,还是这两拨人背地里勾结到一块?
沈听澜思索着其中的关联,那道背影微微动了一下,只见世子扭过头,眼神凌厉的望过来。沈听澜回以微笑,快速伸手合拢窗户。
要不是她反应快,真担心世子又会说一些伤银子的话。留在此处也帮不上什么忙,时候也不早了,不如回府休息休息。
沈听澜不再迟疑,转身离开,劈开锁住的后门,趁着月色遮掩下御风回府。
没过多久便回到清溪院,还没进门就察觉到院里的动静,放出神识探查到松萝在院里来回踱步,低着头围着小院转圈。
沈听澜轻手轻脚地走到她身后,慢慢走在她后面,松萝仍沉浸在担忧中,望着小院的门,眼中满是焦急,再次低着头踱步时,瞧见了地上多了一道影子,她不敢回头,惊声尖叫了出来。
“啊!”
松萝尖叫着转过身,看清了沈听澜的面孔,这才拍拍胸口,长舒一口气。“沈姑娘是你啊,你终于回来了。”
不等沈听澜开口回答,松萝又急切地开口,“近日许乐师很奇怪,不止我一个人这么觉得,自从你入府以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我今夜来秋水阁想提醒你小心沈乐师,谁知你已经不在房间,窗户外还有留下的迷药。”
松萝颇为自责地低下头,“要是我早点来找沈姑娘,就不会被许乐师谋害。”
“什么谋害,我这不是完好无损的回来了。”沈听澜捧起松萝的脸,让她好好看着自己。
沈听澜伸直双臂上下晃动,又在松萝面前转了一个圈。
“我可要多谢松萝的关照,难怪今夜世子会出现。”
“世子?我当时明明找的是李管家,怎么世子会出现。”松萝疑惑道。
难道是李管家告诉了世子,世子带人去抓这伙无恶不作的恶棍。沈听澜沉思着,又想到了荆乾提到的郭老,那就是世子调查有了进展,正好在今夜查到了那座庙。
沈听澜此刻全明白了,想起那座庙,又想到一些不太愉快的回忆。
今夜让她明白,这里也有不少高手,耿治力大无穷,而世子的武功高深莫测,能让她毫无察觉出现在她身侧。
她得更加认真修炼才能自保。
“总之,我安全回来了,多谢松萝的惦记。”沈听澜看着松萝眼神中热切的关心,嘴角轻轻上扬。
松萝见沈听澜呆楞着傻笑,催促她早点休息。 “回来了就好,沈姑娘早点休息吧。明日的早饭,我会晚点送过来。”
“你也早点休息。”
沈听澜对着松萝的背影使了一个安神诀,能让她今夜睡得香甜的小法术。
她站在院中,伸直腰打了个哈欠,捶着肩膀走向秋水阁,今夜实在是太折腾人,她必须得补觉休息一番。
夏夜的晚风轻轻穿过窗户,抚慰着劳累大半夜的沈听澜,她头一次在王府睡得深沉,呼吸悠长而均匀,仿佛回到了熟悉的仙乐阁。
第二天自然醒来的沈听澜脸上神采奕奕,她又能好好修炼了。
太阳虽已悬挂在正上方,沈听澜闲来无事,拿起笛子吹奏着东都儿歌《朝阳》,这首曲子颇有勉励小辈奋发向上,珍惜时间之意。
珍惜时间,她也要珍惜时间,在有限的时间努力汲取双倍的灵力,沈听澜心念一动有了个好主意。
松萝稳稳地提着松子芡实粥和糯米糍粑走向清溪院,她知道沈姑娘昨夜定是受惊,今日特意迟些端早饭,她精心挑选的这两样早膳可是人人称赞过的好味道。
说来也奇怪,明明她不通音律,不懂乐谱,可是她每日站在书房外听着沈姑娘的吹奏,也能感受到其中的音律之美,她的心情随着那些曲谱的变化,实在是神奇,如此影响下不由得对沈姑娘也多了几分关照之心。
人还没到清溪院,远远听见沈姑娘的笛声,今日的这个曲子分外耳熟,好像在小时候听过。
松萝顺着笛声慢慢靠近沈听澜,沈听澜见她面带微笑一脸陶醉,似乎在回忆着什么,继续吹奏着这曲《朝阳》。松萝身上的灵气晃晃悠悠地飘向沈听澜,沈听澜毫不客气的吸收转化。
今日起,她要在王府见缝插针的吹奏,看似是练习曲子,实则是马不停蹄地修炼。
问就是在练习。
一曲毕,松萝从美好的回忆里清醒,她想起小时候为了一碗糖水和妹妹打闹,后来阿父将糖水一分为二,她们才勉强停战。
松萝布好早膳后,沈听澜才放下笛子,她今日差点忘记这早上的一顿饭。
“松萝,世子平日都会待在书房吗?”
“世子若是没有宴会,一般都在书房。”
“那府上哪个小院离书房最近。”沈听澜继续打听着正事,这可关乎她的修炼。
“书房在前院,离哪个院都不太近,不过书房旁边有一处池塘,沈乐师打听这个是?”松萝不解地问道。
“我是怕吵到世子,我的音律水平还需要进步,今日起我将努力练习,一定当好王府的乐师。”沈听澜含糊地回道。
“原来是这样,不过王府只有一位乐师了,许乐师已经被逐出府。”松萝想起早上许争鸣收拾东西出府时的怨恨模样,想来就十分可怕,还好这人永远不得再入府。
“这么快就逐出去?”
“李管家都查清楚了,许争鸣和天狗帮勾结,许争鸣想办法把你逐出府,天狗帮到时候取你性命。”提到这个,松萝语气激动,迫不及待解释给沈听澜听。
昨夜她可是围观了好一会李管家处理许争鸣的事,她明明看得目不转睛,不知怎么突然犯困,只好先去休息,剩下的消息都是今早别人讲给她听。
“是许乐师暗藏祸心,才惹出这档子事,他昨天可是全交代了,今日出府时那不甘心的模样,真是可怕。明明是他做错了事,这人真坏。”松萝愤愤不平道。
沈听澜一时语塞,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明明她什么也没做,怎么就惹上这伙人。真是人心叵测,世事难料。要不是她是修炼之人,岂不是昨夜就栽在这种恶棍手里。她恨恨咬牙,握住玉笛慢慢摩挲。
*
书房里,秦无拘凝神查看着天狗帮一伙人的供词。试图从供词中寻找到其他漏网之鱼的下落。
“将拐来幼童送往南范村,再从南范村转送至各处……”
他面色凝重看完后打开第二封信,信上已经交代巡检司已派人前去南范村探查。看完这句话秦无拘面色稍霁。
他放下手中的信,暗想这桩案子总算可以有个了结。
耳边传来一阵悦耳绵长的笛声,声音似乎从远处飘来,听了几息后,他听出来这是人尽皆知的儿歌,和原曲稍有出入,沈乐师的这曲《朝阳》更为平缓。
秦无拘平日里不喜有人打扰,最忌讳他人吵闹,此刻听着这首欢快的曲子,一呼一吸间心田充满着力量。无暇分神思考之前的规矩,思绪跟着曲子一同起伏。
这突然传来的曲子声他并不觉得烦躁,他早就发觉沈听澜的笛声不一般,给他带来的影响也颇为奇妙。不止能缓解头疾,能驱赶不快的情绪。甚至还浮现出了特别的记忆。
秦无拘对脑海中出现的那些画面念念不忘,想知道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一个从未见过的人为什么频频出现在他的记忆中。
莫非他的头疾和那人有关?
秦无拘心念一动,从书架上抽出《乐论》翻来细细研读,这笛声丝丝入耳,萦绕在他的心尖。
他眼睛盯着《乐论》,思绪却游移不定。回过神来,秦无拘又合上了《乐论》,还是等沈乐师走了他再看书。
平日在书房沈乐师总是赶着时间离开,吹奏时也偏向克制,并未吹奏很久,如今沈乐师随心吹奏,他怎好拂人面子。
不知是昨夜没来得及休息,还是这笛声太过柔和悠扬,秦无拘闭上了眼睛,陷入浅眠。
这边沈听澜卖力地吹奏笛子,她方才探查好地形,只有这边的小池塘才是最适合吹奏的好地方。
离世子的书房不远不近,世子能听到笛声,她也能吸收灵气。不止世子一人的灵气飘来,半座王府的下人们,都能听到这曲子,汇聚过来的灵气相当可观。
沈听澜尽量将曲子吹奏地平缓点,控制灵气涌过来时的力量。方便她贪婪地吸收转化灵力。
感受着丹田灵力的充盈,体内经脉的明显变化,她乘着这些汇聚而来的灵气修炼至筑基二阶。
睁开眼感受着体内的细微变化,喜悦之情还未达眼底,沈听澜吹着吹着感觉世子的灵气不如寻常的磅礴,她不解的思索着其中缘由,莫非这灵气的多与少还与这距离的远近有关。
且世子溢出的灵气趋近于无色,和平日里大不相同,沈听澜急得原地转圈。
这样她可怎么快速修炼,她三十年金丹计划岂不是夭折。
沈听澜吹完一曲《朝阳》,停留在原地吸收着全部奔涌而来的灵气,放出神识探查着世子的动向。
究竟是什么原因,头一次世子的灵气变成这般。
神识笼罩着半边王府,尽职尽责地包裹住世子的书房,探向屋内,只见房内的人,单手撑着头,阖上双眼,平时里凌厉冷峻的五官,此刻也变得柔和无害。
长长的双睫,在脸上投下一道阴影。沈听澜头一次发现男人的睫毛居然这么长。
知道世子睡着灵气才变得异常后,沈听澜放心的将神识收回,谁知秦无拘仿佛察觉到四周的变化,猛地睁开双眼,好似发现了有人在暗中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