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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花城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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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齐贤旁敲侧击了半晌,多多少少从琪琪那里拼凑出了事情的大概。

钱蕴玮读完高一后便被父母想办法接到了北京,李齐贤也知道姑姑姑父的意思,无非是想让表妹冲一冲北清。

钱蕴玮前脚刚到北京,后脚就报名了微草的夏令营。钱蕴玮爸爸这个好脾气的老中医只以为这是小姑娘三分钟热度的爱好,加之他一直都对这个受尽疏忽的大女儿心存愧疚,觉得多年的缺席亏欠了她太多,便帮衬着打了掩护,用补习班作为幌子瞒过了钱蕴玮的妈妈。

谁知道,小姑娘很快在夏令营里崭露头角,在夏天终结之前接到了微草青训营抛来的橄榄枝。谎言再难延续,面对气势汹汹的家人,钱蕴玮也如同视死如归的勇士一般扬起沉默铸成的坚盾,摆出了作战的姿态。

李齐贤当然知道那群自诩正确的大人们会口不择言地说出怎样卑劣又刺耳的话,毕竟钱蕴玮也不是家里的第一头黑羊了。他自嘲地咧嘴笑了,想象着自己的老爹会怎样摇动着他那顽固不化的脑袋,从被烟熏得发黄的牙齿间漏出一声叹息:“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

但钱蕴玮竟是胜利了。据琪琪说,她们的爷爷得了风声,拖着病躯连夜坐飞机赶到了北京,将他最心疼的大孙女护在了身后。一向温和慈祥像个好好先生的爷爷此时却突然露出了金刚怒目的那一面,指着钱蕴玮爸爸的鼻子说,除非他躺进棺材,否则谁也别想欺负我们小玮。

钱蕴玮的爸爸当即收了声。一向强势的钱蕴玮妈妈当然和这老头也经过了一番拉扯,谁料对方实在是执拗又无理,连她也没了辙。最终,经过了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钱蕴玮父母做出了巨大的让步:钱蕴玮可以去青训营训练,但是,她在之后还得在周末接受家教的辅导,通过学业考试,拿到高中毕业证。

微草训练营里的那个钱蕴玮是这么诞生的。

和琪琪聊完,李齐贤在小马扎上托腮沉默许久。他掏出手机,在通讯录里翻到钱蕴玮。小姑娘的头像几年都没有改变,是一只捧着瓜子的小仓鼠,胖乎乎的仓鼠抬头举起一双豆豆眼,天真无辜而又茫然。

谁能想到她会这么勇敢。

李齐贤总觉得作为家里的第一头黑羊,他该和钱蕴玮说些什么,至少该交流交流叛逃的经验。但是,他却又觉得自己十八岁的那一场出逃在钱蕴玮面前似乎也显得过分循规蹈矩了,他始终没能游离出世俗所认可的所谓“正确”的道路。而这个曾经羞怯地躲在自己身后的小妹妹,却挥舞着拳头,打破了一切,在废墟上重新建立起崭新的秩序。

他心中有无限的慨然。他点开她的对话框,而后又退出。如此重复了三五回,最终却也没有下定决心联络她。

到了半夜,他躺在祖父母家小房间的床上,硬邦邦的床板膈得他腰酸背痛,加上心里揣了事,翻来覆去横竖是睡不着,索性翻身起床给王杰希飞去一条消息。杰希亦未寝,相与打个电话。他这才知道王杰希和钱蕴玮一行人正在广州参加活动,正好和他擦肩而过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都是些车轱辘话,他不过是想告诉王杰希,他妹妹来这一趟吃了很多苦,希望王杰希能好好地照顾她,至少别让她受了欺负。

一通话说完,李齐贤转念又想到,能来到王杰希面前的小选手,哪个不曾过五关斩六将,哪个不曾在长夜痛哭,他又有什么资格替钱蕴玮索要一些特殊呢?于是,他又握紧了手机,改口道:“唉,哥们刚刚喝了点小酒,说了胡话,你就当没听见,该咋样就咋样,也别太包庇小玮这丫头了。”他方才晚餐时确实陪着爷爷喝了两小杯白的,算不上扯谎。

但电话那头的王杰希沉默了片刻,却只道:“好,我会照顾好小玮的……我先挂了。”

李齐贤还没从王杰希陡然一转的话锋中反应过来,对方便已挂了电话。

“齐贤昨天回北京了,他和你联系过吗?”王杰希问钱蕴玮。

钱蕴玮掏出手机,桌面上空空如也,她摇了摇头。

王杰希并没有向钱蕴玮透露太多,但钱蕴玮也大致能够猜到李齐贤回到北京后打听到了什么,又在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她感到十分为难,脸上泛起了红晕:“哥哥这个人爱添油加醋,杰希哥你不要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我在队里挺好的,前辈们都很照顾我,杰希哥也一直都很照顾我。”沉默了一会儿,她又斩钉截铁地补充道,“我一直都觉得我做出的是最正确的决定,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以后也绝对不会后悔。”

王杰希凝眸看向面前的钱蕴玮,见她双眸中有光影游动,璀璨而温暖。她总能让他回想起更加年幼一些的自己。王杰希的心中流动起许多温情,和一点点……怜惜。

他微微颔首,不置可否,但却还是执意将钱蕴玮送回了走廊尽头的房间。夜晚的走廊,光线晦暗难明,只有沿路的一盏盏壁灯静静流淌着昏黄的光辉。这莫名让王杰希想起从前读过的小说里的一句话——“我们好像在池塘的水底,从一个月亮走向另一个月亮。”

终于,他们在最后一盏月亮前停下了脚步。这是一切理性受阻的时刻。

在钱蕴玮刷卡进门的须臾,一抹亮光闪过王杰希的心头,他忽然开口问:“明天白天自由活动,你有安排了吗?”

话音落下,两方都有些微怔忡。钱蕴玮脸上露了些难色:“唔,师父说会带我随便逛一逛。杰希哥是队里有什么计划吗?”

王杰希忽然听见了自己心里的一声叹息,虽然它出现得似乎有些不合时宜。他摇了摇头:“队里没有安排,你跟士谦去吧。”

钱蕴玮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朝王杰希小声地道了句晚安,便闪身消失在了房门的背后。

王杰希回到自己的房间,却见早已睡下的方士谦摘了眼罩坐起身来,揉着蓬乱的头发,一边打着呵欠一边迷糊地问:“刚才你在和人说话吗?我好像听见小钱的声音了。

原来这并不是什么需要遮掩的事,但是方士谦异常的敏锐还是让王杰希心中没来由地升起一点烦躁,他抱起手臂,冷淡地回复道:“你听错了,我在跟人打电话。”

“噢,出现幻觉了。”方士谦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不再追问,“老王,我背包外面的袋子里有一板药,你递我一下。”

“你胃病又犯了?”王杰希这才注意到方士谦的脸色有些不好看,瞬间也顾不得心中莫名的烦躁了。

“嗐,也没那么严重,就是有点水土不服。”方士谦摆了摆手,却也并不细说。

王杰希弯腰从方士谦包里翻出了他要的那包药,又去小厨房给他倒了杯温水。方士谦道了个谢,掰开铝箔包装,就着温水吞下一片药,方才苍白的脸庞顿时恢复了些血色。

“明天白天你要出去?”王杰希从方士谦手里接过空了的玻璃杯,状若无意地明知故问。

方士谦点头:“准备带小钱随便逛逛,沙面岛步行街大教堂啥的,她没来过广州。怎么,队里有安排?”

这两师徒,简直一模一样!王杰希压下心中的一点无名火,言简意赅道:“没有。”

“那就好。”方士谦放下心来,“别担心,我们会在晚上的活动前回来的。”

“你和小钱出去都别乱吃东西。”王杰希忍不住提醒道。虽然并没有在大事上出过岔子,但方士谦这个赛季的健康状况委实无法令人放心。

“有谱儿。”方士谦再次钻进被窝前,朝王杰希比了个大拇指。

王杰希点点头,见属于方士谦那一侧的灯光熄灭了下去,沉重的黑暗与难言的懊丧倏地向他覆盖而来。

可能是临睡前吞的那片药起了作用,方士谦一夜好梦,神清气爽地醒来时,发现王杰希这个老干部居然都还没醒。他蹑手蹑脚地走进盥洗室,简单洗漱,换了身得体的休闲装扮,刚走出门,他便给钱蕴玮发了消息:“我准备好了,在电梯口等你。”

很快,他便听见了开门的声音。他扬了扬嘴角,转过头,看见一个闪闪发亮的小姑娘迈着轻盈的步子向他走了过来,白裙摇曳,如梦似幻。

像是被温煦的风扑了个满怀。

方士谦站直了身子,在钱蕴玮面前,他竟是第一次感到了局促,笨嘴拙舌地招呼道:“今天穿裙子?”

被方士谦这么一问,钱蕴玮也不好意思起来,点了点头:“我来之前查了天气预报,广州有点热,正好寝室衣橱里还留了件秋天穿的裙子,就带来了。”

方士谦心里忽然漫起了些许困惑:她秋天的时候在他面前穿过这件裙子吗?他不记得她曾经这么好看。

“走吧。”在自己的耳朵再度被烧红之前,方士谦匆匆地摁下了电梯按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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