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
那么大力气,那样咸湿充满鱼腥味,居然是个女人?
“……靓、靓女有话好商量,我也不认识你啊,是不是有啥误会?当、当然!要是我在有哪里冒犯到您的地方,您大人大量打我一顿都行,可别可别开这玩笑啊!”
田红妹顾不上去探寻这个臭烘烘的,怪力的人为什么是个女人又到底是谁,她只想赶紧让自己安全脱身。
可身后的人只是轻笑了声,不仅没有松开她,反而是收紧了绳子,窒息感让田红妹心惊肉跳,哀求着:“别别杀我,我有钱,我给你钱,别杀我,求求你了,救——”
命字被手掌捂进了嘴里。
“昨天不是才毁了我一车的货嘛,田红妹这就记不得我的声音了?”
一车货?
田红妹脑海中闪过一张秀美的面孔,眼瞳紧缩,“唔唔唔——”外地妹!
“看来是想起来了,那你也算不用做个糊涂鬼了。”
女孩阴恻恻的声音伴随着绳子收紧吓得田红妹眼泪糊了一脸,她哪见过这场面,自己不就是带人砸了点东西,怎么就要被勒死了?!
“呜呜,呜呜呜!”
救命,对不起!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我错了不是我要砸你东西的!
“不想死?”
“嗯嗯嗯!”
田红妹猛点头,这谁想死啊!
“不要想着喊人,我既然能在公安之前找到你一次,就能找到你第二次。”
这话让田红妹胆寒,原本还想等她松开手就大喊大叫吸引来人,这下子是真不敢了。
见她老实,夏昭昭松开了捂着的手,可绳子依旧在她脖子上。
这就给死缓一样,命还捏在别人手里,田红妹是哭都不敢哭太大声,怕刺|激到夏昭昭,甚至还主动说:“我、我们可以往边上点,那有棵大树隐蔽点,没人看得见。”
“不用。”
夏昭昭冷酷拒绝。
“现在我问你,是谁叫你来找我们的麻烦,别想撒谎。”
“是刘利,是他叫我带人去砸你们的摊位!”
田红妹现在哪敢撒谎,只后悔自己怎么就听了刘利的哄骗来招惹这个煞星!怕夏昭昭不知道不相信,她竹筒倒豆子,把关于刘利让他们做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田红妹是刘利的女朋友,这次是刘利受人之托要找夏昭昭跟赵燕的麻烦,对方点名了要让她们在广州待不下去,所以他们才会连续两天找她们的麻烦,如果不是点背被抓了,估计今天还要去她们。
“刘利是受谁所托?”
“他发小,一个叫麦克的,哦,对了那个麦克还是还在海润服装厂上班,当小领导的,你应该是得罪了他……”
听到麦克这个名字,夏昭昭已经大概知道了原因。
她忍不住冷笑,怎么都没想到一个设计组长居然这么没品,谈不拢合作就玩阴的。
田红妹感受到身后人的冷意,吓得结结巴巴道:“姐,我真的没骗您,那个麦克许诺给刘利五十块钱还有一条烟,刘利才答应的!”
“够舍得下本啊。”夏昭昭讽笑,“那我问你,为什么刘利自己不来,你不是他女朋友吗?他一个大老爷们自己缩后面就让自己女朋友干这种脏活?”
谁说不是呢,田红妹心里早有怨言,“他家里有个妹妹,不想让妹妹知道自己是混道上的,一般这种小场面他都不出现,都是让我们去,姐,冤有头债有主,都是刘利跟那个麦克不是东西,您就大人大量放了我吧!”
“放过你倒也行,不过你得告诉我,刘利那个妹妹是什么情况。”
田红妹一听她要知道刘利妹妹的情况,虽然有些对不住那个小姑娘,可现在自己就是个泥菩萨哪还管得了那么多。
…
赵燕一碗面都要吃完了,才看到夏昭昭姗姗来迟。
“昭昭你可算回来了,赶紧吃面,你再晚一点面都坨了!怎么去那么久,是没找到茅厕吗?”
“刚差点迷路,走了半天才绕出来,”夏昭昭解释着,迅速吃掉了面前的黄鱼面。
后半程路是赵燕骑,夏昭昭就坐在车斗里,风还带着海洋的咸,又裹挟了不远处山坳里的花香,摩挲着绳子出神,白瓷一样的面颊泛着淡淡的红晕,她看起来一如既往的平静,甚至有一种人畜无害的秀气。
旁人对她的印象也是如此,认为她是个温和的,聪明的,好脾气的女孩。
似乎在村里那十几年,她从未跟人红过脸,总是安安静静跟在夏爷爷的身后。
或许是这样,在夏爷爷去世后,村支书一家人才敢那样欺负算计她。
可她真的是个软面包子吗?
不。
她知道自己平静之下藏着的是疯狂。
所以她可以做到玉石俱焚,也能做到孤注一掷背井离乡,更能做到以“死亡”为威胁,去逼迫田红妹就范。
疯狂,才是她的本色。
“燕子。”
她的声音在风中听起来有些失真。
“咋了?”
赵燕就着这阵顺风,正把脚蹬子踩的飞快。
“明天上午我要出去一趟,你在家等我回来再一起出门。”
“哦哦,行啊。对了昭昭,等这批货出掉,我们是不是就能继续去市区摆摊啦?”
“嗯。”
“越想越气,那群吭哧瘪肚的倒霉玩意,我祝他们在号子里被狠狠修理,哦,还有那个逃跑的田红妹,别叫我遇到她,遇到她我就得叫她陪咱们的货钱!她穿得那么洋气,肯定有钱!”
她确实有钱。
夏昭昭平静的想,口袋里还揣着田红妹赔给她们的六十块钱。
此时惊魂未定的田红妹坐在地上,颤抖着手去摸烟。
一根,两根,一连夹着三根烟,呼哧呼哧的浓烟,呛得她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可也总算是缓过神来。
可这一缓过来,她就悲从中来。
她的钱啊,她攒了好几个月的六十块钱就这么没了!!
不行,她得找刘利去!这钱得让刘利出!
田红妹刚站起来,又吧唧坐了回来。
“不行不行,不能去,那个疯子问了刘利那么多事情,肯定是要去找刘利算账,我不能去,我不仅不能去,我还得跑,对,这里不能待了,我去莆田躲躲!”
田红妹着急忙慌跑回了家,火速收拾行李,又从她爸妈屋里偷了二十块钱就坐着车躲去了莆田,也幸亏她躲了出去才没被愤怒的刘利找到,当然这是后话了。
*
刘利知道自己的小弟都被抓了后,直呼晦气,可再晦气他也没辙,那几个人暂时是出不来了,这损失还得叫麦克赔。
晚上跟麦克扯皮喝大酒,搞来了一辆旧的二八大杠。
别看是旧的,也值好几十块,而且二八大杠是紧缺货,新的买得要工业票,麦克那人给钱给烟可以,但要他给票那是一万个不行。
早些时候还没鼓励个体经济时,他想借点工业票给小妹换双球鞋求了三四次,麦克才拿出来两张。
呵,刘利冷笑。
不过这二八大杠属实惊喜,有了它,以后小妹上下学就方便了,就是这坐垫不稳当,回去得修一修。
刘利想着,骑着车回了家。
他家住在老胡同里的大杂院,原本院子里住了七八户,后来发大水房子毁了一大半,那些户就陆续迁走了,原本他们家也要迁,但是他老爹死脑筋,把机会给了亲兄弟,留他们家继续在这破院子熬着,熬没两年老爹死了,所谓的亲叔伯掉几滴猫尿就彻底把他们甩开了。
从那时起,他就知道,这人善被人欺,他不要做善人,他要做那个欺负人的人!
今天周六学校不上课,刘利推开院门就冲着里面喊:“小妹快出来看看哥给你带什么好东西回来了!”
“哥!你回来啦!”
小妹小兔子一样从屋里蹦跶了出来,羊角辫一翘一翘。
“你快——”
刘利声音戛然而止,他盯着跟着小妹出来的陌生少女,迅速丢下二八大杠,飞奔过去抱起小妹,警惕地瞪着少女,“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