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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江湖(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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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皆知,剑神西门吹雪一年只出四次门,专门去杀那些大奸大恶之人。

凡是他追杀的人,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也必死无疑。

西门吹雪,吹的不是雪,而是血。

他以杀证道,剑下从不留人。

一个月前,西门吹雪又下山了。

整个江湖的恶人都瑟瑟发抖,生怕被他选中,沦为剑下亡魂。

很快消息就出来了,鬼罗刹死了,被一剑穿心。

全江湖的恶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谢天谢地,一路走好。

西门吹雪杀完人没有领朝廷的赏金,直接回山上去了。

他就像是无情无欲的神明,在乎的只有剑道。

江湖上又开始津津乐道这场追杀。

一个年轻剑客道:“鬼罗刹没有在西门吹雪剑下走过十招!”

他用满是崇拜的语气道:“一道白光闪过,西门吹雪的剑已刺穿鬼罗刹的心脏,鲜血飞溅在雪地上,就像是点点红梅。”

周围人纷纷露出惊叹之色。

就在这时,一阵冷风吹进客栈,一道丑陋如鬼的身影走了进来。

刚刚还滔滔不绝的年轻剑客惊叫一声,不可置信道:“鬼罗刹!”

一时间满座皆惊。

不是说他已经死了吗?

难不成眼前这个是厉鬼?

没错,众人宁愿相信眼前这个是鬼魂,也不相信有人能活着从西门吹雪剑下离开。

这简直是比鬼魂还要荒谬的事。

众人不约而同都将目光落在鬼罗刹脚下。

那里有一道长长的影子,证明他是人非鬼。

怎么回事?

难道西门吹雪的剑偏了?

不可能,那可是西门吹雪!

那丑陋如鬼的身影在一张桌子前坐了下来,点了几碟小菜。

整个客栈无比安静,所有人都在打量他。

一个人好奇地问道:“阁下可是鬼罗刹?”

鬼面人道:“不错。”

那人又问道:“阁下心口是否受了西门吹雪一剑?”

鬼面人道:“不错。”

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

那人接着问道:“那你是如何活下来的?”

鬼罗刹道:“一位神医救了我。”

众人纷纷问道:“是哪位神医?”

什么神医?竟然能从阎罗殿抢人!

鬼罗刹道:“神医没有告诉我名讳,她一袭白衣,住在镜湖旁的竹林里,是个很美的女子。”

神医竟然是个女子。

又有一人问道:“神医问你要了多少诊金?”

鬼罗刹摇了摇头:“神医没有问我要钱,只要我答应她两件事。”

众人纷纷追问:“什么事?”

鬼罗刹道:“第一件事,让我告诉所有人,是她救了我。”

众人恍然大悟。

难怪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大恶人突然这么和善,有问必答。

鬼罗刹接着道:“第二件事,让我从此积德行善,不再动武,否则必取我性命。”

众人心思各异。

若是大恶人从此积德行善,倒也算好事,只是他真会如此吗?

豺狼从鬼门关走一遭,就会转性吗?

若他又作恶,神医怎么取他性命?

鬼罗刹虽然在西门吹雪剑下走不过十招,可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高手,不然朝廷也不会拿他没办法。

难不成神医不仅医术高明,还武功高强?

就说话的这一会儿功夫,小二已经把菜都上来了。

鬼罗刹端起碗筷,大快朵颐,还连喝了好几坛酒,举止动作与常人无异,根本看不出来心口曾经被刺穿。

众人对神医的医术叹为观止。

一些人已经打算去竹林一探究竟,还有一些人则打算跟着鬼罗刹,看他是否真的改过自新。

七天后,一个消息传遍江湖。

鬼罗刹死了。

客栈里再次坐满了人,全都围在一起听知情者讲故事。

只听那人娓娓道来:“他只做了七天的好人就忍不住了,打算劫镖杀人,结果却死了。”

这一下子就勾起了众人的好奇心。

一个人问道:“是不是神医杀了他?”

那人伸出一只手,道:“五十两。”

众人被吊得不上不下,但是又拿不出这么多钱,气得大骂他。

那人嘿嘿一笑,道:“我可是江湖人称死要钱,没有五十两,谁也别想撬开我的嘴。”

众人抓心挠肺,一人凑一点钱,却也凑不齐五十两。

跑江湖的,大多数都是穷鬼。

就在这时,一个俊秀的锦衣公子拿出五十两给他。

死要钱两眼放光,立马把钱收进怀里,道:“不错,正是神医杀了他。”

锦衣公子问道:“神医怎么杀的他?用刀还是用剑?”

死要钱又一伸手,道:“一百两!”

锦衣公子毫不犹豫地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给他。

死要钱笑开了花,连忙把钱收好,道:“神医既不用刀,也不用剑,她根本就没出现。”

锦衣公子问道:“那鬼罗刹是怎么死的?”

死要钱看出来这是个财神,这次直接道:“一千两!”

锦衣公子十分爽快地拿出一千两的银票给他。

死要钱脸都要笑裂了,收了钱之后终于把事情都吐了出来。

“鬼罗刹之前七天还记得神医的话,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就连砍树劈柴都不用内力,后来钱花光了,他就忍不住动了歪心思,就在他提刀运气的一瞬间,忽然间七窍流血,倒了下去,他临死之前扒开了衣服,在身上拼命抓挠,挣扎了几下就死了,过了一会儿,他身上浮现出几个字:本性难移,必死无疑。”

如此医术,简直神乎奇技。

这哪是什么神医,简直是阎罗,想让你死你就死,想让你活你就活。

锦衣公子深吸一口气,问道:“当真如此?”

死要钱指天发誓:“要是有半个字谎话,叫我的钱全部化为飞灰!”

锦衣公子立刻急匆匆地离开客栈,快马赶往江南花家。

也许七弟的眼睛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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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一支车队赶往镜湖,寻找神医。

这支车队所用的马匹都是大宛的良种,体格健硕,四蹄如飞,随便一匹都要一千两。

十辆马车中,只有一辆坐了人,其余的都装上了货物。

马车里坐着一对中年夫妇,还有一个俊雅的公子。

那公子温文尔雅,白衣翩翩,像是一朵江南的云。

他的眼睛亮而无神,显然是个瞎子,可是脸上却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完全没有幽怨之色。

与之共处,如沐春风。

他叫花满楼,是花家最小的儿子,幼时生了一场大病,导致目盲。

为了治好他的眼睛,父母到处给他求医,只可惜都是徒劳无功。

这次听闻镜湖有位神医,立刻马不停蹄带他来了。

其实这么多年,花满楼已经接受自己眼盲的事实,不再抱什么希望了。

但是为了能安父母的心,每次求医他还是会配合。

不过听说神医脾气古怪,若是看不顺眼,就算奉上千金也不医。

这次来访,该不会连门都进不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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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队行了许久,终于看见了一片静谧的湖泊。

湖泊呈青绿色,两岸群峰叠翠,像是一副青绿山水图。

这可真是个隐居避世的好地方。

顺着小径向山上走,有一片竹林,旁边立了一块碑,上面写着:活人不医。

不少江湖人士停留在这块碑前,还有一个锦帽貂裘的男人正拿着一把斧头,在竹林里砍柴。

花家问过才知道,这些江湖人士全部是被神医拒之门外,却又不肯离去。

至于那个砍柴的人,乃是驰名江湖的流星剑谢宇。

几天前,谢宇奉上千金,请神医为自己疗伤。

神医却不收,叫他为自己砍柴烧水,顺便应付这些前来求医的人,一年以后自然会为他医治。

正因为有谢宇在,才没有江湖人士敢闹事。

若想上山,需让谢宇去通传,神医同意了才能上山。

花家便请谢宇去通传,还特意奉上了一颗有价无市的深海夜明珠。

过了片刻,谢宇回来了,说神医同意他们上山。

花家连忙上山,一直到山顶,看见了一座小楼。

花老爷亲自上去敲门,道:“在下花如令,求见神医。”

门开了,一道素白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那是一个极为年轻的姑娘,无暇的肌肤仿佛上好的白瓷一样,透着一股清冷之意。

长长的墨发轻绾,以玉簪束于身后,除此之外再无装饰。

她浑身上下只有黑白两色,像是一副水墨画,却已是美极,不需要在意多余的颜色渲染。

万籁俱静,竹影婆娑,她仿佛是远离红尘的仙人。

一瞬间,花满楼听见众人的呼吸声忽然消失了。

他便知道,这位神医一定是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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