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糟糕。
真的是太糟糕了。
福泽雏乃趴在桌子前,从今早开始的好心情早已经消失殆尽。
只觉得江户川乱步也会出现在参观日简直太不可理喻。
一直到上课铃响了,雏乃心里的碎碎念还是没结束,直到她感觉到了一道让她浑身都是一颤的锐利目光。
回过头一看,果然,爸爸正在用眼神示意她,已经开始上课了。
“……”
本来想在参观日好好表现的,就因为江户川乱步计划外的出现,全毁了!
福泽雏乃忿忿地拿起课本。
可当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爸爸后……
爸爸仍然在用目光示意着她什么。
雏乃低头一看——
好家伙,这节是国语课,可她现在拿在手里的,还是第四节算数课的课本。
“……”
太糟糕了!
雏乃心灰意冷地从书包里找出国语课本来。
她突然觉得,自己再这样下去,别说表现出色被爸爸表扬了,不惹爸爸生气就不错了。
原来这就是江户川乱步这个心机boy的目的吗?
福泽雏乃咬了咬牙,暗自发誓,她接下来一定要好好表现,不能如了江户川乱步的意!
这节国语课安排很简单,先讲解新课文,同学们就开始轮流朗读老师布置的作文。
在老师提问的时候,福泽雏乃几乎是疯狂地举手。
只可惜,班上有二十几个同学,老师当然不一定能眷顾得到她,所以佐佐木老师的好几个提问,都没能叫到雏乃。
嗯……至少向爸爸表面里她在课堂上积极发言的态度!福泽雏乃心想。
直到佐佐木老师在黑板上写下了“うっそう”几个假名。
这篇课文是写春天的,作者正好用了这个形容词来描写茂盛的树木。
“在霓虹语中,这个形容词常用于形容树木茂盛的样子,但是它的汉字却意外地很难,不知道有没有同学能写下来呢?”
福泽雏乃一喜。
因为原本都在踊跃发言,举起的小手如同树林一般的同学们,在这一刻沉默了。
对于小学生来说,这个汉字实在是太难了。
可这个词,她前几天刚在爸爸的书里发现过,觉得挺难,如果自己能写出来,爸爸一定会夸她,所以刻意记住了。
这不就是机会吗?
在心里回忆了一番记忆里汉字,福泽雏乃当即举起了手。
其他人不举手,只有她举起了手,老师一定会如他上黑板写的!
“福泽会写这个字吗?”本来不抱什么希望的佐佐木老师惊喜地让她上来写一下。
福泽雏乃大摇大摆地上了台,在黑板上写下了一个“鬱”字(1)。
然后……
然后是什么来着。
糟糕了,因为第一个字太难,只顾着记它,相对简单一些的第二个字就被忽略了。
好像和蓝色有关?
于是福泽雏乃刷刷写了个“青”字(2),深得功与名。
可没想到佐佐木老师有些遗憾地说道:“福泽能写出这么难的汉字很不错,只可惜第二个字错了。”
诶??
福泽雏乃郁闷地等待着老师帮她订正。
可没想到和她一样一心想在参观日上表现一番的佐佐木老师这时候想到了让家长们参与进来。
“看起来同学们都不太会写这两个汉字呢,有没有哪个家长知道正确答案呢?”
“……”这次换成了台下的一众家长为难。
毕竟,这个词的汉字,他们也有很多人是第一次见到。有的家长甚至翻出了手机,犹豫着要不要谷歌一下。
反而——
“我——”只有一个人举起了手。
福泽雏乃的表情僵住了。
江户川乱步?他也会写这个词?
佐佐木老师显然也才注意到家长中居然还有个十几岁的少年。不过她也没太在意,很放心地让乱步上黑板修改雏乃的错误了。
福泽雏乃的表情在看清乱步写在黑板上的字后,舒缓了不少。
因为他把“青”字改成了更离谱的“嘘”。
“……”
自己和乱步居然接连出丑,爸爸是什么表情,福泽雏乃已经不敢看了。只是,恐怕这辈子她都忘不掉“うっそう”的汉字是“鬱蒼”。
“……”
接下来就是大家轮流朗读作文的时间,好在这次雏乃没出什么错,自认为很大声也很富有感情地把文章读来下来,然后就要转身对爸爸比一个胜利的手势。
这时雏乃才发现——
江户川乱步这家伙,居然站着睡着了?
虽然小学生作文可能确实千篇一律了一些,就比如这次作文,题目是“感恩”,大部分同学想到的都是感恩父母。
此时恰好是最后一个人朗读作文。
那名男生是班上出了名的贪吃鬼,每天午饭都吃得狼吞虎咽。所以他写的不是父母,而是感谢自己能吃到学校这么好吃的午餐。
“……!”站着睡着的乱步在这时醒来了。
“……午餐?吃饭时间到了吗?”
福泽雏乃扶额。
可不可以把这家伙打包丢出教室啊。
…………
还好,这次参观日比起雏乃的表现来,显然是乱步的表现更差一些。
所以福泽雏乃刚上课时发呆忘了换课本、故意显摆自己却出了错的事,爸爸没有在意,反而是乱步被要求“从今天开始好好学习汉字”。
一想到江户川乱步以后可能也要和她一样,每天写汉字练习簿,福泽雏乃很爽。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
江户川乱步指着“魑魅魍魉”四个字:“雏乃知道这个词怎么读吗?我刚刚记住了哦!”
江户川乱步在去寿司店时打量着墙上那些鱼字旁的汉字:“这些汉字,雏乃能和都是哪些鱼对应上吗?昨天听说要吃寿司,我刻意把所有鱼类的汉字都记了一遍。”
甚至直接聊到了汉字的起源。
只见江户川乱步在查看着基维百科:“我们的文字,是从种花家传来的呢。可很意外的是,现在的霓虹语里的汉字和中文的汉字,虽然有不少写法一样,但也有很多意思大不相同。”
他振振有词起起来。
什么“手紙”在霓虹语里明明是信件的意思,到了种花家却成了卫生纸,“老婆”从老奶奶变成了对妻子的称呼,等等。
福泽雏乃:“……”
汉字本来是她很擅长的领域,怎么被这江户川乱步一学,还是学出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感觉。
可偏偏雏乃最不想输给的就是乱步!
于是她学起汉字来也更加努力了。
甚至考虑了一番自己要不要学学中文。
毕竟乱步只是侃侃而谈在网上看到的中日汉字区别,但是中文什么的他可不会。
不过当她在某管上搜索了中文教程,第一个视频是“拼音”,跟着读了几个后……雏乃放弃了。
她真的学不会四个声调,也学不会什么前鼻音后鼻音、卷舌音翘舌音……
中文,果然是世界第一难语言。
不过两个孩子这样的学习气氛倒是让福泽社长很满意,毕竟,这也算得上良性竞争了。
比如上一次汉字考试老师出了几个生僻字作为附加题,雏乃居然答了上来。
嗯……当然,如果雏乃的班主任老师没告状,说她最近学汉字学得太入迷,以至于其他科目被选择性忽视了,甚至在数学课上抄写汉字的话。
十二月底,横滨下了一场雪。
霓虹除了东北地区本来雪就不多,但这次却很罕见地积了起来。由于很少下这么大的雪,电车有不少都迟延甚至停运了,福泽社长的手机上也收到了帝丹小学停课一天的通知。
收到通知的日子正好是个周五,算上周末,等于有了三天的小长假。
福泽社长起床后本来是打算铲雪的,可看着屋外的雪景,他却突然犹豫了一下。
他自己有过因为工作原因在冬天去北海道的经历,比这点更厚的积雪也见过,但乱步和雏乃就不同了。
这恐怕是两个孩子人生中第一次遇到这么大的雪。
想了想,他还是放下铁锹,打算等乱步和雏乃睡醒了,让他们看看雪景,再把门口的雪铲掉。
本以为下了这么大的雪,雏乃还有了三天假期,两个孩子应该都很高兴,可没想到小崽子们看着屋外的银装素裹,脸色却白了白。
“横滨好几年没下过雪了……”福泽雏乃声音颤抖地道,“更不用说这么大的,难道‘那个’是真的?”
“十月份的时候不是才刚刚地震来着……”乱步也跟着就些焦虑地说道。
两个孩子相互看了一眼,目光最终落在了福泽谕吉身上。
福泽雏乃:“爸爸……”
江户川乱步“社长……”
“去宇宙的船票,你买好了吗?”
福泽社长: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
“爸爸你怎么一点也不担心啊!”可福泽雏乃却反而觉得自家父亲的态度有些不对。
“莫非社长你忘记了那么重要的事吗?”江户川乱步也惊慌地道。
“……”
“什么重要的事啊?”福泽社长有几分好笑地问道。
不知道门前的雪还没有铲算不算重要。
“世界末日要来了啊——”两个孩子面色恐慌地齐声说道。
……哈?
福泽社长这才想起——
前段时间,南美那边土著的预言确实传得沸沸扬扬的来着。
说今年的12月21号的下午三点多是世界末日。
就在去年,米国还以这个为题材,拍过一部灾难片。
只不过福泽社长没看过。
今天的日期正巧是21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