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东说：“若不是看到了新闻里的报道，以为这艘船的所有者是夏先生。”

路易斯神情毫无变化，对方继续说道：“夏先生以前从不出现在人前，这么久了外人都不知道还有夏先生这么一位人物。”

林东的言下之意是你们之间的关系不简单。

路易斯冰蓝色的眼睛掩在阴影中，看不清神色，语气似是缅怀，“那的确是一段非常快乐的时光，现在想起来还是很怀念……”他顿了顿，没有继续往下说，“就要十二点了，快去休息吧，林东先生。”

路易斯转身离去，没再理会他。

林东见套不出什么话，没有过多纠缠就回去了。

这边，夏知刚躺下，美滋滋铺好盖子准备入睡，管家先生就推门回来了。

虽说玩家们进展到哪一步了不归他管，不过还是要给予同事充分的关心，“刚才说什么了？”夏知投去关切的目光。

“他们已经发现一些端倪了，你这些天最好认真点。”

“知道啦，我一定不会拖后腿的。”夏知骄傲地挺起小胸脯，“好歹我还是有职业道德的。”

路易斯转身面对夏知，挑眉道：“那就好。”

说完便回去了。

……

接下来三天，玩家们不停地试验船上各种游戏，晚上也出门，无视了当初的注意事项。

船上的项目危险程度不一致，有的进去逛一圈毫发无伤，有的则要折损大半人，但越危险奖励越多。

风险越大，收益越大的道理谁都懂。

玩家里贪生怕死的人不在少数，由于规则里没有硬性规定必须参与不同的项目，有人想出了投机取巧的办法。

剧场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们每天去看一场戏剧，虽然每天都是一样的剧本难免有些枯燥，但总比去送死来得好，连续听了几天海中女神的歌曲，这些人把歌词都记住了。

相对应的，获得的线索也一天比一天少。

而文礼一行人决定去保龄球那里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只找到剩下的报道。

根据黄毛所说，线索是在保龄球里找到的。

效仿他的做法，当文礼拿到一颗重量不一致的保龄球，他掂了掂重量发现轻了一半的时候，就知道他找到了。

他把手指抠进上面的孔洞摸索，果不其然找到了剩下半张纸。

出去后文礼告诉其他人剩下的内容。

和前文风格一致，下文完美体现了作为一个花边小报的职责。

【40岁的路易斯先生仍旧单身，多年来花边新闻，据传路易斯有一位牵挂多年的白月光……】

和他们的猜测对上了！

玩家们已经基本肯定了是人鱼控制了整艘船，至于人鱼和人类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无非就是俗套的你爱我我不爱你的故事，或是捕捉人鱼却被反杀。

无论哪一种，都不妨碍他们接下来的行动。

在这三天时间里，夏知和路易斯如往常一样在固定时间露脸。

最先表现出异常的，是一直去剧院打卡的人。

他们开始对着大海念叨，合起双掌，表情虔诚，晚上入睡前唱一遍那首结尾的歌。

甚至开始诉说女神的伟大。

“伟大的海中女神啊，您是如此聪慧、圣洁，您用神力造福世人，世人爱神！”

肉眼可见的，神智越发不清晰，宛如行尸走肉一般。

去多一次剧场症状越严重，如果阻止他们进去，还会被这些人吼叫、打骂，哪怕自己都全身流血也要进去，嘴上大喊：“海中圣洁的女神啊，愿您祝福我们！”

其余人冷汗浸透全身，再无人阻止他们去见自己的女神。

有人看向林东，希望这个领导者能给出一点建议，林东摇摇头，示意他们已经没救了。

经过这一事，没人敢继续在同一个地方逗留，每天硬着头皮也要跟着别人去打卡其他游戏。

到第六天，玩家们的人数仅剩下百来人。

夏知有些意外，仅剩下两天了，最后的人数还不少。

这日，路易斯照常推着夏知在船上晃荡。

“这个副本能存活下来的人这么多吗？不是说大型副本难度都比较大？”夏知问。

路易斯一边向前走一边回答：“当然，目前大型副本超过二十人通关的，仅有一个。”

那我觉得这个记录要被打破了，夏知没敢说出声，毕竟这个同事看起来就不好惹。

像是看出夏知在想什么，路易斯继续说：“他们一开始就想错了方向，最后能有几人通关还现在看来还太早了。”

“这样啊。”夏知点点头。

就在他们往前走的时候，两个身影挡住了去路。

宽大的衬衫罩在身上，显得尺码有些不合身。

夏知仔细回想了一下，是那两个胃口异常大的人，他们在这里做什么？

只见那二人猫着腰缩在角落里，看着自己的手臂，喉咙不断吞咽口水，“香……太香了。”

下一刻，其中一人双手捧着对方的手臂，竟是当场啃咬起来，大块皮肉被撕扯下来，像是丝毫感受不到疼痛。

一人啃完，另一人重复动作，也在撕扯对面的手臂。

鲜红的血液从嘴角流下，小臂被啃得坑坑洼洼，甚至见了骨头，二人这才停下来，还意犹未尽地摸摸肚子，“还是好饿。”

他们把嘴角、手臂清理干净，放下长袖走了。

夏知注意到二人的另一只袖子从头到尾没有掀开过。

时间很快来到中午，夏知和路易斯便溜达到餐厅。

这几天三点一线的生活实在无聊，餐厅、船上、房间，只在这几个地方走来走去，真不知道路易斯怎么坚持下来的。

这些天下来，玩家们的心理状态越来越差，线索没找到多少，人倒是少了许多，所以他们现在在是吃完就走。

不吃还不行，那位怪异的主厨先生指不定要有什么惩罚。

就像最开始那两个，原本文礼带着他们去道过歉了，但就剩这两人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眼看着他们的胃口越来越大，但也无力阻止他们，只能减少与这两人的来往。

临近第七天，他们遇到的危险越来越多，整日提心吊胆，精神时刻紧绷着，又为即将通关而欣喜，这两种感觉交织在一起，让整个人格外亢奋。

距离后厨门口最近那那桌上，摆满了各式菜肴，以刺身最为多。

不出所料，正是那二人在狂吃海塞，如往常一样吃得肚子都要撑爆了还叫着饿。

今天不一样的是，他们吃完之后，竟走进了后厨门口。

其余人露出惊讶的表情，他们不要命了？

在他们心中，主厨的威慑力或许比夏知和路易斯还要大。

不多时，二人就出来了，一人抱着抱一个垃圾桶。

一边往里塞着鱼皮、内脏、肠子等下水，脸上是吃到珍馐的表情。

二人抱着垃圾桶回到餐桌上，腥臭的味道遍布整个房间，有人忍不住干呕。

文礼转头看向夏知，黑发青年的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汗毛瞬间立起。

午餐过后，玩家们继续去玩游戏，在身份卡上盖章，留下二人在这里享受他们的佳肴。

这次路易斯也留了下来没有立刻走，他走到二人面前，说：“真正的能填饱肚子的食物存在于你心中，只要你想，就能得到它。”说完回到夏知身边，推他出了门。

夏知心里哇哦了一声，没想到他的这位同事还有当神棍的天赋。

……

再说回文礼从保龄球里拿到的线索，有人觉得没什么用，都到第六天了就不要冒这个险去找路易斯了。

文礼想找的却不是路易斯，而是那个全程没什么存在感的夏知。

他想赌一把。

晚上，文礼来到餐厅后厨，那两个人果然在这里。

二人趴在垃圾桶上，整个头都埋了进去，背对着文礼。

文礼悄声上前拍了拍他们的肩膀，毫无反应。一股黏腻的感觉却在他的手掌蔓延。

腥臭的气息不断钻入鼻孔，越想越惊骇，文礼一把掀起其中一人，被啃食得面部全非的脸在他面前放大，衣服遮盖住了破烂的身躯。

文礼颤抖地打开对方的扣子，肋骨处仅挂着几块碎肉，心脏不翼而飞。

他没有再翻看另一人的勇气，捂着嘴干呕，胃里的酸水都吐出来了。

弯腰跑出餐厅，带着咸味的空气涌入胸腔，他从未觉得海风的味道如此清新。

地板发出一阵声音，文礼抬头一看，一个轮椅映入眼底。

夏知看着文礼大口呼吸、还伴着几声咳嗽，开口道：“你看起来很不好受。”

文礼擦去嘴角的液体，“你果然来了。”他站直身体，“他们是你做的吧？”

“怎么会呢？你这就冤枉我了。”夏知看起来很惊讶，“我只是一个手无寸铁之力的、行动不便的人而已。”

文礼抿了抿唇，不知道是否相信了夏知的这番说辞，不过他来这里就是为了堵夏知的。

他断定夏知会来这里，他赌对了。

“我知道你待在这里是迫不得已的，只要你帮我离开这里，我也会帮你离开这里。”文礼肯定地说“我有办法。”

他似乎笃定夏知一定会同意。

夏知看着文礼，没有说话。

直到文礼的脑袋逐渐冒出冷汗，夏知才徐徐开口：“我答应你。”

文礼眉眼顿时舒展开来。

夏知继续说道：“不过你也知道，欺骗我的下场是什么。”

“我希望你是一个拥有契约精神的合作伙伴。”

“现在，你能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帮助我离开这艘船？”夏知勾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