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番对比推论,李相容确定Chen基本不会是楚学长——其他的可以伪装,游戏水平无法伪装,菜就是菜,牛逼无法掩盖。
楚学长的王者水平...咳,不说了。
那纪教授呢?纪教授一看就和Chen的年龄不符合。
但是总还有点不放心。想了想,决定戳一戳Chen,拐弯抹角试探一番。
爱吃胡萝卜:[哥,在吗?]
Chen:[怎么了。]
爱吃胡萝卜:[哥哥平时课多吗?现在在做什么啊?]
Chen:[还好。在见一个人。]
李相容看了两遍,才反应过来他分别回答了自己的两个问题。
事先问过魏延泽了,现在纪教授应该在教课,Chen如果是他的话,应该没时间回复他。
放下最后一丝担忧,李相容放心,把注意力放在Chen最后那句话上。
在见一个人?
出乎意料的回复。
最开始和Chen聊天的时候,如果问他在做什么,他只会一语带过,说自己有点事在忙;后来熟悉了,他也会和自己说一些日常,但这种牵系到他人的私事,他倒是第一次说。
李相容没多想,直接问了。
爱吃胡萝卜:[哥哥在见谁啊?]
......
“第一次见你在餐桌上玩手机。”
靳沉回复完容儿的消息,听到对面人的话,手指一顿。
坐在靳沉对面的女士身着灰色西装,黑发盘于耳后,虽然看得出已经不再年轻,面容依旧典雅秀丽,红唇张扬。
她端起咖啡轻抿一口放下,拿餐巾擦拭嘴巴,语气淡淡,平常一问。
“不是,只是回复消息而已。”靳沉对她说话时,总比对旁人耐心些许。
“交女朋友了?”靳雪看他一眼,问道。
靳沉手指蜷缩一瞬,抬眼看她,轻声:“...如果是呢。”
“挺好。”
寥寥两语,并无好奇的意思。
靳沉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
餐桌上只余餐具偶尔轻碰的声音。
沉默几许,靳雪开口:“平时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和妈说。”
靳沉:“...嗯。”
“过段时间你外公生日,可以带女朋友来看看。”
“...还没交往,之后会的。”
靳雪诧异一瞬,随即点头,“也行——你还在上学吧?”
“嗯,大三了。”
“也不小了,可以叫你爸给你安排上一些事务做,或者来我这边也行。”
靳沉目光微动,低声开口:“妈,我——”
“嘀嘀嘀——”一阵突兀的电话铃声打断了靳沉的话。
“我接个电话,等会。”靳雪以手示意安静,侧头接起电话。
......
“嗯,好,我知道了,等会就过去。”
靳雪接完电话,这才问靳沉:“小沉,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靳沉听到那边隐约清脆的少女声,最终还是静默。
“那行,你吃好了吗?妈这边有点事,就先走了。”靳雪整理手包,对靳沉说。
“...好,我也吃好了。”
“嗯,下次见,小沉。”
“...再见,妈。”直到女人身影消失不见了,靳沉才轻轻说出一句。
每次见面都是这样,快速又安静,得礼又距离。
手机在桌面震动一声,是无聊的垃圾信息。
他下意识打开手机,点开了与“爱吃胡萝卜”的聊天。
爱吃胡萝卜:[如果不方便说的话,那就不说吧]——十五分钟前。
靳沉发了语音过去。
Chen(语音):[没什么不方便说的,刚刚在见我妈。]
对面似乎一直在等着他,他一发消息,马上就显示正在输入中。
爱吃胡萝卜:[啊,那我没打扰你吧?]
Chen(语音):[没事,她走了。]
对面显显停停。没过多久,“爱吃胡萝卜”发了一句语音过来。
爱吃胡萝卜(语音):[哥哥,你在不高兴吗?]
靳沉一怔。
Chen:[你怎么会这么想。]
爱吃胡萝卜:[因为,你的声音在难过啊]
难过?我...在难过吗?
Chen:[我没难过。]
爱吃胡萝卜(语音):[等会、等我一下——]
声音有些杂质,似乎对面的人匆匆从椅子上起来,凳脚拉出“刺啦”一声滑动声。
靳沉耐心的等了一会。没过多久,对面就发了两条消息过来。
爱吃胡萝卜:[哥哥,看这个,好看吗?]
爱吃胡萝卜:[图片]
一盆跳舞兰在阳光下盛开正艳,上面挂着点点水珠,轻盈黄丽,身姿舒展,生机盎然。
靳沉目光停留许久。才打出两个字。
Chen:[好看。]
爱吃胡萝卜:[那哥哥知道,跳舞兰的花语是什么吗?]
不等靳沉回答,对面就迫不及待自问自答,语气轻快。
爱吃胡萝卜(语音):[是快乐无忧、忘却烦恼。见重要的人,要记得带着最好的心情啊!]
语音很短,几秒钟就听完了。
靳沉眼睑忽颤,良久,手不自觉地摸了摸心脏。
很奇怪,他本以为自己不难过,但现在又突然觉得,或许他的确在难过。
他失神地望着那株花。
盛大阳光洒在跳舞兰上,也乍泄在靳沉心底。
时间拨回到几分钟前。
虽然Chen的声音和往常并无不同,还是那样冷淡话少,李相容还是直觉嗅到其中消沉。
犹豫了一会,不知道要不要安慰他。可是对方可是在和妈妈见面诶,那可是很重要的人,他为什么要难过啊?
李相容想到了自己的姐姐。
别看他现在活泼开朗、积极乐观、善良可亲,或许会很让人诧异——李相容很小的时候就没了爸妈。
爸妈死得早,那个时候李相容才8岁。是大他15岁的姐姐把他带大,从小教导他,就算他没有爸妈,也要开开心心地活着,不要怨馁,不要消沉,要永远积极,永远快乐。
因为他还有姐姐。
对于李相容来说,姐姐就是爸爸妈妈,是世界上最亲、最亲的人。
李相容虽然不了解Chen为什么和妈妈见面后心情消沉,但他觉得,和妈妈见面,和最亲的人见面,不应该难过,应该开心才是啊。
没有忍住,他还是决定,小小地安慰一下对方。
于是他想起寝室阳台上那一株开的正热烈的花,很漂亮,看起来就会让人心情变好。
但是发过去以后,Chen不说话了。
他为什么不说话啊?难道他没有觉得被安慰到吗?啊好烦恼,自己不会弄巧成拙了吧?
李相容眉头皱起,在想自己要不要发点什么过去补救一下。
在李相容输输停停中,Chen终于回话了。
Chen:[谢谢你。]
Chen:[我现在心情好多了。]
刚刚还说自己不难过呢,现在怎么承认自己刚才心情不好了?哼,口是心非.....
爱吃胡萝卜:[不用谢啦,你开心就好~]
Chen:[那株花是你养的吗?]
爱吃胡萝卜:[对啊,在学校外面小店买的,39.9,好看吧?]
Chen:[养的不错。]
那是,琪琪还说我花钱买这么一盆花是大冤种,这不也有人喜欢嘛。
“相容,出去吃小吃去?”说曹操曹操到,邵琪突然从门外回来喊他。
“哦,来了,等我一下。”
李相容给Chen发完最后一条消息。
爱吃胡萝卜:[室友喊我去吃饭了,哥哥待会聊]
Chen:[去吧,待会聊。]
和容儿聊完天,靳沉也走出餐厅。
路过一家花店,他突然停了车。
然后买了一盆跳舞兰。
*
四周都是灼热的阳光,盛开四散的花朵,还有朦胧的雾气。
他躺在草地上,不知为何,身体完全无法动弹,身上的衬衫被解开了一个口,胸膛起伏不定。
“哥哥...哥哥?”声音似近非远,嗓音难辨男女,清朗干脆。
谁在喊我?
虽然没看见人,靳沉就是笃定,那个人在喊他。
热,很热。
那些雾气仿佛要把他侵蚀殆尽,靳沉吞咽呼吸,面色泛红。
透过雾气,那人渐渐走进了,靳沉却怎么也看不清楚他的脸。
好像很高,很瘦,穿着白色的T恤,有着一头短发,和一双修长的腿。
——分不清男女,但很年轻。
他走了过来,用手指抚摸靳沉的脸,很凉,很舒服。
但是他的脸依然被雾气笼罩,靳沉努力想要分辨,那人却轻轻用手捂住他的双眼,靳沉陷入黑暗,只余感官。
那个人低头靠近,整个人贴上他,头发瘙痒到他的脸上,靳沉侧头,几乎不堪忍受。
花香越发浓烈,太阳要把他灼伤。
“哥哥,别难过了。”那人靠近他的耳朵,轻轻说。
......
靳沉猛然从床上坐起,呼吸起伏不定。
卧室窗帘并没有拉开,但透了一指宽的间隙,夏日早晨炙热的阳光刚好照在靳沉的脸上。
他方从梦中清醒。
那些旖旎全部散去,良久,靳沉臭着脸掀开被子。
“艹。”
冷静了一会,终于接受不堪入目的事实,靳沉才从床上下来。
长这么大,靳大少爷第一次亲自动手,把被单扒下来,丢进洗衣机里,然后对着从没用过的洗衣机犯了难。
靳沉又折返卧室,拿着手机查了一下洗衣机的使用方法,这才成功启动洗衣机消灭罪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