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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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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出口,塔莉娅就有些懊恼,但这会儿已经什么都不适合说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听见了轻轻的脚步声,魅影缓缓地走了过来。

他的脸暴露在了塔莉娅烛光的照射范围内,塔莉娅看见他脸上的表情变换不定,侧脸的肌肉几次收紧、嘴角紧抿,不像是愤怒,倒像是在和自己较劲。

“不要过分好奇。”他的语调和他的双手一样,带着一点颤抖,但很快被他压了下去,他嘴角向下,生硬地说,“我告诉过你。”

塔莉娅冷静了下来。

她不该说那句话,这不该是她会犯的错误,不管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逼问对方非常在意的事情,都不像是她的性格。

尤其是她此时还身处对方的地盘,她甚至无法独自离开这个隐蔽的地下空间。

她明明应该不动声色地绕开这些会激怒人的话题,然后远离这里,而不应该是不受控制、放任自己充满攻击性地问出这样的问题——尽管她确实很早就想问了。

她似乎有点过于信任魅影了。

塔莉娅看着魅影的僵硬的表情,决定说一些话缓和下气氛,正在思考措辞,对面的魅影突然朝她伸出了手,塔莉娅下意识举起了手里的烛台。

魅影看上去没有发现她的警惕,动作自然地拉开了她身侧的黑色帐子,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静:“你看上去对我的房间很好奇,进去吧。”

随着帐子的移动,塔莉娅脚边的那节小腿被帐子卷着滚了出来,滚到了两人中间。

他们同时垂下视线看了一眼。

魅影弯腰将它捡了起来,和他手里原本拿着的玻璃罩玫瑰一起放在了不远处的小圆桌上。

塔莉娅这才意识到,刚才在慌乱之中她看见的这一节小腿并不是真正的人类断肢,尽管它很像真的,但它的膝关节处只是一个球形的凸起。

这是一节假的小腿,看起来是一个大型人偶的一部分。

塔莉娅更加懊恼了,她有些尴尬,但她表面上尽量自然地问:“这是……?”

“这是我的……”魅影说到一半,突然转头看了塔莉娅一眼,停顿了一下才说,“……私人兴趣。”

塔莉娅掩饰性地别开脸避开他的目光,将手里的烛台放到了桌上,又假装忙碌地整理了下桌上的小腿和玫瑰。

她的手碰到了那个小腿,冰冷、僵硬、光滑,这奇特触感让她一下又收回了手,但房间里一片黑,她也不知道该往哪走,只好干站在桌子边上。

但过了一会儿,她忍不住又伸手摸了一下。

魅影拧动了开关,屋子里顿时亮了起来,塔莉娅第一时间就被这个房间的风格惊到了,立刻看向了魅影。

他表现得很自在,背对着塔莉娅,弯腰把地上涂满了红色音符的纸张捡起来理了理,随手放在了墙边的书桌上。

塔莉娅迟疑地移开目光,再次打量起这个房间来。

这个卧室不算小,但和外面起居室的典雅风格完全不一样。

墙上挂满了和门口一样的黑色帐子,即使开着灯也不怎么亮堂,白纸红字的纸张从书桌一路散到地上,墙角的方桌上七零八落地散落着一些肢体的模型,房间最深处是一张黑红色的棺材样式的床。

这里到处都充满了一种让人不安的气息。

但塔莉娅从出生到现在就没有见过这样风格的房间,她居然还从中感受到了一些奇怪的……冲击力。

她的视线绕着房间转了一圈,又回到了魅影身上,后者就站在书桌旁看着她:“这些足够满足你的好奇心吗?”

塔莉娅没有回答,交握着双手,有些心虚地朝他眨眨眼。

魅影又问:“还是你想看看别的房间?”

塔莉娅快速摇摇头,还是没有说话。

魅影也沉默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魅影言简意赅地说:“回去吧,不早了。”

他率先走出了房间,塔莉娅跟在后面,她看了一眼那个桌子,上面只剩下了蜡烛和那个小腿,玻璃玫瑰消失了。

她绕着桌子转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但此时魅影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她只好提着裙子小跑了几步,遗憾地跟了上去。

.

一路上,魅影一句话都没有说,尽管他神色如常,牵着她走路的动作也和之前一样温柔,但说错了话的塔莉娅还是觉得有些心虚。

说真的,塔莉娅活这么大,很少遇到像今天这样心虚的时候。

首先,她真的很少说错话,大部分时候她都不会这么……坦诚,那些虚伪但是动听的东西是很少会惹恼别人的。

其次,曾经她父亲的爵位不低,现在她又继承了她父亲的爵位,这注定了很多人不会和她计较。

另外,贵族的伙伴们之间即使偶尔说错话也不要紧,他们之间最牢固的是利益,而不是私人关系,有些贵族甚至会拿刻薄当有趣。

当然,她会心虚,最重要的原因,是她很喜欢魅影,他们的关系正在渐入佳境,她很担心这会影响魅影对她的评价,她不想发生这种事。

但她的认错经验真的很少,只有在童年时期,在她和朋友们还不明白利益是什么的时候,她才因为这种事情道过歉。

长大之后,她唯一可能惹恼的人就只有她的父亲了。

这或许是她唯一能够借鉴的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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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魅影沉默了一路,塔莉娅也沉默着观察了他一路——她总喜欢在可能惹恼父亲的时候,先沉默观察,再找准合适的时机道歉,事情通常就这样翻篇了。

但一直到他俩回到包厢,塔莉娅都没有找到那个合适时机。

而且因为这份专注,直到他们跨出机关门的时候,塔莉娅才发现魅影带着她又回到了五号包厢,而不是她今天原本所在的六号包厢。

地下空间确实有点远,这么一趟来回,演出已经结束了,剧院的灯都亮了起来,一楼的座位也都空了。

塔莉娅知道自己不应该在这里继续逗留,不然剧院的经理又该到处找她了,但她又非常确定她应该要给今晚的事情收个尾。

她太想知道其他的贵族们是如何哄情人的了,甚至有些人同时拥有五六七八个情人争风吃醋,她以前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起的,现在她认为这比她扩张家族产业难多了。

她现在非常需要这样的能力。

但能力不会凭空产生,塔莉娅现在只能凭着直觉直接上了。

她没有再浪费时间,右手轻轻勾住魅影的左手手指。

没有被避开。

这是好的预兆。

她抬头观察着魅影的表情,轻声问:“您还在生气吗,先生?”

“不,塔莉娅。”魅影低头看着她,同样轻声地回答,“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的好奇心,这没什么好生气的。”

他听起来好像真的没有生气。

塔莉娅仔细看着他的神色,稍稍放心了一点,但她立刻抓住魅影的手指,得寸进尺地要求:“那您证明一下?”

魅影凝视着她,轻轻拂开她额头的碎发,捧着她的脸,像那天晚上一样,在她的额头印下了一个晚安吻。

他对着明显有点晕乎乎的塔莉娅笑了笑,语气温和地说:“晚安,塔莉娅,现在你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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