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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重瞳(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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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孩子,和所谓老公也是八字才有一撇。

韶宁抓抓脸,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这件事。

【韶宁】:我还不能离婚。

长时间后,对方发来一条信息。

【原鹜】:好。

发完消息,她简单收拾了一下包,打开地图APP,找郴水附近的道观。

郴水天师文化历史悠久,供她选择的道观不少。

她挑挑捡捡,选了个最近的,叫上云观,修建了几百年。

以防万一,韶宁在走前做了功课,知道道观里多是江家弟子。

有人说,八棺镇邪镇的那具尸首,就放在了上云观。

感觉里面的道士都功力深厚。

上云观在山坡上,去的人不多,韶宁走的小路,跟着青石板绕了几个弯,路过雾蒙蒙的小树林,才见到道观的真实面目。

好吧,和照片相差很大。照片里的道观飘在香火气中,乘着雾,驾着风,和电视机里的琼楼玉阁如出一辙。

韶宁的脚步停在落败的道观前。

实际上的道观经历多年风雨,雕栏上的红漆褪色,房顶白瓦间积了一层厚厚的枯叶。

它狭窄的门仅容两个人并肩而过,通往幽深的小院子。

有个小道士在扫地,手中细竹枝编的扫帚枝丫零落,只剩干巴巴的主干。

韶宁掀开垂在门边的竹枝,走进门,才看见院中一树绚烂的桃花。

她愣了下。出门时没看天气预报。今天下起了小雪。

山上更冷,冷空气无孔不入,穿透韶宁厚厚的围巾,冻得她双脸通红。

冬天居然还有桃花。

她对道士的敬畏心大幅度提高。

小道童看见韶宁,走近,招手让韶宁弯腰。

她弯下腰,小道童手指摁在她眼皮上,上划,在她眼球上看见了一条灰线。“你被鬼怪缠上身了。”

她小鸡啄米般点头。

“进去等一下。”

他为韶宁安排了一间禅房,放好扫帚,提了壶热茶过来,然后转身去找师傅。

韶宁闻着清幽的檀香,禅房内的桌子上蒙着一层灰,显然很少有人来道观。

她四下张望,禅房里竖着一张显眼的镜子。韶宁目光透过窗户,看见院子另一处的房间里也有镜子。

道观放镜子干什么?

她擦去指腹上的灰尘,听见身后有推门声,回头。

进屋的是个清俊道士。

他没有戴道巾,长发用支白玉簪子高高束起,眼上覆了一层薄纱,只露出挺鼻薄唇。

道士的肤色和发色都极浅,白得病态。头发银白,眉目如冰雕雪塑。

正站在门口,背对着寒风的白袍猎猎,遮住了照进屋内的大半光亮。

一路过来,有雪花飘在了他肩上和长发间,江续微微转头,‘视线’落在韶宁身上。

她站起身。

小道童喊这位高马尾为‘江天师’,听得韶宁坐立难安。

怎么这位也是盲眼?

她小心翼翼地为天师倒了杯茶,“那个,我听说有位天师姓江名徒水,他也是,呃……”

好像怎么说都不礼貌。

眼前这位江天师和江徒水重合度太高了,韶宁压根不敢坐下,站着的双腿都在打颤。

敌人打进友方内部了怎么办?急急急!

小道童听见她不礼貌的话,板起了小脸。

在江续示意下,他臭着脸,不爽地解释:“那位师祖是天妒英才,天生目盲。”

他看向韶宁身前端坐的道士,语气恭敬:“玄清天师是因为双瞳,为了不生出祸端,以纱覆眼。”

韶宁城里人下乡,疑惑:“双瞳?”

“这是阴神夺舍的表现。未能登仙的那些大能阴神不愿意肉身早逝,他们生出歪心思,走了邪路,把自己的第八识迁入他人身体中,就是你们常说的夺舍。”[注]

江续很不幸,在娘胎中就被同道大能选中,惨遭夺舍。

他生下来时本该是个死胎,另一个灵魂占据了婴儿的身体。

但在江家人努力下,他奇迹般地活了下来,两个灵魂在体内争夺主导权。

彻底封印另一个灵魂后,江续的眼睛受到了影响,双瞳变成了正常人的单个瞳孔,但是视力也因此大幅度下降,不喜见光。

韶宁接受这些理论的过程有点困难,“就像……人格分裂?”

她想到一个电视机和小说里经常出现的词语,“修仙者的心魔?”

小道童思索,“也差不多。但是两个灵魂记忆性格完全不同。不过另一个灵魂被封印了,就剩一个人格了。”

江续体内不知道封印了一个什么老东西。小道童算了算,那个老东西被封印了十多二十年,魂魄应该早就消散了。

等道童给韶宁科普完,江续拿出一叠小册子,“记下名字,生辰八字,住所。”

韶宁拿过笔,随意翻了翻,这是个登记表,来找天师的人都在上面做了登记。

小道童解释:“生辰八字和姓名一一对上后,方能确定你的身份。到时候天师把它们写在你的符咒上,法力就只会在你身上生效。”

她恍然大悟,按照之前的格式写下这些东西,然后把小册子还给了江续。

写完后,韶宁坐端正,迫不及待跟江天师讲述这几天自己的悲惨遭遇。

和男鬼的纠缠太多,她说得口干舌燥,倒了几杯茶水,润润嗓子继续讲。

小道长目不转睛,听得入神。

江续很安静,他的目光似有似无,在册子的‘韶宁’两个字上停留了片刻。

看见名字后,他目光移动,落到了韶宁递过来的那杯茶水上。

白玉茶杯和雪等白,放在他手边,难以分辨谁的颜色更胜一筹。

只不过,茶杯边缘晕开了一点暧昧的红色,是口红印。

她拿错杯子了。

韶宁又倒了一杯水,她顺便为江天师添满了茶水。

他单手端起茶杯,吹散蒸腾的茶叶,抿了一口,甜甜腻腻的味道冲淡了茶水的苦味。

对面的韶宁将茶一饮而尽,剩一口气讲完了来龙去脉。

小道童听见‘江徒水’的名字,眉头打了个死结,担忧地看向江续。

那可是老祖宗啊。

江续神色不变,让小道童拿来一张符纸,符纸无火自燃,灰烬落到了茶水中。

韶宁接过茶水,水呈现浅绿色,看起来就是正常的茶水,没有符纸和灰烬。一杯茶水下肚,味道也没有多大的变化。

江续咬破指尖,鲜红色的血液涌出来,沾了一珠在浅色的唇瓣上。

他画了一道符咒,折叠成三角形,又拿来红布和红线穿过,制成简单的护身符,交给韶宁。

“它能隐匿你的气息。短期内魏阡无法接触你。”

“七日后,再来一次上云观。我为你除尽邪祟。”

韶宁感恩载德地接过护身符,她解开围巾,把它套在脖子上。

“那,江徒水……江天师的纸人怎么办?”

“他肉身消散,灵魂只能附在纸人身上,又没有找到你的媒介,不足为惧。静观其变即可。”

走前,江续起身,低头看向韶宁时,玉簪两端的垂缨搭在脸侧,“唯有一点需要记住,不能让纸人知道你的名字。”

“以及,生辰八字。”

就像小道童刚才解释的那样,知道了这些,纸人就能找到她。

韶宁记下,出道观时天全然黑了。天上的雪下大了。

她裹着围巾,站在桃花树前,想拍个照片再走。

一顶油纸伞遮住了飘下来的雪花。

韶宁偏过头,看见了江续。

“江天师?”

“天黑路滑,我送你下山。”

“可是你的眼睛……”

“不碍事。”

韶宁看向抱臂站在门口,无奈的小道童。

江续说:“他修为尚浅,你喝下的符咒两个时辰后才生效,若魏阡寻上门,方才的功夫都白费了。”

韶宁却之不恭,和江续并肩下山。

他几乎不说话,只有在她踩在冰上走路打滑的时候,伸过来一只被道袍覆着的手。

“韶姑娘。”

难得听见这么古色古香的叫法。

韶宁把手放在了他的手心。

江续看起来清瘦,但走路很稳,把韶宁送到了山下。

“符水有副作用。这几日你可能会看见一些奇怪的事情。不过对你的身体并无大碍。”

江续递给韶宁一张纸,纸上记了一串号码。思索片刻,他才想起他们对这串数字的特定称呼,“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有事问我。”

说完,他把伞交给韶宁,白色的身影渐渐隐没在大雪中。

真是个好人呐。

韶宁打车回到了酒店,把窗户和房门上上下下检查一遍,确保杀人犯不会半夜又来找她。

韶宁洗漱后,把护身符宝贝似地戴着,滚上了床。

关灯睡觉前,她看向酒店里人高的衣柜。衣柜表面是银色的,表面光滑,反着灯光,如同一面镜子。

镜子对着床,有点不吉利。

她遥遥脑袋,把不相干的想法甩出去,关灯后翻个身,闭眼养眠。

爬过山的身体酸软,沾床就睡。

韶宁前半夜没做梦,后半夜眼前才出现了几个不连贯的画面。

先是江续的嘱咐,后面是那个诡异的纸人。

胸口挂着的护身符发烫,纸人消失了。

再一晃神,韶宁梦见了酒店房间。只是酒店四周放满了等身镜,它们映照出她身后的男人,光影重叠,他似乎变成了两个人。

韶宁的视线模糊,看不清他们的脸。

然后,她被摁在了冰凉的镜子前,看清了身后人的眼睛。

赤红色的竖瞳。像恶魔一样。

被取悦,他眯起一双桃花眸。

韶宁摸到身前人,后者的眼睛上蒙着一层薄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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