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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朱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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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Jonathan那场风波后,我心里总是乱糟糟的。我开始反思,我和赵海北的关系是不是过于亲密了。

当然,我不觉得我两任何一个有做错什么,但是从Jonathan,还有之前Swancy那些话来看,我感觉我们两已经引来了一些“奇怪”的猜想。

这些猜想对我肯定是不利的:一方面我不愿意被人胡说八道;另外一方面,我的桃花运可能要这些谣言吸走。

我在想,我是不是该冷静一点,给我和赵海北的关系降降温。

当然这不代表我要和他绝交。我还是在乎这个朋友,只是应该和他保持合适的距离。但什么样的距离才叫“合适”呢,我又想不明白。

最后我打定主意,不管怎么样,先把我们之间的联络频率降下来,多给自己一些独处的时间。

接下来几天,我尽量避免去大学图书馆(换其他图书馆),不主动给他发信息,如果他给我发,我就简单回几句。

海北有几次给我打电话,也在我的处理下草草结束了。

这样过了一个礼拜,我和赵海北的关系确实淡了许多,但我的生活并没有像我想象中那样变得更轻松。

我总是拥有一种矛盾心理,一方面想疏远他,另一方面又不想他察觉到这种疏远,以免我们两个真的变成陌生人。

我处心积虑地维持这种平衡,把自己搞得疲惫不堪,以至于后来一看到他的来电显示就心惊肉跳,跟做贼一样。

更糟糕的是,我发现自己很难回到认识他之前的那种状态。以前我是个很耐得住寂寞,甚至享受寂寞的人,现在却觉得一个人的日子非常难熬。

每次走在路上,我总是抑制不住地回味他说的那些冷笑话,还有和他一起干的那些蠢事。有时候我还会学他的样子玩那个踢石头的游戏,但是玩着玩着心里就难受起来。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幸好没多久,系里组织去伦敦的学术交流,多少分散了我的注意力。

到伦敦之后,我们被安排住在当地一家青年旅舍里面。我,Andy,还有两个英国学生住一个屋。

那两个人不怎么理睬Andy,Andy就成天粘着我。有Andy在身边陪我聊天,我感觉心情好了不少。

第二天,我们跟着导师参观了好几个伦敦的美术馆,包括Andy一直想去的国家美术馆。参观完其中一个美术馆后,系里安排了几位常驻伦敦的艺术家给我们做讲座。

一共有三人,一个法国导演,一个英国雕塑家,还有一个华裔画家,名字叫Lily Zhu。

因为华裔的原因,我对Lily Zhu多观察了几眼。她大概40岁上下,颧骨高高,长发及腰,长得很有风情。她穿着一件紫色紧身裙,胸前有一串很夸张的玛瑙珍珠。

英国的时髦女郎经常戴这样一件珠宝,她们管这叫“statement jewelry”, 海北曾经开玩笑说很像以前庙里和尚戴的念珠。

一想到海北,我心里又是一阵隐痛。

三个艺术家发完言后进入提问环节。问题不断抛向那个雕塑家和导演,Lily Zhu被冷落在一边,只能微笑着看别人回答。我想了想,举手向她提了个问题。

“Lily, 请问作为非英国本土画家,您是怎样让您的作品被英国艺术市场接受的?能不能传授一些生存技巧?”

Lily笑着看了看我,举起话筒。

“谢谢你的问题,”她用流利的英语回答:“其实这些年我也在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是我发现很难用简单的几句话来概括所谓的生存方法。如果一定要说,我只能说海外画家想在这里生存,一定要在自我和市场间找到一个平衡。以前我们总是说民族的就是世界的,但过于民族化的东西又会走向闭塞。但如果完全模仿别人,那又意味着你放弃了成为一流艺术家的机会。所以,你需要探索一个模式,既保留自我的个性,又适应大众的口味。不瞒你说,我也依然在探索中。”

讲座结束后,学生和从业者开始自由交流。我刚准备走上前去,Lily Zhu主动走到我的面前。

“你的问题很有意思,”她笑着说:“你叫什么名字?”

“张羽。”

“是华人吗?”

“是的。Lily...”

“叫我朱姐吧。以前在国内学生总叫我朱姐,来了这边没人叫了,倒是有点想念这个称呼。”

我问她:“朱姐,你以前是老师?”

“是啊,我是鲁美的。”

朱姐和我讲了讲她的经历。原来她以前在国内教书,临近30岁左右才出国。先去荷兰念了一所艺术学校,再去法国和英国发展。

总的来说,Lily Zhu算是旅欧华裔画家最成功的几个案例之一,在法国已经开了个人画展,在英国也参加了几个亚洲画家画展。

“其实刚才你那个问题真的很有意思,”她说:“我刚来欧洲的时候也走了一大段弯路。那时候我以为西方艺术就是毕加索梵高什么的,来了之后才知道,他们的概念已经走到很前面了,再去模仿他们也没什么意思。我就把国画那套东西改良一下,效果反而还好一点。”

“你问我怎么生存的,我也不知道怎么生存下来的,就是一步一步死磕,当中遇到多少事儿,我说出去别人都不信。”

她拨一拨头发,又继续说:“那时候我刚从荷兰毕业,自己搞了个画室,就在红灯区旁边。跟我一起合租的还有个韩国女孩。她画着画着就被一个牛郎勾走了,我就从不出去,花花世界和我也没什么关系。人要是没一点自律精神,做什么都不会成功。”

“后来我来英国这边。为了推销自己的画,什么苦没吃过?去圣诞集市摆摊也有,去艺术展碰瓷也有,去收藏家家里推销也有。那时候我每天只吃一顿饭,只有画卖出去的当天才去唐人街吃一碗炒面。大冬天我在海德公园给人画肖像画,手指都冻僵了,连英镑摸上去都没什么感觉...”

她忽然沉默,低头自嘲似的笑了笑。

“唉,不说了,幸好都过来了。你怎么样?毕业后准备留英吗?”

我说:“我还没想好。”

“那你早点拿主意。这种事,还是早做安排比较好。不过姐给你个建议,一旦你选择了,千万不要回头,也不要管别人说什么。那时候我决定辞职来欧洲学画的时候,我家人,还有我前夫,那个反对的,快把我家屋顶都掀翻了,我也没有动摇。我这人就是这点,一旦认准了,多少头牛也拉不回来。”

我点点头:“我会考虑的,谢谢您。”

这时Andy来找我,说集合去下个地点。我向朱姐告别。刚要走时,她叫住我。

“对了,”她说:“明年复活节我要在伦敦办个画展。到时候你要是有空的话可以来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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