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家乔星宇和他的爱人已经携手共度五年了。
这五年,对于人造人来说,不过弹指一挥间,对于贵族来说亦如此。
越是虚度的年华越是让人产生浮生若梦的错觉。
所以曾今的他为了增加这段时光的真实感,要他吊儿郎当的爱人陪他游遍大好星河。
就在这段游历的时光里,他与本来息息相关的俗尘往事分道扬镳。
谁也不知道他曾今叫做酒裕和,谁也不会怀疑一个普通人为什么会拥有不老的容颜,□□强度可以支持他们穿梭在宇宙之间,为什么他的爱人可以拥有一个久远之前的贵族的名字。
无数怀疑的碎片在岁月之初锋利地划过他心间,他已经做好了与恶魔交易的代价,也不惧怕付出代价的那一刻何时到来。
这些过去自己会一哂而过的忧虑,在最近不知为何越来越深重。
他心慌得像缺氧一样狂跳,却又不知道为什么,是因为白天的雨吗?是随雨压顶而来的云吗?是像乌云一样潮湿暗淡的礼服吗?是在层层叠叠伫立默哀的礼服中缓缓降落的小小棺木吗?是湿漉漉密不透风的棺木里苍白的脸颊吗?
是因为远离那些太久,承受能力变差了吗?他面对的离别,有远比这更悲痛,更扼腕,更意难平的。从没有这样的感触。
乔星宇陷在灯影缓缓流淌的工作室扶椅里沉思,流光一下一下轻柔地拂过他的眼睫,给他一丝不苟的美貌荡漾出一点不羁。
他本能的焦虑让他不安,轻点太阳穴,到底是什么,让他潜意识里方寸大乱呢?还持续这样长时间。
经过一晚搜肠刮肚的思索,依旧无果。
凌晨,在第一声婉转鸟鸣的抚慰下,他终于还是去准备热一杯牛奶睡了。
机器人的程序显然是被林铭轩改过,完全不在前面好好地照着路,绕着他像小鸟一样盘旋,上下翩飞。想到那个二流子,乔星宇嘴角完全不受控制地上扬,心中阴郁一扫而光。
他推开在凌晨还略显阴暗的道路尽头的沉重大门。
“非常感谢您的帮助。”一个修长的身影从厚重的门后闪了进来,笔直匀称的腿迈出轻快的步伐。
酒裕和看着面前端着杯子站在沙发前和普瑞多米兰斯领主谈笑的小少年。
他也刚好抬眸看到自己,旋即又绽开一个璀璨的笑容。
“是你啊,真没想到这么早就心生退意,看来是真的爱江山更爱美人。好吧,我也不留你了,之后的手续事宜,小刘已经安排好了,”林明轩走到他跟前,握了握他的手,“等你想回来了,我们随时欢迎。”
酒裕和忍不住地想要问关于林铭轩的事情,有什么要注意的,但欲言又止只能问:“现下好像美梦一场,不知道我梦里的那位能不能陪我走到好梦终场。”
在他说话间,林明轩已经走了几步,又倒了些茶在那个领主半空的杯中,闻言笑道:“什么梦不梦的,这就是现实,小酒,看来你真是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休息。”
听到这话,座上的领主突然发声“你就是酒裕和?”
酒裕和心中疑虑,这人怎么会记得自己的名字。对方审视和抑制不住的玩味的表情让人抑制不住地警戒。
那人抿了一口茶水,一改之前的冷漠,笑着问他,“你要想好,是要清醒的痛苦还是要虚假的幸福?”
帕拉伊巴色的盛着波光粼粼的笑意,满溢出来的戏谑和轻蔑让人如坠冰窟。
他下意识地倒退一步望向少年,那眸子却只是弯弯的,像是在万年雪原上开出了俩弧如月的深渊。
他的冷汗如雨下,疾步向前,想要走到他们面前,眼前却是光影疾掠,窗外慵懒又炽热的光亮巻携着这个季节五彩缤纷的细碎树影跟着时空拉长的脚步从他的脸上拂过又拂过。
不觉自己就在门外了,空间还在不断扭曲,看不见的手要将他推出去。
那两个人在远处笑着,身旁还夹杂着悉悉索索的轻响,不知是风声还是人语。
光影渐暗,门越来越远,最后轰然一声闭合。
乔星宇在震惊中睁大了双眼,猛地站了起来。
凳子在他身后歪倒,咣地一声让他彻底醒了,自己在等牛奶加热的时候睡着了。
噩梦后的眼瞳还在不停震颤,拳头收紧了又松开。
他唤醒了酒裕和的终端,要去联系一个应该已经不存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