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沈容臻身旁并无男人时,纪宁的脚步慢了下来,坐到了她的身边,还顺走了她手边的那杯酒,沈容臻侧眸看了过来,眼里连点惊讶也没有,似乎猜到他一定会来。
沈容臻看着他把自己杯中的残酒喝光,忍不住嘲讽道:“你就不能自己点一杯?”
纪宁一点羞耻感也没有,“这里太闹了,我们回去吧。”
她想起来,纪宁是不喜欢来酒吧的,现在自己偏来找罪受,沈容臻嗤了一声,“不想玩就滚啊。”
宋冉和那调酒师相谈甚欢,没有留意到这边的动静。
纪宁往周围看了一眼,似乎在打量周围的男人,“他们都不太好,也不太……安全。你要是想喝酒,我陪你回去喝。”
沈容臻又想起了他那时候说过的话,似乎并不介意做她无聊时的消遣。她的身体向他倾来,偏头看着他,离得太近了,身上好闻的香水味夹杂着淡淡酒气,唇微微启开,侵袭着他的感官,沈容臻冲他笑了,说出的话刻薄无比,“有句话想说很久了,你在床上挺差劲的。”
纪宁的脸色一黑,“口是心非有意思吗?”
一旦抛去了上司和下属的身份,沈容臻对他总是忍不住嘲讽,她的那点理智常常出走,不愿意让他痛快,今天喝了点酒,纪宁偏又跑她眼前晃,她能放过这个机会才怪。
两人离得很近,沈容臻的膝盖抵在了他坐着的高脚凳上,远远看上去,还以为是在调情。
时珩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他眼神转暗,嘴唇不自觉抿起,沈容臻笑意未散,侧过头来时正好看见了时珩,一时顿住。
好巧。沈容臻竟冒出了这样一句话,时珩朝她走了过来,仿佛没有看见纪宁一般,朝她笑着道:“出来玩,怎么不叫上我?”
沈容臻看着自己左右的人,一个纪宁,一个宋冉,前阵子四人在一起居多,这下倒还真像是故意撇开他的。
两人明明只是生意伙伴,或许是前阵子捆绑太紧密,不知怎的,三缺一的情形下,竟有了被抓包的感觉。而纪宁的腿在这个时候碰上了她的膝盖,从容地跟时珩打着招呼,“时总来得真快。”
沈容臻离纪宁远些,大方道:“既然来了,就一起吧。”
卡座里,宋冉让人将酒送了过来,看着面面相觑的几人,这一晚上总不能就这么坐着,她干笑一声,“按沈总交代的,度数不太高,应该不会轻易喝醉。不如我们玩个游戏吧?”
时珩又像之前那般温雅有礼,笑着问:“我没怎么来过这种地方,不知道要怎么玩?”
沈容臻闭口不言,端起一杯酒轻轻抿着,纪宁更是一言不发,实在有点冷场,宋冉抓了下头发,很没有创意地说了句,“不如就玩转酒瓶游戏,输了的人接受真心话或是大冒险?”
宋冉话音一落,其余三人便看了过来,皆是一副不能接受的模样,宋冉想了想,以这三人的性格,估计都不想接受不由掌控的事,大冒险便只能被她排除了,补了一句,“输了就由对方问一句话,可以回答,也可以喝酒。”
说什么话是由人主观控制的,说出来也难辨真伪,许是想通了,三个人倒是接受了这个玩法。
几人皆让沈容臻先开局,从前子公司同事聚餐的时候倒也玩过这种游戏,但她一般不怎么参与,随手转了转,刚好停在了时珩的面前。
时珩的眼神看了过来,含笑等着她,但沈容臻还真没什么想问的,她对时珩的私事并不感兴趣,问公事又太扫兴,还要维护合作伙伴的面子,想了想便抛出一句,“有没有特别难忘的经历?”
宋冉期待的眼神顿时无光,似乎觉得沈容臻这个开局实在不够有趣,时珩倒是规矩作答,“两年前那场车祸吧,总会在梦里想起很多事,想起一些人。”
车祸的确是会让人留下心理阴影的,沈容臻并没有想太多,而接下来轮到时珩,酒瓶停下时,对着的人是纪宁。
时珩轻触着手上的腕表,提问很是自然,“纪特助一心扑在工作上,还没考虑婚姻大事吗?”
纪宁看向时珩,“我是不婚主义者,并不考虑结婚的事。”
时珩笑着点了点头,不作评价,看向宋冉道:“该宋秘书了。”
宋冉玩惯了这种游戏,甚至可以掌控停留的方向,她很想问纪宁问题,看这人出丑,但更想借沈容臻来刺激他一下,最后如她所愿,沈容臻接受她的提问,毕竟是自己的老板,宋冉不敢玩得太过,只问道:“最近一次法式热吻是什么时候?”
这问题也不算露骨,沈容臻答道:“一周之前。”
话音一落,两个男人看了过来,沈容臻不自觉摸了摸下巴。接下来轮到纪宁,他转到的人是宋冉,却主动破坏了规矩,“不好意思,想不出来问题,我自罚一杯吧。”
宋冉冷笑一声,报复心起,“没事,后面还有机会,那就慢慢想吧。”
几圈过去,时珩转到的总是纪宁,问他,“纪特助有喜欢的人了吗?”或是“纪特助为什么来沈氏工作?”
纪宁都不回答,喝酒领罚,宋冉也针对起他来,每次都转到他面前,问题更是尖锐,“纪特助怎么看待职场潜规则啊?”,“纪特助有没有不择手段过?”
一番下去,纪宁喝酒最多,足足喝了五杯,几滴酒液顺着下巴流下,他反手抹了一把,“该我了。”
瓶口停留在沈容臻面前,纪宁在这个游戏里第一次开口提问,她抱臂看着他,有点警告的意思,怕纪宁这个时候犯病,果然怕什么来什么,纪宁没头没尾问了一句,“真有那么差劲吗?”
都过去了快一个小时,居然还在意她那句话,沈容臻想回一句,“差劲,差劲极了。”但她真怕纪宁疯起来不顾脸面,那点事在下属和合伙伙伴面前丢了丑,沈容臻轻咳一声,耳尖微红,“还……行吧。”
纪宁忽地笑了,宋冉有些莫名,时珩眸里的冷淡加深,骨节分明的手端起酒杯,饮了一口,“该我了吧。”
时珩说自己从未玩过这个游戏,但玩起来倒有几分老手的样子,准确无误地对准纪宁,问他,“纪特助,有暧昧对象吗?”
纪宁和时珩对视着,最后还是没有回答,低头喝酒。眼看纪宁喝的酒越来越多,即便度数并不高,但沈容臻担心他撑死,笑着替他解围,道:“这游戏也没什么好玩的,你说是吧?”沈容臻看向了宋冉,似乎她敢说一句不是,这个月奖金都不必领了。
宋冉讪讪道:“问题都没什么新意,的确是……”
时珩却突然接话,“沈总的意思是,还可以问的更直接一些?”
时珩话音刚落,纪宁就离席而去,似乎要吐了,沈容臻看着纪宁离去的身影,她又不迟钝,意识到这两人联手整纪宁,偏偏那人倔得要命,瞎编一句都不会,把自己喝成这个德行。
人总会不自觉怜惜弱小,沈容臻心里这样想,笑着同时珩道:“只是觉得一直喝酒也没什么意思,不如简单聊聊天吧。”
时珩勾唇道:“好啊。”
许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宋冉只觉得时珩笑里藏刀,她暗自揣测几人关系,又觉方才自己上司那层警告和维护太过明显,恐怕时珩早就看出来,但不管时珩怎样,眼下上司不爽了,自己也要站队了。
宋冉主动缓解气氛,想着时珩留学美国的经历,应该不是什么老古板,问了一个时下探讨较多的两性话题,“时总怎么看待婚前同居的事?”
时珩笑道:“我是信教徒,信奉禁欲主义,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也尊重别人的生活方式,只律己不律人。”
沈容臻也笑了笑,对时珩这话也不怎么上心。
时珩说完,纪宁也刚好回来,估计是用冷水洗过脸,还有未擦干的水珠,脸色倒是好了很多。见几人看着他,似乎还没明白状况,“要喝酒吗?”
沈容臻皱着眉头,吩咐道:“你不许喝了。”
时珩又投来一眼,“沈总很是关心下属啊。”
沈容臻笑了笑,“既然出来喝酒了,哪还有什么老板和下属,大家都是朋友。”
宋冉还没被那点酒精麻痹,不敢跟老板做朋友,笑着应和,“沈总一直都很关心我们。”
时珩伸着一双长腿,靠坐在沙发上,也跟着关心起来,“纪特助还难受吗?”
纪宁吐过之后,胃里不怎么舒服,而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始作俑者,他知道时珩在想什么,偏不让对方看见自己狼狈姿态,坐直了身子,“时总大概没怎么在酒桌上拼过酒,这些并不算什么。”
宋冉补了句,“是啊,纪特助酒量很好,常常替我们沈总挡酒的。”
时珩点了点头,“略有耳闻,我也的确没怎么喝过,一般都是我的助理替我挡着,我总觉得抱歉,他却说这是助理该做的事。不过今天既然出来玩,纪特助有些拘谨了。”
言下之意,选择是你自己做的,酒是你自己喝的,别在这没事卖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