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看了，稀稀我们不看了，好吗？”张萧走了过去，和林星稀跪在了一起，小心翼翼的，他甚至不敢触碰林星稀。

林星稀听见声音，僵硬的扭了一下脸，在看到张萧时，他嗓音干涩的叫了一声：“萧萧。”

张萧的眼泪一下就奔涌了出来，心揪揪的疼，呼吸都难受。

“嗯，别怕，你还有我，稀稀你有我，我不会不要你的。”张萧试探的伸了手，见林星稀没有抗拒，这才轻轻的将他揽住，但在抱住的同时，他非常用力的把人拥在了怀里。

林星稀被桎梏，本能的想要挣扎，张萧随林星稀怎么扭动就是抱紧不松手：“对不起，对不起稀稀。”

一定是他做错了，他不该那天去而不见，他不该对哥哥心生恶意，他不该跟林月明说那些威胁的话……

火情已经得到了控制，因为处理及时，并没有蔓延到周边，只是夜晚的气温太冷，就连李贤宇站在一边都被冻得瑟瑟发抖。

老娘看张萧穿的太少了，拖鞋还跑掉了一只，就这么光着脚丫跪在地上，身体都要冻僵了。在这边呆着也不是事，但看张萧怀里的小孩只是浑浑噩噩的，一滴眼泪都没有，就怕会出事，也不能劝张萧就此和他分开。

“萧萧，要不带你同学一起回我们家吧。”老娘上前来说，“他还有很多事要善后呢，你可以找人帮帮他。”

张萧听见了，但还是紧抱着林星稀没有动。

老娘只好又对林星稀说：“孩子，先跟姨娘回家行不行，我们不丢下你，萧萧也不会不管你。你看萧萧穿这么少，他最怕冷的，别让他陪你冻坏了。”

林星稀竟然比张萧先反应过来，松开张萧的手，看着老娘说了句：“好。”

老娘还是第一次跟林星稀这么直接的目光相对，内心“咯噔”了一下。

李贤宇不跟一起走，他担心停在路边的电动三轮车，也担心奶奶爷爷操心他，更急着要回去告诉奶奶林星稀家出了不得了的大事。张萧安排人送他，李贤宇也担心林星稀，叮嘱张萧：“你要盯着他，盯紧他！”

回去还是老娘开车，张萧陪着林星稀在后座，张萧本来就冻的不轻，林星稀的身上更是一点温度都没有，后排的空调开到30°都没效果，浑身都在发冷。

十二点的钟声从远处传来，新的一年了。

到家夜都很深了，张萧把林星稀带去了自己的房间，老娘去煮了些甜汤过来，张萧哄他吃一点，他吃是吃下去了，但很快又全都吐了出来，连同他胃液都一并呕了出来。

张萧看他这样，就跟之前生病的多多一样，求它吃一点，倒是很给面子，可是过后却更憔悴更痛苦。

“不吃了，不吃了。”张萧拍着林星稀的背，心疼的又要去抱他。

林星稀让了让，看到端着碗站在一旁的老娘，他努力的开口：“阿姨，我还好。你放心，我不会做傻事的。”

“那……那有萧萧陪你，我就先去睡了。”老娘忽然有些心慌气短，匆匆就走了。

“你妈有话要跟你说。”等老娘出去，林星稀又对张萧说，“你去吧，要不然她要担心的，你妈年纪大了，别熬她。”

“那你呢？”张萧看林星稀这样，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我没事。”林星稀扭脸看了看身后的沙发，转头就走过去了，“我坐会儿，我就坐在这。”

“那要不你到床上躺着吧！”张萧过去捏了捏林星稀的手，“睡不着也闭上眼睛。”

林星稀像是突然想起来一样，抬头看着张萧问：“萧萧，你说哥哥会不会有话跟我讲？”

张萧怔了怔，半晌回道：“那你睡吧，他说不定会来梦里找你。”

“可是哥哥不知道我在这里啊，我跑的太远了，他不认识你家。”林星稀一下站了起来，有些慌张的自言自语，“哥哥没有腿啊！他认得回家的路吗？他会不会觉得自己还活着？他会不会还在那里等我去接他？万一他已经回家了怎么办？他看不到我会不会着急？”

“稀稀——”张萧讷讷的叫了一声。

“萧萧，我想回家。”林星稀并没有说走就要走，只是用一种祈求的语气说，“我现在就想回去。”

“好，回家，我送你回去。”张萧都不劝夜黑风冷。

林星稀愣了一下，咬着唇颤抖着说：“谢谢你，张萧。”

“不说谢了。”张萧再次将林星稀抱住了，用力的摩挲着他的背说，“我会陪着你的，你有我，你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我是你的萧萧，永远都是你的。有我在，你别怕。”

张萧换了衣服去跟老娘说了一声，老娘忧心忡忡却什么都没说，只是给张萧拿了些现金，又把车钥匙给了张萧。

“妈妈你别跟二哥讲，我怕越参合越乱。”张萧面色凝重的跟老娘保证，“我能处理好的，等把这件事办完，我就安下心了。妈妈，你要相信我。”

老娘表面上点头答应，可等张萧带着林星稀一走，她立刻找上了张菁。

“萧萧的那个小孩你认识吗？”老娘开口直问。

张菁也是直给：“认识啊，他俩第一次还是我撮合的呢！”

老娘气噎的骂道：“你要死啊！”

张菁又杀人诛心道：“我只是安排了一场露水，他们后续前缘不是你跟大哥的功劳嘛！”

“要死啊！”老娘悔恨不已，“我哪里想得到，我真是作的什么孽！就怪你们那老不死的爹，都是什么垃圾基因，恶心！”

张菁在电话那头“嘁”了一声：“老头很长情的，审美也很OK，只爱二十五左右的大！波！美！女！看不上带把的。”

老娘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说：“你别跟萧萧玩阴的，他好歹是你亲弟弟。”

张菁更加不屑，不着调的怼道：“老头一晚上播洒几亿个种子，谁知道世界各地我有多少弟弟妹妹，说不定还有哥哥姐姐呢！”

“那好歹也养在我身边十几年了，就是阿猫阿狗也哄我开心了这么久，你看在我的面子上，顾点情分行不行？”老娘这可不是低姿态的求人，这是她惯用的先抑后扬。

张菁叫起冤来：“我好像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吧，她自己想不开关我叼事。”

“人家人都死了，你积点口德吧，早就跟你说过了，做事别太绝，你又不差那点钱，面子就那么重要吗？我们又不是为别人活的。”老娘唉声叹气，“人家也就是没想开了，想开了拉你一起下地狱看你怎么办？”

“帽子别乱扣，不是我逼死的他们。”本来张菁确实无所谓，但他底下的人过来说，林月明在死之前往账上还了195.3万，虽然还差很多，但她这么做，陡然把张菁给干哑了。

操，她就是不给能怎样，他就当出的丧葬费了。

“那人家就剩这么一个小儿子了，总不能看人家死绝了吧。”老娘说着语气一转，“死绝了也不关我的事，我只担心萧萧。”

张菁无语：“我才是你亲生的。”

“我当然知道你是我亲生的。我三十六岁才生的你，你大哥是我头生的，都没让我受多少罪，生你疼了三天三夜，生到一半又过去剖，那时候的医疗条件多差，我差点就没命了，三十多年过去了，我这刀口阴天下雨的就疼。”老娘放狠话，“你别再跟我提他的爹娘老子，他的命是我捡回来的，他就是我的，你也别管我是把他当成猫猫狗狗还是心尖上的肉，反正我养了他，我就要对他负责。你是我亲生的，你就要帮我，你不能不孝。”

“知道了，知道了。”张菁不耐烦起来，但他答应了，就不会不管。

老娘悠然又换了语气，跟儿子亲密起来，“菁菁，那个小孩不简单，他看我一眼，我心都砰砰乱跳了。”

“怎么了，您都七老八十了，还突然怀|春了，对一个十七八的小伙子？”张菁调侃他老娘，自己都给乐了。

老娘都没听进去，只是心事重重的说：“萧萧怕是没那么容易过这一关呢？他那么小心翼翼的，都忘了伪装了。我养了他十几年，都没见过他掉眼泪。他心思又那么重，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可我真的希望他能……”

张菁问：“那怎么办？把他抓回来？全家批斗？打一顿？还是把那男孩直接搞死？”

老娘定了定说：“你就不能把他当成是你的救赎吗？当年我也问过你啊，你说也不是非那人不可的，你只是……”

“别说了。”张菁打断了老娘。

“萧萧也是啊，他还有救啊，他可以跟女孩子的，他不是非要，非要做个坏孩子的。”老娘说，“他不一定会跟这个人走很远的，他还太小了，那个小孩太弱了，萧萧在他俩之间一直是付出的那一个，他只是在可怜他，现在他兴许不计较，但时间长了，他就会累了。”

张菁反问：“那如果就是能走很远呢？”

老娘愁容满面的叹息：“是呀，也说不准啊，但凡那孩子再差点再贪点，我都敢拍胸脯的，可他，我都心疼他了，何况是萧萧呢！”

张菁刚想接话，老娘忽然又说：“眉清目秀的，那样的家庭也能养出这样的孩子来，他要是个女的，就是再差些，我都能欣然接受的。”

张菁不想说话了。

老娘自言自语：“要是不管，就这么随他，你说……萧萧要是像你们的老子，应该很快就会腻了吧？”

张菁还是不接话。

“也不知道他能考成什么样，出去就好了，见多一点世面，说不定就是我多虑了。”老娘还在自言自语，“要是他见了世面，回头发现还是这个人最好怎么办？能从那样的家里出类拔萃，该是有多坚韧，他长这么大，又吃了多少苦……”

老娘说着说着突然发现了不对劲，问张菁：“你是怎么撮合他跟萧萧的？”

张菁“呵”了一声：“跟他姐是一窝的，鸡兔同笼。”

“什么？！”老娘大惊，接着大叫，“不行，绝对不行，等他家的后事办结束，就给我把你弟弟压回来，你跟萧萧讲清楚，要是再违拗，那就找他大哥和老子来办了。”

张菁又“哼”了一声：“坏人都让我来当。”

“你小时候跟同学打架，撞坏了人家……”

张菁没耐心了：“好了，挂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