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愣是没人瞧出这二世祖已经醉昏了头,大言不惭在说胡话。
同学几人面面相觑——这年月网络媒体四通八达,年轻人群体观念跟着越来越开放,放在路上碰见同性情侣手拉着手,顶多稀奇地多看两眼,过了千军万马的高考独木桥也算受过高等教育,并不会拿有色眼镜看人。
但在网上碰见同性恋,和实打实身边存在着一个,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半晌,一个男生咂摸道:“部长原来喜欢男的?难怪这条件一直没交女朋友。”
夏杰淡定道:“嗯,不是直男。”
“我当然是直男了。”蒋寄野拍了拍桌子,“都别墨迹,就说赌不赌吧。”
敢情闹着玩来了,几个人立马乐开了花。大学不是上课写作业就是打卡点名,晚上想多打一会游戏还要提防着熄灯,一个个都快闲出屁来了,有哄不起是王八蛋。
“赌,当然赌,这不稳赢局吗,我出二百。“
“我也二百。”
“来来来,下注了,买定离手,部长准备出多少。”
蒋寄野笑了,笑容里说不出的恣意张扬,抬手将野马的车钥匙扔到他们面前桌上:“我输了,这辆车以后归你们。”
“我屮艸芔茻!!!”
“蒋爷威武!”
“我要录像,我要留证据,到时候谁都不许耍赖!!”
“妈的,限量版全球一两百辆的法拉利超跑,我们哥几个也养不起啊。”
几个手机挤上来对准面门,蒋寄野当即爽快地对着镜头重复了一遍。
男生们爆发出一阵此起彼伏的猴子怪叫。直把其他人不明所以的目光也被吸引了过来。
蒋寄野嫌弃地推开他们的大脸。出息。
他带着酒意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对在座的男生说:“都看好了。”
在他们学校,校社团联合会每年都会组织这类联谊活动。
不拘学院和年级,线上的方式报名,找个离学校近的宽敞地吃吃喝喝,名为加强校友间的联系和情谊,实则主要目的是为了给广大单身男女们提供一个脱单的机会,不然谁闲着没事跟不认识的人吃饭。大家脑子又没病。
这种活动一般大一的学生报名最多,能拓宽人脉,了解更多学校内情——蒋寄野就是被部门里的人拉来的。
虽然一整晚都在充当吉祥物,屁股沾上椅子基本没挪过窝,像个不解风情的木头人,但架不住他个头高,腿也长,五官英挺俊朗,笑起来爽朗中带着点不羁,很有老一辈明星剑眉星目的意思,属于三到八十岁女性见了都会喜欢的小狼狗类型,加上一身遮不住质感的高奢品牌服饰,打从进了门就吸引了不少女生的注意。
他这一起身,引得更多人看了过来
蒋寄野当惯了视角中心,丝毫不以为意,瞅准高岭之花的后脑勺就上去了,伸手拽把椅子,长腿一迈,很自然地在对方身边坐了下来。
“学长学姐们好。”蒋寄野先是跟桌上所有人打了个招呼,态度大大方方,十分的好学生,“我是隔壁人文大一的学生,我叫蒋寄野。”
在场学生不说个个都是交际场上的高手,起码都是热情开朗那一挂的,一惊之下,倒没觉得有多突兀。纷纷礼貌给了回应。
一个留着大波浪卷发的女生揶揄道:“大帅哥一枚啊。”
蒋寄野笑出一口白牙:“帅哥不敢当,这一桌的漂亮姐姐更多,都给我看花眼了,要说大帅哥……”
他扭头看向身边的薄悬,话锋一转:“这位学长怎么称呼。”
噗——
其他人的脸色登时有些抽搐了。
好不容易有个高质量的帅哥主动送上门,一开口客气又恭维,大家都以为他看上了在座的哪一位女生才主动过来搭讪的。完全没想到帅哥是奔着内部消耗来的。
一个女生不小心喷出茶水。自觉反应过度,不住道歉。
蒋寄野笑眯眯地给她递纸巾:“没事,小心别呛着就行。”
高岭之花的位置离女生更近,绅士地伸出手帮忙将纸巾递了过去,但是没吭声,自打蒋寄野在身旁落座后就没开过口,漠视的态度很明显。
蒋寄野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看来学长不太待见我。”
大波□□生不忍看小帅哥受冷落,打了个圆场:“他可不是针对你。这两年跟他搭讪的人能从南大门拍到北区了,他对谁都这样——他叫薄悬,我们都是经管大三的学生。”
蒋寄野啊了一声,眨了眨眼:“原来是学金融的,难怪一看各位就有股精英人士的气场,给我们那边小学妹们唬得愣是没人敢凑上来。”
几个人都笑得厉害。
女生说:“那你怎么敢一个人凑上来了。”
蒋寄野说:“没办法,谁让我这人脸皮天生厚。而且我一看见学长就觉得亲切,想找机会认识认识。”
一桌人全都乐了。
以往跟薄悬搭讪的男生不是没有,不过这么厚颜无耻还兼顾高质量和搞笑担当的还是第一个。
一个男生强忍着笑意说:“薄悬,要不你就把联系方式给人家吧。”
蒋寄野看向高岭之花:“学长,你看你同学都这么说了,留个微信电话企鹅,什么都行,我不挑的。”
对视的一刹间,对方眼底猝不及防地清晰闪过诸多复杂的情绪。
蒋寄野心头一跳,忽然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那种沉淀在时光之下,彼此熟悉的人才有的眼神,就好像他们曾经认识过很多年。
薄悬神情谈不上被搭讪的荣幸,倒也没有生气的迹象,最多有些无奈:“你无不无聊。”
蒋寄野说:"不无聊啊,无聊什么。"
常言道,灯下看美人,方才在走廊朦胧一瞥,蒋寄野还真没看清这人长什么模样。眼下满屋子的水晶灯光线柔和又璀璨,对方五官清晰得不能再清晰地被收入眼底。
高岭之花诚不欺我——
蒋寄野感慨之余,惦记着刚才对视的一眼,有些好奇问:“学长是本地人吗,感觉有点眼熟,之前是不是在哪见过?”
他可没忘这人在走廊里的冷眼。
薄悬这回没看他,似乎有意避开和他对视,只说:“我不是a市人,你应该是记错人了。”
“是吗?”蒋寄野总觉得哪里有古怪。
大概是这人给他的感觉有点似敌非敌?似友非友?
旁人听来,只觉得是蒋寄野黔驴技穷,连这种过时的搭讪套路都用上了。
大波□□生不知见识过多少回,还是出言帮了一把:“没准真在哪见过,咱们校区就这么大,两边院楼离得也不远——你是人文哪个专业的,我记得薄悬之前去你们院里帮过忙。”
蒋寄野正要回答,薄悬忽然站了起来。突兀的动作打断了他们交谈。
他看着时间说:“不早了,叫车回学校吧,再晚寝室要关门了。”
确实已经很晚,这会儿功夫已经有服务员进来收拾桌面。
被搭讪的对象发话要走,其他人也不好强留。稀稀拉拉地站起身拿上东西,跟蒋寄野打过招呼,邀请他哪天有空来经管院玩,聚会就此便散场了。
蒋寄野莫名有点没尽兴,不太想走,但大家都回了,他一个人留着也没意思。
这天是周六,蒋寄野的家在市区离得不远,本来一早就打算周末回家一趟,自己也开了车。
等把同学们送走,他让酒店的人找了个代驾也离开了。
蒋寄野睡着睡着,感觉有只软软的手在脸上摸。
睁开眼,头顶是熟悉的天花板。他裹着被子躺在自家卧室,一个五岁大小的黄毛丫头歪着脑外趴在床边,不老实地用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揪弄他的眉毛和睫毛。
小丫头看见他醒了,惊喜地扑上来想跟他玩,动作又猛然停住,捂着眼睛大声喊:“小舅舅睡觉不穿衣服,小舅舅羞羞。”
屋内空调开得很足,不知道温度的原因还是昨个喝了酒,蒋寄野只觉口腔干燥,头疼欲裂。
眯眼瞧了眼外头的天色,就知道还没到早上八点钟。
得,有这祖宗在家,懒觉想当然是睡不成了。
蒋寄野掀开被子坐起来,没好气地说:“谁不穿衣服了,你一个小姑娘大清早地往人家男人房里钻,你才要羞羞。”
小姑娘露着指头缝,偷偷瞥见蒋寄野身上穿着条快要到膝的大裤头,眼睛一亮,凑过来要摸上面的图案:“是海绵宝宝和派大星。”
蒋寄野真是怕了她了,连忙撤身往后躲,“小姑娘家家的,矜持一点,别看见什么就瞎上手。”
他下床找到拖鞋,打个哈欠,仍有些宿醉的难受:“你昨天不是说有礼物给我,在哪呢,拿来给我瞧瞧。”
小姑娘颠颠地跑出门,又跑回来,手里多一张五颜六色的画,举着展示给蒋寄野:“好看吗小舅舅,是老师们教我画的,送给你。”
蒋寄野乐了,搂起来小姑娘吧唧亲一口额头:“好看,特别好看,谢谢小清漪,待会舅舅带你出门买那什么鸟包好不好。”
小姑娘细声细气地纠正他:“是愤怒的小鸟包包。”
“行,愤怒的小鸟。”蒋寄野说,“你去跟你妈妈说一声,舅舅洗把脸。”
小姑娘跑下楼去了。
蒋寄野在屋里找了一通没找到自己手机,估计是昨天忘在车上了。洗漱完吃过早饭。下到车库,果然钥匙和手机等随身物品都在车里。
蒋寄野跟家里人打过招呼,换辆车带着小姑娘出门玩。
周末加上好天气,二环边上的商场广场哪哪都是人,挤得快要脚不沾地。带小姑娘吃了顿甜品,在商场拿到愤怒的小鸟包包,结账的间隙里蒋寄野无聊扫眼手机,才发现微信里不知何时多了个群。
群不知道建来干什么用的,群友还是那几个人,满屏的胡言乱语不知所云。
蒋寄野随意翻记录的手忽然一顿。凌晨时分,有人往群里上传了几个小视频——预览界面上是他的脸。
什么东西?
我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