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真的爆发了,几乎是一夜之间的事情。
几千兵马驻扎在离曼伯亚的城邦一公里的地方。若非牢固的百年城墙和强大的护城河,王宫早被攻破。
一桶桶黑油被倒入护城河,数百支火箭射入河面,燃烧起熊熊大火。
城邦被大火包围,外界敌兵无法踏入半步,处于城邦中心的王宫更是安然无恙。
看来曼伯亚早就预知了今天,作好了充分准备。
敌兵不得而入,破口大骂道:
“曼伯亚,你这贪生怕死的胆小鬼。”
“曼伯亚,你残害亲父和继母,上天都要收拾你!”
“你这个卖身的破烂玩意儿。”
曼伯亚脸上带着淡淡的笑,似乎丝毫不动怒。
“他们为何能离你的城邦这么近?”我忍不住问,“没有在边境拦住他们吗?”
“这一天总会到来,”曼伯亚的唇畔带着诡异的笑,“就干脆快一点吧。”
“你故意放他们进来的?”
“不完全是,有些人背叛了我。”
“这到底怎么回事?”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甚至为何会开打也不清楚。
前次来到这个世界不同和丧尸、半兽人开战,我还知道为什么,可这次我整个人如坠迷雾。
也许是因为我在他们眼里从来都是个玩意儿或宠物什么,而玩意儿或宠物不需要知道太多。
许是见我面色不对,曼伯亚的声音放柔了些,“你是不是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我有些趔趄地走下了台阶,身后侍女连忙扶了我一把。
我想要发掘其中的秘密,哪怕探得一点也是好的。
午夜,赤红的火光照亮半边夜空,浓烟滚滚。
我打晕门前的侍女,将她拖入房内。正值动乱,看管没那么严。
我顺利来到那间壁炉房间。
猛冲过去抱住壁炉。
任由无数怨灵的尖啸在我耳边回荡,我一刻不松。
壁炉的边角划破我的掌心,一丝鲜血涌出。
我突然被卷入另外一个世界——
狂风骤雨的大海,一艘外形古怪的黑船摇摇晃晃地前行。
这艘船,我很熟悉——曾经囚禁柏诺特的黑塔坍塌破碎后一块巨大“碎片”。
黑船正经过黑色大海,与黑色风暴融合在一起,形成黑色世界。
直到穿过这片世界,才有了一些光亮——那是一片简陋码头上的昏暗灯火。
塔船终于回到了人间烟火的大陆。
刚从乌鸦化为人形的曼伯雅裹着黑塔上残存的黑窗帘,迈着两条修长雪白的长腿,信步踏上岸。
她是最引人注目的美女。
而柏诺特是最引人注目的美男。
他们并未并肩,而是转向不同方向。
一股奇异的力量把我牵引向曼伯雅。
不,应该是曼伯亚。
刚上岸的他解开了裹身的黑窗帘,大大方方地将雪白无暇的精美身体展示性别。
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柏诺特
听到惊呼,柏诺特禁不住回过头——
只见这个毫无羞惭的美男子从容不迫微笑,就这样光着身子优雅走上潮湿脏乱的码头。
狂风暴雨吹起他的美丽银蓝长发,身体重要部位被蓝发裹挟,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小小的雅妮公主从后面跑来,拉住他的胳膊,“曼伯雅姐姐,不,哥哥,跟我一起走吧,我的家人正好在这座小镇有据点。”
他的唇畔噙着笑,勾魂摄魄,一口应下,“好。”
三天后,一辆嵌着王室纹章的华丽马车停在镇上最好的房子前,接走了这两人。
之后半年,曼伯亚在南境王宫过上了糜烂的生活,白天搂着美女睡大觉,晚上参加各种混乱舞会。
那场面不堪入目,我不敢看。我只能用手蒙双眼,踮着脚穿过一对对绵白柔软的身体。
虽然我是无形的,别人看不见我,可我还是会这样做。
半年后,曼伯亚遇上了一个特别尊贵的女人,就在我初来南境的那间豪华地下妓院。
这是一个爱情圈套。
数次偶遇,星空下把酒谈天,放飞萤火虫,悬崖摘花还有骑鹰遨游天空,却连女人的手指都没碰一下。
整个故事情节就好像是一个女人收服了一个浪荡王子的心。
他甚至亲自下厨为她做饭,简直就是为她量身打造的完美情人。
这个年仅18岁的北境王太后被这个罂粟男人深深吸引。
明知王室套路多,明知这男人不寻常,还是陷入他的爱情罗网。
他们泡在撒满玫瑰花瓣的露天牛奶浴池,在电闪雷鸣、暴雨倾盆中她体验到了从未有过的放纵与自由,放声大笑,尽情疯狂,从未有哪刻比现在更像自己。
她还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哭得不能自已。
满心、满眼都是他,身心已被他彻底征服。
一年后,在王太后的邀请下,他以王太子老师身份,正式踏入他的故乡北境。王太后为他消灭所有反对声音,双手沾满鲜血。
他的亲父和继母又惶恐又厌恶地望着他,他却温柔微笑着,美好得像夏日玫瑰。
从他离开死亡之地起,他就遭受了他们上百次暗杀,有好几次差点丧命或毁容。
刚丧夫的王太后挽住这个致命美男的胳膊,公开他是她的情夫。
沾染权欲后,他变得更帅了,仿佛远古传说里走出的倾世美男,沐浴后潮湿紫发曳地的性感微湿模样甚至让侍女们迷恋晕倒。
一年后,这个倾世美男当上财务大臣。
又过一年,当上首相。
他与王太后的关系忽然开始变僵。宫里传出他的各种绯闻,说他的情人有男也有女。王太后完全不信,直到有次收到密报,将他和护国将军捉ii奸在床。
他并未惊慌失措,而是大大方方地从床上下来,温柔抚去疯狂痛哭王太后脸上的泪,柔声问:“你想我了吗?”
王太后尖叫着踢打咒骂他,他却把她抱得紧紧——在她的哭叫声中,这事竟然就这样过去了。
又是三年过去,曼伯亚用金银财宝贿赂高官和军部,血洗几大家族,控制了好几个城邦。
王太子就要成年继承王位时,突染时疫,王太后也同时染上,也死得极快。
王太后的侄女苏萝成为首相的首席情妇,传说是她下的手,只有她才能接近王太后。
我还在王太后死亡的当晚看到了表姐。
她穿着厨娘的长裙,如惊弓之鸟般与其他侍女仆从一起被卫兵们赶到一间华美的房间里,房间里有一只深灰色的大壁炉。
——这是表姐没有对我说的故事,原来,她是王太后的厨娘。估计是看到我能当上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而她不是,所以不肯与我说。
王太后所有的宫人全都死在了这间房里。
心狠手辣的美男首相用他的金色竖琴把他们的怨灵困在了这个大壁炉里,为的是有朝一日用上怨灵的力量——与我之前猜想一模一样。
“堵住怨灵出逃通道。”他冷冷吩咐。
卫兵们立刻把残肢断体——耳朵、眼睛、残肢等塞进壁炉。
我突然醒悟:为什么黑城堡的怨灵要被困在人偶里,与这里的用血肉困住的原因一样。
就在我以为故事就要结束之时,眼前一花,出现了两个正在撕打的女人。
一个穿着华贵的大美女满脸是泪,正是我见过的公爵夫人,曼伯亚的生母,尖叫道:“你这个臭ii婊ii子,我救了你,你却勾引我丈夫。”
另一个穿着侍女长裙,脸色苍白的小美女正是戴琳,也尖叫:“明明是我救了你。”
两个女人再次撕打,扯头发、互踢……
我的眼前又出现一幕画面:
一间昏暗小酒馆里,一群凶神恶煞的劫匪闯入,同时看上了正在小憩的公爵夫人和女侍从黛琳。黛琳抄起菜刀、椅凳与劫匪正面对抗,公爵夫人带着两个侍女趁乱去后厨搬出油桶,将油泼了酒馆一地,黛琳点燃火折子,整个酒馆起火,劫匪哀嚎。
逃出火场的一些劫匪猛追公爵夫人和黛琳,期间两个侍女被砍死。公爵夫人和黛琳在密林里与劫匪周旋了三天三夜才等来了救兵。她们是靠互相照顾、互相安慰、互相保护才撑过了这三天。
与其说谁是谁的救命恩人,不如说她俩是互相成全。
但这段生死相扶的友情,最终却因为男人分崩离析。
华美的、装有灰色壁炉的房间里,公爵夫人穿上了抹着毒药的漂亮长裙,准备去参加王宫的晚宴。毒药很昂贵,涂抹后要保证能用上,所以只能黛琳亲自动手。夫人是很挑剔的,经常临时换衣服,黛琳必须得保证她一定穿上这件。而夫人因为很享受丈夫情人对自己低三下四的感觉,所以很愿意让黛琳来伺奉。
连穿三次毒药衣服后,毒性发作,得知上当的公爵夫人愤怒不已,一剑穿过黛琳的喉咙,黛琳倒在地上,公爵夫人也被毒死,最后公爵娶到老首相的独女。
——原来,这便是事实的真相。黛琳的书里和曼伯亚说的都是假话,或者说有真有假,只为了美化血腥的残酷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