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先生?”
认出站在桥头树下的人影,小佐快走几步,穿过石桥,停在树下,语气欣然。
“秀先生选在这里等着,是想要避着人吗?”
赤井秀一没有反驳。
琴酒没有查到他的行踪,他对琴酒这两天的行踪一清二楚,也不是他要特意盯着琴酒,只是放在小孩儿身上的关注多了几分,就注意到了琴酒。
对于琴酒再次住进手冢家的事,赤井秀一显然是担心小佐的。
琴酒这人喜怒不定,靠太近容易受伤。
受到各种限制制约,赤井秀一不能明着对琴酒动手。
如果他暴露了,手冢家很容易被牵连。
虽然只见过几面,他知道小佐不是没主见的普通国中生,终于等到合适时机,来见小佐,向询问他的意见。
“秀先生不用为这件事烦恼。琴酒是个理智的疯子,不会做没有利益的事。”
小佐脸上看不出来苦恼。
“他待在我身边不走,不是秀先生的原因。”
“琴酒明着来总比暗中窥伺好很多。秀先生安心啦,目前我还能应付。如果需要帮忙,我一定会主动开口的。”
“况且小健有给我留后手,如果真有危险,小健会瞬息而至。”
小佐的最后一句话对赤井秀一来说是巨大的保证。
那位真田先生,即使现在回忆起来,也是他所见过的最强。
既然真田先生在小佐身上留了保险,他的关心稍显多余。
小佐抓了一把糖果递到赤井秀一面前,盯着他黑线帽下的头发看了一会儿。
“秀先生把头发剪短了……”
语气里说不出的遗憾惋惜。
花花绿绿的糖果纸。
赤井秀一捡了一颗,握在手里,听见小佐的话,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了一会儿,“头发剪了,少人注目,行动方便。”
顿了一下,还是没忍住。“你喜欢长发?”
小佐揉揉鼻尖,笑容讪讪,“秀先生不用听我的胡话,长发短发都挺好的。”
虽然这样说着,但这小孩儿眼中的遗憾都要溢出来了。
赤井秀一看得明明白白。
赤井秀一没戳破。
“我送你回住的地方吧,正好有几个咒力的问题向你请教。”
“秀先生但问无妨,我一定知无不言。”
赤井秀一的身体被真田健太郎打开了锁,之后关于咒术界的一切认知大部分来自于小佐,剩下的部分是他自己调查的。
小佐教给他很多咒力的实用,包括如何隐藏,下帐……
目前,他只学会了用咒力隐蔽自身,可以避开城市街头数不计数的监控摄像。
其他的,他练习起来十分困难,成功率不到千分之一,让他判定他的咒术天赋在咒术界应该属于垫底儿的。
“不是所有咒术师都会下帐,秀先生不必气馁。人各有所长嘛,秀先生在擅长的方面做得很好了。你成为咒术师刚一个月……”
后来,两人才知道他们现在的交谈堪称“谬论”。
天赋垫底儿的咒术师,能两枪废掉一个一级诅咒师吗?
用咒力屏蔽自身……咒术界的咒术师诅咒师,甚至咒灵,有一个算一个,不会在所经之处留下咒力残秽的,有谁?举手!
真田健太郎这一系,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咒术界的“怪物”。
赤井秀一将人送到附近,亲眼看着小佐进了门才转身,隐入夜色下的山林。
两公里外的琴酒,倚坐在窗边,在桌上的烟灰缸里磕了一下烟蒂。
左耳耳机中,伏特加的汇报正好结束。
“继续保持,别打草惊蛇。”
“是,大哥。”
琴酒挂断了通话。
房间外面的走廊上传来少年们嘈杂的互道晚安的声音,声音很快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草丛里的虫鸣,还有谁在睡梦中的呓语。
小佐回到网球社合宿房子,众人还在一楼客厅奋笔苦战。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的哦试卷难度升级,目前还没有胜者出来。
不二第一个注意到了小佐,抬着笑眯眯的眼望过来,“小佐回来了。我们还以为小佐要在那边留宿了,”光明正大地造谣,“越前刚才差点哭了……”
越前迫不及待地反驳,“我没有!我不是!我……小佐不要听不二学长胡说!”
冲到小佐面前,拉了他的手,张嘴就告状诉苦,“你不在,没有人帮我补习。我的卷子也写不好……”
“我今天想第一个写完,和小佐一起打球。”
不二沉默了,转头在菊丸头上揉了两把。
“英二快些,写完我陪你打球。”
菊丸的两条眉毛都要扭曲成毛毛虫,苦着脸,“不二,今天的卷子太难了,好多我都不会做。”
“没关系,哪道题不会?我给你讲。”
所有人都没有提前完成,也就没有了指定人打球的福利。
睡觉前有半个小时的运动时间,小佐站在手冢身边看网球场里的对抗赛。
“那边不用你看着?”
“他们不需要我。”小佐声音里透出幽怨,“他们只是想出来玩,想聚会,有我没我都行。把我当小孩儿哄,佐贺学长还给了我一把糖。”
他把糖从口袋里掏出来,当成证据给哥哥看。
手冢安慰他,。
“这样,你少了很多工作不好吗?你平常最不喜欢工作了。”
小佐的脑筋转过弯儿来,立刻眉眼笑开,“是哦——”
“小佐来打球。”
“不要!”
小佐义正辞严地拒绝,转身往房子走,“你们打吧,我要先去睡觉了。”
“时间还这么早,小佐不用这么早睡……”
这一天在吵闹中结束,又在闹钟的催促中醒来。
周五了,明天就是都大赛的准决赛。
青学的对手是银华,根据乾去调查带回来的情报,银华网球社的训练十分辛苦,队员每天都要累得起不来才结束。
听完乾的调查报告,网球社的每个人都憋足了劲儿。
非但网球社的正选们努力,网球社的其他人也默默地做着工作。
二年的荒井和一年的胜郎担任网球管理的工作,每天负责在部活前把网球搬到网球场,部活结束再搬回社团教室。
这周因为都大赛,网球社每天的训练量都很大,需要的网球数量也急剧增多。
两人每天都要花费大量时间在捡球和清洁网球上。
中午的休息时间,两人去了网球场,把早上部活捡回来,没来得及清洁的网球进行清洁,坏掉的网球捡出来,装进一个筐子里报废。
登记数量后搬去去后勤部领取新的网球。
搬着领到的新网球回来,放到网球场。
做完下午部活的准备工作,两人要离开网球场了,突然看到一个面相凶恶、灰白头发的人走进来。
他身材高壮,穿着便服,荒井判断不出年龄。
“你是哪个学校的?网球场不能随便进!”
在青学的地盘,荒井不怵任何人。
来人对荒井的话置若罔闻,自顾自走到网球筐前,手里拿了一把网球,不知从哪里找到的网球拍,笑容狰狞。
“青学的网球社,看来也不过如此。听说你们的正选里面有个叫越前还是越后的,他在哪里?”
这人实在蛮不讲理,荒井眉头皱得老高,走过来想要阻止他。
“你是哪个学校的?故意来闹事的吗?再不走的话,我叫老师了!……”
荒井的话还没说完,迎面飞来一颗网球,凶狠地砸在他的额头上,巨大的力道让他后仰栽倒在地上。
“荒井学长——”
胜郎急忙跑过来扶,却被飞来的无数颗网球砸得只能抱着头蹲在地上。
小佐被剑道社来的新教练叫走了。
越前无聊地夹着网球拍,在学校逛着,寻找中午的练习地点,经过网球场,看到了被欺负的荒井学长和胜郎。
冲进网球场,用球拍接住了所有网球,毫不畏惧地看向对方。
这人胆子不小,敢在大中午跑进学校闹事……是比赛对手学校派来的吗?
上次去家里采访的那个记者,说过有所学校在比赛前闹出暴力事件,被禁赛了。
这人不会是打着这样的主意吧?
纷繁杂乱的念头像是走马灯一样快速在越前脑中闪过。
把飞来的网球全都打回去,越前望着对面的不良少年,琥珀色猫眼璀璨明亮,“你是谁?来青学干什么?”
“小鬼?”
亚久津灰色的眼睛盯着越前,苍白的肤色让凶狠的表情多了几分诡异可怖。
“你就是青学的天才一年生?”
“网球能打回来……那么试试这个!”
亚久津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挥动网球拍,瞄准越前打过来。
仓促之下,越前只来得及把网球拍竖在脸前接住了飞过来的石子。
石子被成功挡住,越前的网球拍破了一个洞。
石子没有建功,亚久津恼羞成怒,从地上抓了一把石子。
石子被高高抛起,尖锐的棱角在阳光下折射着冷光。
“越前——”
“龙马——”
“快躲……”
荒井和胜郎大喊。
球拍从空中挥下,十几颗石子被赋予了速度和力量,瞄准了越前身体的各个部位飞来。
石子数量太多,过于密集,越前能做的只能是再次竖起球拍,双臂交叉,挡住身体最重要的头部和脸部。
暴力带来的快.感,让亚久津嘴角咧开。他已经可以预见对面的小鬼连滚带爬的狼狈模样……
越前做好了受伤的准备,球拍后面的琥珀色眼睛充满了愤怒。
他最讨厌把网球当做暴力伤人的工具和行为!
这种人根本没资格碰网球!
预料的疼痛没有如期而至,如同夏夜的骤风,越前闻到风中飘散的淡淡香草味儿。
少年并不高大的身体挡在他身前,半扬起的右手,指缝间有细沙簌簌滑落。
“小佐?”
亚久津灰色的眼眸睁大,不敢相信的看着凭空出现的少年。
少年个子算不上高,茶黑色的发,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身上是青学校服,黑色的立领校服,风纪扣松着,袖子向上撸起,露出半截手臂。
让亚久津在意的并不是这些,而是少年出现后带出残影的动作。
所有的石子被他用手接住,正从他指缝中滑落的细沙就是石子的尸骸。
这样的力量和速度!
只来得及动了一下念头,亚久津没有时间了。
小佐一个箭步冲过来,在亚久津身上按压拍打了几下,刚才还凶神恶煞的的亚久津像面条一样软在地上,灰色的眼里罕见地有了惊恐。
小佐脸色阴沉如水。
“胜郎,去校门口保安室叫保安老师来,说有人闯进来打人。荒井学长,你去找龙崎老师,让她给赛委会打电话。大意是,有比赛的对手学校雇了人,想在赛前伤害我们学校的参赛选手……”
小佐不紧不慢地说着,观察着亚久津的神色变化。
虽然隔得时间长了,他已经记不住这个世界的细节,亚久津身上也穿着便服,像是不良高中生,但备不住是哪个长得着急的国中生呢,话语诈一诈,真实答案自己就跳出来了。
荒井和胜郎经历过刚才的事,这会儿已失去了判断能力,小佐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一瘸一拐地跑着离开了网球场。
亚久津躺在地上,四肢酥软,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心中充满了惊惧。
他不知道小佐在他身上做了什么,只是拍打几下,他就被抽走了全身力气。
尤其,小佐后来的话。
他来青学找越前,完全是他个人的意气用事。按照小佐说的,青学的教练打电话给赛委会,事情就闹大了。
如果因为他个人影响了山吹……
越前的脸色很不好看,他走过来,站在小佐身边,看着地上的亚久津,忍住了想要踢他几脚的冲动。
“小佐。”
小佐检查了一遍,没发现他受伤,紧绷的情绪放松,安慰他。
“放心,不会有事的。如果能证实这人是青学对手学校的,他们学校就等着被禁赛吧。”
小佐放下狠话。
“小佐——”
“越前——”
……
和学校保安、龙崎老师一起来到网球场的,还有青学网球社的社员,以及听到消息的剑道社社员。
众人焦急地先检查小佐和越前,发现两人都没有受伤才松口气,愤怒地看向地上的亚久津。
他们已经从荒井和胜郎口中听过了事情经过。
“龙崎老师认识这个人吗?他是那个学校的?是青学的对手学校吗?”
龙崎看到躺在网球场地上的亚久津,很快就和记忆中的一个人对上了号儿。
山吹的伴爷,和她也算得上同行,私下有交往。东京这么多国中,每个学校网球社有哪些惊艳的优秀的社员,他们这些教练都心中有数。
“没人认识也没关系?我可以找人去查,半个小时连他父母的生日都能知道。”
小佐半垂眼睫,笑容和平日没有差别,就连嘴角翘起的弧度都一样,但每个看到他笑容的人,都从中感受到了刀锋贴在皮肤上的颤栗。
“像他这种把网球当做伤害他人的暴力工具,这辈子都不配碰网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