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叙言偏头，挑眉盯着她的眼睛看，“左柚。”

左柚下意识地抿了下唇，纯纯口嗨，要是真的闻起来，还是很怂。

他说，“没听见。”语气闲闲的，略带着几分暗哑，“再叫一遍。”

左柚正愁着怎么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的时候，楼道的上面传来一阵呼喊。

“陆叙言。”容屿拿着手机，手机外面还亮着手电筒的灯，“干啥呢？”他似乎没注意到他们两个人的动作，只是一股脑地问着，“乌漆嘛黑的，站在楼梯间不上去？”

陆叙言动作没变，他的手依旧搭在左柚的腰上，只是换了个位置，将人搂在怀里的姿势，气定神闲地盯着正在往下走的容屿。

随着下楼梯的动作发出的声响，楼道的声控灯再度被点亮，手机手电筒发出的光线和楼道的白炽灯的灯光混合着，发出格外刺眼的存在。

容屿在看到两个人的时候，动作直接顿在了原地，后面陆陆续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紧接着就是穿堂风的冷意。

左柚有些不自在地垂着眼，顺手把大衣重新套回到身上。

“吱呀”的一声，二楼阳台的门随之打开。

通过门边，依稀漏着不算太明晰的月光。

接踵而至的就是人群的影子，“哎，嘉敏你去哪儿啊？“

被问话的人语调柔和，“哦，容屿刚刚不是下去了，我去看看他接到阿言没？”

随着这声话落，外面传来了一阵唏嘘的吹捧声，“呦，这‘阿言’都叫上了，还要说没关系我们可不信。”

林嘉敏以一种欲盖弥彰的语气，“哎呀！”她越描越黑，“没有啦，我们就是比较特别的朋友，我下去看看~”

高跟鞋敲击着楼道的阶梯，发出哒哒的声响，“容屿，是阿言回来了吗？”

“不....不是。”容屿转过脸，下意识地否认。

显然，容屿这番否认的话没有任何的可以相信的资本，林嘉敏挥开他挡着楼道的手，“那你在跟谁说话啊？”

空气像是静止，视线在空气中相碰撞，久久移不开眼。

还是林嘉敏率先打破这个尴尬的局面，“柚子你怎在这儿？”

意识到自己说话过于激进，她很别扭地弯了弯唇，展露出平常在大荧幕上所能见到的那种标准的笑容，“好久不见啊。”

左柚不太适应地拢了下耳边的头发，顺势往前走了点，神情有些不自在，“好久不见。”

“那什么，别干站着了啊？”容屿让开一条道，示意陆叙言和左柚上去。

“啊？嗯。”左柚反映了下，继而很轻地点了点头，准备顺着他的话往上走。

倏忽。

手腕被陆叙言抓着，继而以一种过分强势的十指相扣的姿势牵着，放进他的外套口袋里。

“行啊。”他唇角牵了下，“走。”

刚上去，左柚就觉得气氛莫名地尴尬。

大家的视线几乎都聚焦在左柚和陆叙言牵着手的动作上，看完之后，几乎又很动作一致地看向站在一旁穿着性感的林嘉敏身上。

像是带着格外明显的同情意味。

让林嘉敏格外不爽。

她挤到陆叙言的另一边，贴着他坐着，不时跟陆叙言扯点话题，“阿言，最近游戏的事解决得怎么样了？”

左柚拿着串刚烤好的羊肉串往嘴里送，期间听见林嘉敏这么没脑子的话，一度怀疑起陆叙言早些年谈女朋友的眼光。

这种低端的绿茶，陆叙言都能下得去手？！

不等左柚想明白，陆叙言就给出了回答，“嗯，解决了。”他顿了顿，将面前的一串娃娃菜递到左柚的盘子里，“微博上已经发了通告澄清，没事儿的时候多关注关注微博。”

意思大概是“不要问我这种无脑的问题”？

左柚接过拿烧烤的动作顿住。

倒是没想到陆叙言有这么会鉴茶的时候。

一瞬间，气氛降至冰点。

林嘉敏干巴巴地应了声，转而跟隔着个陆叙言的左柚搭上话，“左柚，当年高考之后就没见到你了，这么多年了，你又跟阿言遇到了？还真是巧。”

左柚闭了闭眼，真是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问出这么没头脑的问题，但是出于礼貌，左柚还是给出了回复，“嗯，是...挺巧的。”

“说起来。”北川的冬天是典型的北方气候，这个季节，格外的冷，林嘉敏像是感受不到冷，身上穿着个小皮衣，搭配一条小裙子，眼线画得很明显，唇色很艳，说起话来总感觉有一种拿捏地不是很到位的御姐气质，“当年，你就喜欢跟在阿言身后呢。”

她声音本来就偏嗲，这会儿带着几分嗔怪，更显得娇嗔，“你还记得不？高二那年我去给正在打市联赛的阿言送水，还看见你也去了来着。”

这件事，左柚没给任何人提起。

一些想要极力掩盖的事，在此刻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人群里，总是会徒增不少的尴尬。

左柚对于这件事记得还算清楚。

那算是左柚唯二地正式跟林嘉敏打上照面。

林嘉敏是音乐特长生，文化成绩在年段排不上号。

在林嘉敏父亲跟校长的软磨硬泡下，自从来到北川经过了三四个月她才正式入学。

因为身份特殊再加上一些不能说的关系，她就被安排在了仅次于八班的一班。

也就是左柚所在的班级。

林嘉敏看着好相处，但实际上心眼子多到数不清。

她自己感觉对自己没什么用的人，基本上都不会去理会。

左柚也很自然而然地被划分为了“没什么用的同学”的那一类人里。

所以，林嘉敏转学过来的一两个月里面，两个人几乎没有任何的交流。

那时候，陆叙言已经借住在左柚家里将近两个月。

虽然不在一个班级上课，甚至是彼此分隔在相差最远的距离里的两个班级里。

但是因为住在一起，再加上每周固定的陆叙言对于左柚的专属补课，左柚跟陆叙言的关系逐渐变得还算是熟悉。

每到课间下课的十分钟。

左柚几乎都看不到坐在前面一桌的林嘉敏。

还记得那天貌似是一个周一，还是初夏。

天气温度高，需水量大，一班门口的热水器那里集聚了不少的人，年段只有两个饮水机，另外的一台在八班门口。

课间的时间紧，左柚只能到另外一边的八班去打水。

也是在那一次，左柚在走廊里看见了林嘉敏，以及她旁边站着的陆叙言。

少年穿着最简单的蓝白校服，夏天的缘故，天气闷热，他额前的头发被他随意地撩起来，露出额头和高挺的眉骨。

发尾渗着水，像是在课间特意洗了把脸，连带着校服上都湿了一小片。他只是随意地站在走廊的外面，手肘搭在整个阳台的护栏上，身高太高的缘故，懒散地弓着腰，偏头听着旁边娇俏的女生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阿言，我跟你说，我们老班今天闹了个大糗事....”

男生像是兴致缺缺，但也还是将情绪价值给到极致，“嗯，你说。”

课间，走廊里面人来人往，打水的学生成群结队，也有不少在外面嬉戏打闹的低年段跑到了高二年段的走廊。

他们却像是一副极其平静唯美的画面。

很养眼，也让人望而生畏。

左柚垂着眼从他们身边略过。

风卷着耳边的碎发，勾出细微的痒意。

在此刻，少年的声音响在耳边，像是带着平常少见的微微低沉，却又格外的放松，“嗯，不会来问我。”

随着距离的渐行渐远，左柚渐渐地听不见了他们的交谈声。

往后的日子里，左柚基本不再在一班打水，拉着同桌沈沁玥去八班打水。

因为那里，可以再看见陆叙言一会儿。

陆叙言高二下的时候参加了北川市联合南浔举办的一场篮球比赛。

比赛的时间定在了隔周的周六。

因为代表学校参赛的队伍，校方对于这场赛事表现出了无比的关心。

甚至在讲话时，特地宣传了一遍，让有时间的同学去捧场。

左柚特地在周五写完了所有的作业，赶在周六比赛前买好了去北川市区的车票。

北川一高建在秤北区，距离主市区有几十公里的路。

当时的交通工具还没有太发达，左柚定的是行驶速度比较慢的巴士。

那天早上，她定了好几个闹钟，翻出叶苓平常不怎么涂抹的素颜霜往脸上一通乱摸，顺带给自己画了个淡淡的红唇，马尾束在脑后，背上小包去了比赛的现场。

同桌沈沁玥是个比较内向的女生，但是也因为这种性子格外地喜欢跟着左柚。

得知左柚要去看比赛，沈沁玥也自告奋勇地要跟上去。

左柚一口应了下来。

到车站的时候，沈沁玥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

她穿得规矩，家里对她管得严，基本上已经形成了一种乖乖女的定性思维。

牛仔裤白体恤，蘑菇头，厚重的刘海下带着黑框眼镜，遮着大半的杏仁眼。

见到左柚，她有一瞬间的晃神，“柚子？”

“对啊。”左柚眉眼弯弯，她对于沈沁玥还算是蛮喜欢的，性子为人都很值得交往。注意到沈沁玥的疑问，左柚瞬间有些慌张，摸了下脸，“不会很奇怪吧？”

“不会不会。”她着急忙慌地摆了摆手，“很漂亮，比在学校还要漂亮。”

沈沁玥的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

左柚上学基本上不怎么打扮，宽大的校服遮着姣好的身材，头发也是随意的扎着，以至于显得不太能看得出来扎眼的好看。

但是她本来就很漂亮，是放在人群里一眼就能看到的格外扎眼的好看。皮肤好到几乎看不到什么瑕疵，肤色偏白，通透有光泽，但可能是因为脸皮薄，常常因为一点外界敏感的变化就变得格外的红。

那点红融合到皮肤上却不显得一点的违和。

她的五官生得大气，鼻梁不算特别高挺，是很具有辨识性的小巧的水滴鼻，最为惹眼的还是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微微上扬，盯着人看的时候，总像是带着无形的钩子。

关于今天打扮的事，没有过分的讨论，起得早的缘故，左柚在车上睡了一觉。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目的地。

刚好开始比赛。

人生鼎沸里，左柚看着代表北川一高的那只篮球队进了一个又一个的球。

中场休息的时间段，选手都到了候场区休息。

不少人上前递了水。

左柚从身上的挎包里掏出一瓶矿泉水，正犹豫。沈沁玥像是察觉到什么，便问她，“柚子。”她声音温软，“你是不是要给陆叙言送水啊？”

左柚有些吃惊，“嗯。”但还是不好否认。

“那赶紧去吧？”她弯唇，“要不要我陪你？”

她的话在此时像是无形的催化剂，将原本的怯懦打消了不少，“好。”

左柚坐在观众席的第四排，距离下边的休息去隔着段距离，刚起身，跨了阶台阶。

快要到休息区的时候，倏忽，视线里晃过一抹格外扎眼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