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慎消停了一会儿,随即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一刻钟后,周慎成功解开了自己身上绑着的绳索,走到柳忆南的面前解她的。
柳忆南压低了声线问周慎:“你怎么解开的。”
“路过武馆时,顺便拿了个飞镖,想着应该有用,便藏在身上。没想到真用上了。”
周慎麻利地解开了柳忆南身上的绳索,就在柳忆南想要站起身的时候,却被周慎按坐在地。
微弱的月光下,周慎离柳忆南不过是两拳的距离,她看着周慎脱下了自己的外衣,用一旁的飞镖割下了一条相对干净的布,上手就要脱她的外衣。
她一把抓住了周慎的手,周慎眼睛回望,即使月色暗淡,屋内昏暗,但是他眼中的光丝毫未减。
“不赶紧处理你想流干自己的血吗,也别在意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我的袍子虽一天没洗了,有点脏,但是没办法了,只能凑活一下。”
说着扯开柳忆南的手,解开她的外衣,给她处理右肩的伤口。
他轻手轻脚的拆下柳忆南肩头包着的布,扔在一旁。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打开闻了闻,撒在伤口上。
本来有些出神的她在药撒在伤口上时,微微回神。侧头看向为自己上药的周慎。
这还是第一次近距离认真的看他,虽昏暗中看不清大概,但隐约能看到他面容的起伏。
剑眉明眸,微微的丹凤眼为他添上了别样的风情,虽少年英气逼人,却又因着这一双眼睛显得多情起来。
周慎处理好柳忆南肩上的伤口后小心翼翼得把她的衣服掩回去,他庆幸是个昏暗没什么月光的晚上,自己都感觉脸庞发烫。
柳忆南从周慎手中接过瓷瓶,解开了自己左手的布条,动作麻利地处理起来,虽然左肩没办法抬起,但胜在还有个周慎,能帮她绑好。
“其实你就算此时救下他们,他日若那宋青竹记恨,他们也不会好过。”
昏暗中柳忆南轻声开口,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周慎听此手上一顿,但还是接着为她系紧布条。
他也听不出柳忆南究竟是怪自己太莽撞不应该救下那二人,还是阐述一个事实。
其实他也清楚,但无法袖手旁观,即使知道宋青竹在这定州城为虎作伥又如何,难倒就和那些已经麻痹了的人一样,站在一旁看戏吗?
“我只是觉得我没办法袖手旁观。”
柳忆南眼神一直盯着低着头上药的周慎,她知道这样说或许会让他有些不开心,但她觉得应该告诉他。
“如果没有万全的办法去处理好这件事,即使没有袖手旁观又如何,也只是让自己舒心了,你可曾设身处地得想过那二人。”
她语气顿了顿,似是在措辞,“看一件事,不能只看当下,也要看到未来。”
“可就是你们都是这样想的,所以所有人都会忍让,觉得忍了这一次,往后就不会更差,这样所有人都麻痹不堪,忍受他们这些所谓的达官显贵这样凌辱。”
周慎沉声打断柳忆南说话,语气中带着些急促。
蓦然抬头,明亮得眼睛看向了柳忆南,二人的视线交错。
“所以反抗才是解决的唯一方法。”
柳忆南凝咽,她垂下目光,没有再与周慎对视。
周慎或许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她本来想说的,并不是不解决,而是要有准备。
他若是只管这样冒失,横冲直撞,只管“反抗”了,自己没有实力傍身,如何能活命。
“没有实力贸然出头,你就是在找死。”
周慎听到这句话,再次抬头,跌进了她深沉的眼眸。
月亮稍稍从云后探出头来,清冷的月光从破败的窗户照进屋子,照在柳忆南的身上,为她度上一层清冷。
“你出身簪缨世家,周太傅更是权倾朝野,你自是在京城想要救谁,谁敢反驳你。而现在没人知道你是周太傅之子,杀了你就像捏死蚂蚁一样的简单。”
周慎垂头,低声地解释:“我以后定会努力练习武艺,肯定能…”
“能怎样,武功高强能怎样。我之辈,不过一介武夫,杀了我们更是易如反掌。这世间,不是你以前所认识的那般简单。”
二人沉默了良久,周慎也把柳忆南的双手包扎好了,默默的坐到旁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些是他之前从未有人和他说过的。
若是在京城碰到横行霸道之人,哪怕只是出言,对方定会收手,不敢再去招惹。
他先前并未想到如此一层面,现在想来,或许正是这个道理,正是因为自己的父亲,他们才会乖乖收手。
“我从小练枪,就是想要有朝一日能够上阵杀敌,保家卫国,成为像葛将军那样的人。但母亲早逝,父亲不许我去军营。但他能理解我想学武,为我请来了老师,我就跟着老师在府内学习。”
周慎打破了沉默,缓缓开口,向柳忆南倾诉心中的压了许多年的话。
“我其实从小就羡慕我的朋友,他可以在军营与士兵们武斗训练,而我只能在院墙中对着木桩。”他口中所说的朋友,便是葛将军之子,葛原。
二人从小一同长大,正因为周太傅忙于朝政,所以周慎自小在葛府呆的时日更长些。
小时候二人还可以时常玩耍,但随着年岁渐长,葛原便时常呆在军营,或是校场。
他时常羡艳,但是却无法同去。
只能庆幸的是葛将军在那时便会时常教自己一些防身的武功,更为自己从军营中找了位师父。
那位师傅便是徐青子,在随当朝圣上开朝换代之时,便以一长枪而闻名天下。即使过去数十年,一提他的名字,柳忆南还是知道的。
即使时间飞逝,他的长枪,更还是一绝。
说完周慎更是沉默了,他想说些自己这些年压在心底的话,但是开始说之后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且现下二人还被困在宋府,这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他适才说那些,也是听到柳忆南的那些话,突然想倾诉一些什么。
门突然被打开,宋青川提着灯笼走进来。暖黄色的灯光照的他增添了几分暖意,但是见识过他是什么做派的二人此时并不觉得如此。
“都这个样子了,两个人还排排坐唠家常啊。”
宋青川看着地上被解开的绳索,并没有过多的惊讶,仿佛早就知道会是这样。
缓步走到二人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二人,冷声开口:“如若不想道歉也行,就看你们能不能承受得住了。”
周慎听此想要站起身与他平视,不然仰头看他显得自己多没气势。却被一旁的柳忆南拉住胳膊。
怕她手上的伤,周慎没敢用力,便顺着她的力道重新坐下,不甘示弱地看着宋青川。
一旁的柳忆南没站起来,也没有看宋青川,盯着面前的灯笼,看着里面跳跃着的烛火,缓缓开口:“定州宋家,应该是有一女儿近些年身体孱弱吧。只要你把我们放了,我有办法救她。”
宋青川听此脸色稍稍一变,但很快便恢复如常,把手中的灯笼递给一旁站着的侍从,缓缓蹲下身子。
一旁明亮的烛火照亮了柳忆南的眼眸,烛火也映在宋青川的眼中,回应柳忆南的便是他那一双未见任何神色的清亮眸子。
“你这句话可信度太低,等我不生气了,再来求证吧。”
说完他一笑,摆手示意身后的侍从上前把二人制住。
周慎看着逐渐走近的侍从,站起身来,就要反抗。更是挡在柳忆南的身前,警惕的看着他们。
宋青川看着柳忆南的视线被阻断,站起身来看着周慎。
“没什么实力还敢招惹我,我倒要看看你能硬气到什么时候。”
一旁拿着灯笼的侍从从腰间解下鞭子递到宋青川的手上,并示意门口的侍从守好。
剑拔弩张之时,院中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住手。”
宋青川听出来是谁,一脸不耐烦地看向门外。
站在少女身前地侍卫一脸害怕地看着宋青川,二人都惹不了。他害怕宋青川,但是更拦不下要往院子中闯的宋青荷。
他看着宋青川视线没注意到自己,便遁走继续去院子口守着了。
“都知道来这个院子找我,看来平常没少关注我的事儿啊妹妹。”
宋青川一脸不耐地看着宋青荷,但是侍从并没有因为宋青荷的到来而停手,虽然周慎有所反抗,但还是被制住。
“还用特意关注吗,这府里就这么大点儿地,你在哪不用动脑子都能想得到。”
昏暗的院中少女的神情看得不清,宋青川正要问她究竟想要作何,却听她下一刻说。
“要是不想要姐姐知道,你就把这二人给放了。去找茬儿的事父亲不管你,但姐姐若是知道了,你知道会怎么样。”
宋青川听此猛地把鞭子丢到一旁侍从的身上,快步走出屋子,逼近宋青荷,咬牙切齿地说:“你敢。”
宋青荷挑眉,扬起一抹明媚的笑:“你可以试一试。”
“那我到真想知道,你和这二人究竟有什么关系,让你能来威胁我。”宋青川说到,眼神不加掩饰的轻蔑,仿佛面前站着的不是自己嫡亲的妹子,而是不相关的人。
“难道需要理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