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徕关上门,将怨气惊人的商则隔绝在外后,很快就收起了轻浮散漫的样子。
“抱歉,不小心碰到你了。”
她刚才看似流氓一样的做派,实际上只是将手虚虚摆在上面做做样子罢了。
奈何因为没拿捏好角度,指尖不小心真陷进去了几分。
“嗯.....没关系。”余独白移开视线,显然是不想多回忆。
“我叫你进来也没别的事,伤在肩上我自己不好弄,麻烦你帮我找台辅助治疗的机器,顺便帮我处理一下伤口周围的血。”
没有呆呆傻傻的商则在旁边吵闹,原徕情绪收敛了很多。
她将要求提出后,也不在意余独白是个什么态度,直接当面脱下了带血的衬衫。
余独白见状表情一滞,猛地转身背对原徕。
耳旁不断传来轻微的布料摩擦声,他默默垂下眼眸,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光讯表上,快速输入指令将辅助治疗机器调动到身边来。
“原司令,我可能需要开个门,机器已经快要到了。”
“嗯,你开。”
原徕正在专心扯纱布,闻言头都没抬一下。
血干了之后皮肉粘在上面,随便扯两下都费劲得很。
余独白得到首肯后,并未直接将门大敞开。
无论外面是否有人在,他都得确保原徕的隐私不会泄露,因此他只是开了条足以容纳机器进入的小口,而后又立刻将门牢牢合上。
“用不着这么谨慎,光着上半身被人看到又不会死。”
原徕动作利索地把纱布撕干净后,面向余独白无所谓地说道。
“可您是女性。”
“怎么,胸前多几两肉就得比常人多几分羞耻心?”
“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以为女性都比较注重隐私.....”
“你这种传统观念我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男的随时随地光膀子习惯了,女性在他们的衬托下,总是显得过分有素质,不对,应该是过分注重隐私了些。”原徕语气平和,却怎么听都有一股讥讽的味道。
这话余独白不知道该怎么接,只能够选择沉默。
“行了不说这些了,归根结底是我有伤在身,哪还顾得上隐私不隐私的。”原徕看了眼机器的型号,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动作快点吧,再不包扎止血我可能真得进医院了。”
余独白注意到滴落在地的星点血液,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没有再犹豫,进浴室捣鼓了一番后,快步回到了原徕身边。
“原司令,多有得罪了。”
余独白低声道歉后,缓缓抬眸,将视线落在了原徕伤痕累累的后背上。
除了右肩上那道狰狞的枪伤,他每擦拭过一个地方,都会有一道陈旧的伤疤露出来。
说实话,这是他第一次直面女性的躯体,不柔软,也不漂亮,甚至是千疮百孔。
但每一寸血肉都蕴含着磅礴的力量,无不彰显着她强大可靠的本质。
就是这样一个人,这样一具身体,率领万军一次又一次击溃丑陋的虫族。
余独白不由得有些肃然起敬。
“余独白,你之前是不是参过军?”原徕的视线落在窗外,看着天光一点点亮了起来。
“是的,我退役前隶属于A区二处第六部。”余独白惊讶于她敏锐的洞察力,更惊讶她居然记住了他的名字。
“难怪我总觉得你看着很面熟。”原徕眯着眼睛回忆了片刻,“我曾经在第六部待过一段时间,跟那个谁.....反正就是跟那个谁要过你的调令,可惜这事最后不了了之了。”
她一向记不住自己看不上的人,唯独对另眼相待的人印象深刻。
余独白有些受宠若惊,同时也不免遗憾:“我知道您来过第六部,却从不知道您居然.....”
“猜到了,那个谁说你打死也不肯跟我走,我就知道这事指定有猫腻,可惜我那段时间太忙了,如果能再空出一两天的话,就能当面去找你问问了。”原徕感受到背后那只含蓄温柔的手忽然顿了下,无奈地摇了摇头。
“原司令.....”余独白想再说些什么,却意识到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
如果他当时能够有幸跟着原徕,或许他不会那么早退役。
可惜并不是所有上级都愿意送下属走上青云路的。
将伤口周边的脏污都擦拭干净后,余独白操控机器锚定伤口范围,而后退到一旁等待。
他的余光扫过原徕平静的侧颜,发现她从始至终都未曾皱过一下眉头,似乎根本感知不到疼痛。
“话说,你不好奇为什么我会看上你吗?”原徕侧头看向余独白,突然将停止的话题又延续了下去。
“我....可以问吗?”
“当然。”原徕抬起手,让机器将纱布一圈又一圈地裹到自己身上,“你的身体素质比一般的军人更好,策略方面虽然欠缺了一些,但你很忠诚,完全信赖上级的指令,作战的时候也总是冲在最前面,英勇无畏。”
“我很喜欢你这样省心的人,当时又正好缺个男副官,因此第一时间就考虑将你调来我身边。”
“惭愧了,我.....远没有您所说的那么好。”余独白面上一燥,心底莫名生出几分紧张来。
虽然原徕比他还小三岁,但她的野心与实力兼并,很早就到达了他只敢仰望的高度。
被过去无比敬佩的人如此直白地夸赞,即便他性子很是木讷沉闷,也难免会觉得有几分不好意思。
“你用不着谦逊,我的眼光一向不会出错。”伤口包扎完毕后,原徕起身走到衣柜前,在小屏幕里选择好她想要的衣服类型后,智能衣柜很快就将一套干净的衣服递了出来。
奇怪的是,她拿了衣服也不急着穿,而是背对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直勾勾地看向余独白。
触及到她目光的那一瞬,余独白顿了下,而后猛地挪开视线,高大的身躯充斥着微妙的拘谨感。
“既然是自己人,那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有件事想问问你。”
“您请说。”
“你现在有伴侣吗?”
余独白一呆。
“没有。”
“好,那你有性/经验吗?”
“性.....经验?”余独白的声音里满是错愕,他无法理解为什么这种话会从原徕的口中问出来。
虽然传闻里的她,似乎总与男色拥有着千丝万缕的暧昧关系。
可他更信自己的眼睛,他始终认为那个面容肃杀,为人类存亡浴血奋战的原徕,才是真正的原徕。
“不方便回答?”
“不,不是,我一直是单身,也很少接触异性,所以我.....”余独白颇为难以启齿。
洁身自好明明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可大部分男性却都引以为耻,莫名其妙。
“难得啊,在军营里待了几年却没染上恶习,我很为你感到高兴。”原徕赞赏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却又淡淡叹了口气,“可惜这对我来说就有点麻烦了。”
“您是需要我为您办什么事吗?”余独白仍旧一头雾水。
“是也不是,算‘办事’,却不算办事。”
“原司令,您可以直说,只要不影响我的本职工作,力所能及之内的事情我都可以替您去办。”
原徕看着余独白一边死死地盯着地板,一边用坚定的语气送上承诺,忽然有点想笑。
她故意朝前走了两步,逼得他身体越发僵硬,绷紧的肌肉都快将西装撑破开了。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没必要再客气了。”
“我缺个床/伴,这件事你能办不能办?”
话音刚落,余独白猛地抬头。
下一秒又猛地低头。
呆得很。
“我,我不明白您的意思。”他没有直接拒绝。
“我的意思是,我在商家的这段时间里,需要一个长期且稳定的床/伴。”原徕轻轻笑了一声,“再简单一点来说,那就是,你愿不愿意跟我上/床?”
余独白:“......”
他的大脑快要过载了。
“原司令,我们明明是第一次正式见面,您为什么会对我.....”余独白没觉得高兴,更谈不上愤怒,只是奇怪原徕为什么会贸然对他提出这种要求。
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容貌出众的人,甚至还经常因为高大健硕的体格而吓到人。
原徕就算停职了,也仍旧拥有着无数选择,为什么独独会看上他?
“有一些理由你还是不知道为妙,你只要告诉我你愿不愿意就可以了。”原徕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选择追要答案。
“抱歉原司令,我之所以没有任何关于那方面的经验,一是没有遇见合适的人,二是因为我想法还挺.....守旧的,如果您无法给我理由,我恐怕不能答应您。”
余独白外型看着硬朗,左眼角斜劈下的一道疤痕更是为他的气质增添了几分凶狠。
可谁能料到,在这样一副唬人的躯体下,竟藏了一颗干净纯情的心。
“哦?你这句话反过来的意思难道是,只要我给出了理由,你就愿意?”
“不,原司令,我不是那个意思.....”
“开个玩笑,别紧张。”原徕已经能料到结果大概率不会如她所愿,因此也不再跟余独白兜圈子了,“理由也不是不能给你,你听了别有小情绪就行。”
“跟我床上有关的那点事,外界都快编排烂了,你应该有所耳闻。”
“我虽然不是他们口中的变态,但我对性的需求的确比普通人强,偶尔还会做出一些不受控的行为。”
“我选择你的理由其实很简单,一是因为你合我眼缘,二是因为你体格比大多数人都要好,看起来就很——耐/操。”
原徕一番话说下来,重点都落在了最后两个字上面。
余独白一字不落地听完之后,脸上的所有表情都消失了。
“......”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人活到三十岁了,心情从来没有如此复杂过。
但他很清楚的一点是,他现在不太开心。
“很抱歉原司令,恕我拒绝您的要求,我不想跟伴侣之外的人随意发生关系。”
余独白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凉意,态度比刚才疏离了很多。
“行,处理伤口的事情麻烦你了,刚才的那些问题当作没听过就好,你现在可以走了。”原徕对这个结果接受良好,淡定地下了逐客令。
果然,大多数男人在正常情况下都无法接受被女人压在身下,更何况余独白还是个雏。
要是换做以往,原徕兴许还会花点时间深入认识一下,逐步引导对方自愿躺平。
可惜有她的男副官这种前车之鉴所在,她实在是不想再多背负上一份感情纠葛了。
三年前她没能将余独白纳为己用,最终只能接受别人的推荐,任用了另一个人。
当时她迫切寻找男副官,除了手底下缺人之外,其实还有另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她渐渐发现自己每次结束完一场战役后,躁动的情绪和欲望越来越压不住了。
她必须找一个战后可供她舒缓情绪的存在,只上/床,不谈感情。
如果对方需要任何金钱上的帮助,她也不会吝啬。
男副官新上任之后,原徕没有轻举妄动,始终与其保持着普通的上下级关系。
直到试探出他对特殊性别人群的态度后,她才找了个合适的时间提出自己的需求。
男副官那时好像连犹豫都不曾犹豫过,红着脸轻轻点了头。
他甚至非常上道,默默地跪在桌下,用嘴巴向原徕表达了半个小时的诚意。
原徕仰头喟叹一声,布满厚茧的手爱抚似的覆在他的后脑勺,缓缓往里推。
素日里温柔成熟的男副官,眼尾沁出了一滴又一滴的可怜泪珠,却乖巧听话到一动也不动。
随后,他们将这段并未刻意遮掩过的关系一直维持了两年多。
最开始的男副官真的很合原徕的胃口,低调又省心,完事之后就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淡定。
直到她有一次穿着正式的黑色军装,在千千万万人的注视下接受荣耀表彰,返程时突然被男副官拦住了。
“老大,我.....晚上可以去找你吗?”
他的眼睛微微发亮,里面盛满了原徕看不懂的情绪。
“可以。”
原徕没有拒绝。
因为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提出想跟她上/床。
男副官此前什么都不求,她小小满足一次他任性的要求无伤大雅。
“老大,能不能不脱,我想看你穿着军装.....”
深夜时分,男副官第二次提出请求。
原徕皱起眉,觉得他有些得寸进尺了。
可转眼看到他毫无尊严地将自己掰弄到极限,一副任人采撷的模样,又心软答应了。
然而也就是从此刻起,男副官变了。
他不再满足于一个月只有那么一两次的频率,开始变着法地纠缠原徕。
他甚至暗戳戳将他们的关系摆到明面上去,丝毫不在意营中其他人异样的眼光。
身为一个恪守纪律的军人,男副官本不该如此。
可即便他心里明白,却仍旧放纵自己在原徕跟前变得越来越嗲气。
后来在某一次重大战役中,男副官不幸受伤昏迷。
他醒来后得知有个无耻的男人趁机爬上原徕的床后,忽然就红了眼圈。
“老大,你真的碰他了吗.....”
原徕听到这句话后,知道有些关系是时候该断了。
“不要,求你了老大,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越界。”男副官得知原徕准备结束关系后,舍弃颜面苦苦哀求,“之后无论你想怎么对我都可以,就算是把我当成一个泄/欲玩具也没有关系,只要别结束,别结束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