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离开金斯先生的商店了。”布莱恩说。
布里奥妮面朝着火炉坐着,见状把书放了下来,托腮对着壁炉里的布莱恩问,“是因为我告诉你的事情吗?”
布莱恩点头也摇头。
布里奥妮蜷缩在沙发里,扯了块毯子盖在腿上,一边等待着布莱恩地细细道来。自从拥有了变形面具,她对复方汤剂的需求直线下滑,也因此清闲了些许——起码不需要日复一日地熬煮复方汤剂了。这也大大降低了自己暴露的可能性;斯内普最近经常来找她,询问一些魔药学的问题,布里奥妮甚至得把原料也都藏起来。
布莱恩无意识地拿起铅笔,在素描本上写写画画,一边唉声叹气道,“金斯先生和马尔福大打出手了,就在这周——我觉得金斯先生的店开不长久,所以就跟他提了离职。”
马尔福竟然能跟金斯先生打架?
布里奥妮一惊,随即兴致勃勃地问,“为什么会打起来?”她一边好奇,一边感慨道,“想不到那老家伙还会跟人打架,这么多精力也不省着点用,也不怕伤着了。”
“哦不,不是老马尔福。”布莱恩摇头,“是卢修斯·马尔福。”
“……”
布莱恩自顾自地说,“金斯先生一直对马尔福心怀不满,最近终于找了个机会,用一个仿造的珠宝骗了小马尔福的一笔巨款。小马尔福发现之后气急败坏,和金斯先生争执未果,最终就——”
“两败俱伤了?”
“金斯先生大获全胜。”布莱恩忍俊不禁,“小马尔福的性格不像他爸。虽然老马尔福魔法水平一般、阴狠程度也一般,但是耐不住做人四平八稳,唯一的破绽就是儿子。但是小马尔福不同,他太过急躁也太过鲁莽,时不时会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布莱恩的总结其实也是布里奥妮的心声;她并不畏惧任何一个马尔福,她觉得这父子俩各自有各自的缺陷,并不足以成为她的威胁。只不过即便是再小的人物,想要带来麻烦也是轻而易举的,布里奥妮并不会主动和他们产生争执。相比起来,那些默不作声的食死徒才更具威胁。
“不过,小马尔福究竟被骗了多少钱?”布里奥妮忍不住好奇:以马尔福的家境,能大打出手的面额必然不会很低。
“五六千金加隆。”布莱恩确定地说。
“就八百加隆——八百加隆你就跟金斯推搡打架!”老马尔福瞪大了眼睛,怒火中烧。“我们马尔福家族的人不至于连这点亏都吃不了,你的气度在哪里呢!”
卢修斯眼里闪过不服与委屈,但最终都咽进肚子里。
“不要太苛责他了。”埃弗里说,一边对着卢修斯眨眨眼。
老马尔福冷哼一声,但还是轻缓地给儿子上了药:卢修斯被打得鼻青脸肿,用了魔咒也没能完全复原,必须得使用外敷的魔药才行。不过,配置魔药的巫师并不如布里奥妮那样天资优异,效果会打一些折扣。
“让小马尔福先生赶紧回去休息吧,今天很累了。”埃弗里帮忙调解这对父子之间的矛盾,“至于金斯的事情,交给我们解决,你觉得如何?”
后一句话,他是对着卢修斯说的。
尽管很不服气,但现在显然也做不了什么了,卢修斯·马尔福只得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这孩子不像我。”等到卢修斯离开,老马尔福才沮丧地说了一句。
“阿布拉克萨斯,你不要以为自己是完美的。”埃弗里看着他,“卢修斯不像你,也不是坏事。”
这句话并没有安慰到老马尔福,他坐了下来,一边问家养小精灵要了杯红酒。
酒精可以暂时麻痹他的苦闷,他一直喜欢这样做。
“这件事情倘若仍旧是因变形冠冕而起,我真的希望能够到此为止了。”埃弗里恳切地说,并不是站在前辈的视角,而是以朋友的身份说,“罗齐尔跟你闹了别扭,已经很久没有讲过话了;金斯先生又像墙角的老鼠伺机而动,包括伏地魔阁下也对此不满。我们在这件事情里什么都没有得到,我们已经失败了。”
老马尔福不吭声,只把红酒一饮而尽。
“如果幸运的话,泰利斯对此还一无所知,这样我们也能少一些麻烦。”埃弗里半是庆幸,半是担忧。
“她怎么可能知道?!”老马尔福瞪眼,“就凭她?”
“就凭她。”
埃弗里笃定地说,“泰利斯总是会知道一切。我跟你说过的,伏地魔阁下身边的人,总是神通广大的。泰利斯女士也是一样,我不想跟她扯上关系,会给我惹上麻烦。”
“而且,我们现在更应该被新一代的年轻人威胁。”埃弗里指了指楼上,“例如卢修斯这样的年轻人,有抱负有野心;布莱克家的那几个相当疯狂,比我们狠多了。”
“我们会被他们顶替掉的。”
“迟早会。”埃弗里笑了,“不过我想尽量延缓这个进程。”
“但是卢修斯就代表了我,代表了马尔福。”
“他或许会代表马尔福,但他代表不了你,阿布拉克萨斯,他只是他自己。卢修斯会替代你,成为马尔福的代言人。”
“就跟小斯蒂凡一样。”
“是的,就跟斯蒂凡一样。”埃弗里提起自己的儿子,面孔上流露出一丝骄傲与担忧,随即又很快收回。“不过斯蒂凡还小呢。”
“他现在几年级?”
“才二年级,和布莱克家的那个格兰芬多一样大。”
说起西里斯·布莱克,两人的脸上都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布莱克家族本来相当有威望,并且相当被伏地魔重用,谁知一两年前杀出一个格兰芬多出来,直接影响所有布莱克的声誉。这对马尔福和埃弗里来说却未必是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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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里斯·布莱克打了个喷嚏,拿手帕擤了擤鼻涕。
谁能想到已经进入五月,天气却骤然冷了起来,一夜之间霍格沃茨里不少人开始感冒;就连海格也一直打喷嚏,惊天的喷嚏声几乎能从他的小屋直接传到城堡里。尽管天气冷,但阳光却久违地不错,接连一周霍格沃茨都阳光明媚着。冰冷的阳光穿过薄雾照射在黑湖上,波光粼粼的,闪着碎钻一般的光芒。
这种时候,布里奥妮总会心情很好;她有一种自己仍旧是学生的错觉,仿佛回到了若干年前,她和艾芙琳、卡罗琳与邦妮一起,在黑湖边散步嬉笑,一边故意捉弄谈情说爱的小情侣们。这些记忆太过久远,如今已经斑驳不已;记忆中年轻又亲密的同学也已经永远封存——除了艾芙琳之外,布里奥妮和剩下几个室友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
上一次得知邦妮的消息,还是她作为傲罗小队的队长被送进圣芒戈,由布里奥妮负责治疗。
而卡罗琳则彻彻底底地消失在传闻中了。
“庞弗雷夫人,西里斯需要一瓶提神剂。”莱姆斯·卢平快步走过来,他身上的衣服很单薄,但是精神却很好。“他似乎感冒了。”
布里奥妮把眺望的视线收了回来。
“卢平先生,如果不想生病,麻烦你多穿一点。”布里奥妮对他说。
卢平脸上露出一丝羞意。
“最近生病的人实在太多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布里奥妮嘟囔着,一边推开医疗翼的门。
满屋子都是病人。
布里奥妮意识到不对,赶紧把门重新关上,又吩咐卢平赶紧回休息室。
“我不明白——”
“这是传染的流感,卢平先生,不是简单的感冒。虽然容易治,但为了不增添我的负担,你还是保护好自己不要感染。”布里奥妮叮嘱道。
如果和布里奥妮计划的类似,霍格沃茨的医疗翼即将迎来数不胜数的感冒病人,提神药剂的需求量将会远超布里奥妮的能力范围——并且,魔药原料也严重不足,必须要让斯普劳特教授赶紧多种植一些才行。
等送走了西里斯·布莱克这一批感冒的学生,布里奥妮叫来了斯内普,并让他也找个帮手,帮忙一起制作提神药剂。
斯内普一口应下。
“这是雷古拉斯·布莱克。”他介绍道,“我低一年级的学弟,很有天赋。”夸奖起雷古拉斯·布莱克时,斯内普一脸严肃,就仿佛在谈论天气一般自然。
雷古拉斯的脸红通通的,显然是很少被赞扬。
“布莱克?”布里奥妮停下手上的活,迟疑地问了一句。
“哦,是的,西里斯·布莱克是他的亲哥哥。”斯内普看出布里奥妮的疑问,直接回答道。
说到西里斯·布莱克的名字,雷古拉斯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年纪小的孩子藏不住心事,布里奥妮一眼就能看透他的情绪。但是他们兄弟之间的事情,布里奥妮也没有插手的意愿,她带两人来到自己的办公室,给他们示范了提神药剂的做法,并吩咐他们按照要求做。
“记得在这个时候加入几滴柠檬汁。”布里奥妮搅了搅坩埚,在气泡逐渐变大时,将提前准备好的柠檬汁滴了五滴进去。药水瞬间变成暗紫色,像是某种女巫的毒药。不过气味倒是变得迷人很多,青草味和柠檬味混在一起,甚至有些许甜味。
雷古拉斯·布莱克惊讶地呼叫了一声。
布里奥妮介绍着,“这一步可以让魔药的药性增加,不仅仅是改善它的口味。”
雷古拉斯从斯内普身后探出脑袋,“庞弗雷夫人,你是怎么发现这个秘诀的?”
布里奥妮停下手中的活,回头看向他那双渴求的眼睛。
“多次尝试。这么多年我做过数不胜数的提神药剂,空闲的时候我总喜欢研究一些新方法。不要害怕失败,多尝试,是我对付魔药的最有用的办法。”布里奥妮回答道,“魔药学其实有很多逻辑可以探寻,但是最终还是得多尝试——不同的比例、不同的配方、不同的温度……这些斯拉格霍恩教授都会教你们的。”
“真厉害啊!”
“比起魔咒学,魔药学更类似神奇的魔法。光靠文火慢煨的大锅,无需使用魔杖或任何魔法力量,就能创造出这么多伟大又美妙的魔药,是在是神奇的事情。”布里奥妮把药水从坩埚里倒出来,又给桌面施加了整洁咒,“就是这样的步骤,你们可以试试看。”
斯内普很熟练地开始了,他对这一系列步骤相当熟悉,似乎早已经做过千百次了。相反,雷古拉斯·布莱克有些拘束也有些畏手畏脚,总是偷瞄斯内普的动作,然后一步步模仿。尽管出身相当显赫,雷古拉斯·布莱克身上总带了一股怯生生的味道,和他张扬肆意的哥哥截然相反。这一点让布里奥妮很是纳闷,但转念又觉得再正常不过了:有这样的哥哥,家里自然会对另一个孩子更加严厉苛责。
布里奥妮不再多想,又继续处理起了原料。
“庞弗雷夫人,我以前去斯拉格霍恩教授那里,他总是会让我处理原料。你是第一个放心我自己制作魔药的。”斯内普看了一眼布里奥妮,闷声说着。他的发音相当清晰——或者说有些过分清晰了,总让人感觉他语气里不含任何人类的情感;但是,他的那些澎湃而深刻的情感仿佛是藏在皮肉底下,总是时不时地冒出来。
“处理原料和制作魔药同等重要,西弗勒斯,只不过提神药剂的魔药处理更简单,你们练习练习制作更重要。”布里奥妮头也不抬地说道,“等准备了足够多的提神药剂,你们俩可以尝试一下自由发挥,看能不能制作出更有效的魔药。”
雷古拉斯眼睛都亮了,“可以吗?”
“当然,布莱克先生。”布里奥妮把原料放到二人面前,又切开一颗柠檬,开始准备挤柠檬汁,“不过你得先把手头的工作做好。”她指了指雷古拉斯·布莱克的坩埚,“你这次做的就不太对劲,你觉得呢?”
雷古拉斯低头,原本澄净的药剂此时一片浑浊,甚至有许多黑色的碎屑。
“啊——”
布里奥妮忍俊不禁,又瞥向斯内普;他尽管表情没变,但看样子心情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