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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死生(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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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乔平静地看了他一眼,继续往前,绕过了这位来去无踪的大师。

“叶姑娘要去哪里?”

“救人。”她丢下这两个字,头也没回。

眼前白影一晃,无虑大师再度出现在她面前,“老衲愿与姑娘同去。”

叶乔细细打量着这位年过半百的老和尚,每次见他之时,无虑大师永远挂着一副温和淡然的笑意,像是个慈爱和善的长辈,她摸不透这人的心思,也不知他这份对自己的信赖从何而来,“大师是为了沈怀慈而来?”

无虑大师视线移至沈怀慈苍白的侧脸上,轻叹道:“闻听他离世,心下悲伤自责不已,特来此看看故友。”

听他的口气,他与沈怀慈似乎并无师徒之谊、父子之情,可那次看沈怀慈极其恭敬的态度,二人也绝非朋友这么简单,虽非父子,却犹胜父子,以至于他说什么沈怀慈就听什么,甚至原谅她吸取妖兽妖力之事。叶乔抱着沈怀慈往峰顶走,“他的死与大师无关,为何自责?”

无虑大师跟在她身侧,“我曾立誓此生要照看他一辈子,谁想到还是自食誓言,白发人送黑发人。”

“立誓?”叶乔心中不解,“是受人之托么?”

“非也,只是为了偿还恩情罢了。”无虑双手合十。

若是之前的叶乔,非得问到底不可,但现下叶乔没有打听他人故事的心情,只点了点头。无虑大师也不问她去哪里,如何救人,只静静跟在她身边,叶乔带着人爬到顶峰的平台上,此时峰顶还是寒意凌冽,冷月如钩,她将沈怀慈放在了地上,手摸上了他的腰带——

开始脱他的衣服。

她手速极快,扒衣服扒得行云流水、自然无比,即便沈怀慈层层叠叠穿了一件又一件,包得严严实实,也比不过她这粗暴敏捷的手法,若是打不开的死扣就直接扯断,可要命的是沈怀慈这衣服也不是一般材料制成的,而是以天蚕雪丝制成的华月锦,不用点灵力和暴力手段根本扯不断。徒儿扒师父衣服的画面实在太美,声声布帛断裂声听得无虑大师这出家人心惊肉跳,欲言又止,内心狂念阿弥陀佛——

望着四野苍茫、冷清无人的周围,他开始明白叶乔为什么挑这地方了。

若是被第三个活人瞧见,只怕浩气门声誉扫地,沈怀慈名声尽毁,即便复活也没脸见人了。

待沈怀慈上身被她扒了个干干净净,无片缕遮身,那雪白的皮肤在月色之下犹如新雪一般生出淡淡柔光,优美流畅的肌肉线条落在眼里,锁骨微凹,宽肩窄腰,肌理饱满,紧致细窄的腰线向下一路延伸,无虑大师开始庆幸叶乔没有继续往下脱了。

虽然他年过半百,心脉稳定,但乍然见到人脱光衣服,刺激还是太大了。

原以为叶乔只是单纯的脱,没想到她扒完以后跪在地上看了一会儿,居然就开始上手摸了!

这这这——

大师开始有点喘不过气了。

她摸了摸前胸,又抬起沈怀慈的两条手臂,最后扒拉他肩膀就去摸后背,眼见这气氛越来越不对劲,无虑大师终于忍不了了,出声打断她的‘胡作非为’:“叶姑娘,你这是在做什么?”

“他的伤,都没有了。”叶乔奇怪道:“那时候他是受了伤的,我记得很清楚,可现在,这些伤口全都痊愈了。”

她张开沈怀慈的手掌,干干净净,并无丝毫伤痕。

无虑大师表情凝重走到她身边,先是按了按他的胸口,再摸了摸他的脉搏,最后道:“却是人身无疑,无替身可能。”

“不管了,先试试吧。”叶乔召出渡我,利落地在手腕上划了一道,鲜血喷涌而出,无虑大师惊讶道:“叶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叶乔没回答,她的动作已经表明了一切,沾着鲜血,第一笔指向沈怀慈眉心,一路往下,鲜血在雪白的肌肤上勾勒出一个花纹诡异繁复的图案,正是赵家那位赵守成在陈兰香身上画过的重生阵法,叶乔记忆力极好,那时便已将这幅阵法记牢,此刻她运笔如飞,顷刻之间,沈怀慈身上已经处处殷红。

血气涌动之间,阴气幽幽从地面升起,哭嚎之声若隐若现,无虑大师站起身后退几步,只觉得此阵法与一般招魂之阵略有相似之处。

但招魂阵法针对的是哪些阳寿未尽,生魂意外离体的情况,可这个阵奇玄诡异,从未见其他人施展过,他仔细看着这些阴邪诡异的花纹,只觉得越看越眼熟,脑中灵光一线,突然想起自己在某卷残页上见过类似的花纹。

那残卷只剩下半边,只能看出一些图案,连名字与讲解都没有。印象中,那卷残篇为巫族遗留于世间,讲解各类秘术咒法的图谱。

若是其他人陡然在他面前施展这种秘术,他或许会惊讶生疑,可既然是她,倒也不用讶异。这类重生之术施行之时最怕打扰,无虑大师站在一边,留意着周围动向,替叶乔护法。

画完了身上,叶乔又划一道,沾着血在地面画,她出手干净利落,无丝毫犹疑退缩,随着血液淅淅沥沥落下,地面阵法图案完形,将她二人包裹其中,叶乔盘腿学着赵守成的样子,在沈怀慈身前盘腿而坐,为阵法注入灵力,旋即,阵法亮起一阵金红交织的光芒。

真的有用!叶乔松了一口,那神经虽然行事邪里邪气、阴毒鬼祟,但至少这一点没有欺骗赵守成,这阵法确实不是凭空捏造的。

浩气门所处的鬼哭岭本就是阴气聚集之地,加上叶乔血的特性,此刻阵法成形,血气顺着山风一路飘摇,周遭的阴邪之物跃跃欲试,陡然兴奋激动起来,霎时间清奚峰上空的护山大阵自发亮起,一圈金色的图案在上空浮现。

糟糕,这么大的动静,非得被掌门她们发现不可,到时候一路追查过来见到这幅样子.......叶乔不安起来。

她心一乱,阵法顷刻间便有了反应,那团在沈怀慈胸膛上空一点点聚集的金红色火焰跳跃起来,顿时变小了几分,无虑大师安稳如山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无需多虑,一切有我。”

火焰逐步变大,随即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占据四方,跳动之中似乎有某种形状逐步显现,叶乔不敢怠慢,加大灵力,在灼灼火光之中,四灵样貌逐步显现——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这四只神兽站在各自方位,一束光刚好落下,笼罩在沈怀慈全身,忽然,光芒猛地爆了一下,四面八方顿时响起清灵悦耳、不似凡音的铃声,叶乔喃喃道:“这个是——”

“是引魂铃音,在召引沈宗师的魂魄。”无虑大师说。

可铃响了七声,却无丝毫魂魄被招引回来,这证明他的魂魄已经不在人世中,不受四灵约束统管,叶乔是真没想到这死鬼居然对世间毫无半分留恋,溜得如此之快!

不在人界,那只能在地界的九幽阴间了,眼见四灵光芒明灭,呈现消散之势,叶乔有些坐不住了,浪费她这么多血,难道就毫无收获么?她得吃多少猪血鸭血才能补回来!

无虑大师察觉她心思不定,忙道:“先别急,你看!”

只见其他三只神兽光芒黯淡,可主东方生气之极的青龙却越来越亮,四灵合一,空间撕裂,一个黑洞在叶乔眼前缓缓伸展拉开,水流哗啦啦声中,一股强烈的阴气扑面而来。

“所谓物极必反,生气之极亦是死气之极,此阵居然凭空打开了人界通往幽都的入口,黄泉就在眼前!”无虑大师道。

叶乔打定主意,要把沈怀慈从幽都带回来,让死鬼变成活人,这样她就不用被日日折磨,食不下咽了。他救她一命,她还他一命,绝妙!

无虑走过来,一掌按上她后心,为她注入灵力,“幽都辖属地界,非魂魄不得入内,姑娘有此符在手,可掩饰生气,不受众鬼怀疑。”

叶乔魂魄离体,无虑大师为她眉心打上一道印记,瞬间无形,看着叶乔的灵魂,他道:“渡我非神器,姑娘不如带着昭明入内,若遇危险,它可以保护你们。”

叶乔:“可没有师尊的命令,昭明怎会认我为主,听我差使?何况此剑现在不在这里,怎么带进去?”

无虑大师微微一笑,“它已经来了。”

天边传来一阵剑啸,下一秒,一把璀璨耀眼的长剑便落在沈怀慈旁边,剑气激荡,云海浪起。

“难道是大师你——”

无虑说:“放心向它伸手吧,它是不会拒绝你的。”

叶乔依言伸手,果不其然,昭明顺从地感应了她的指令,化为金光没入体内,话不多说,她拱手行礼,转身便踏入了那漆黑洞中。

铺天盖地的水流瞬间淹没了她,水速极其快,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叶乔被浪花直接拍到了岸边。

她呕了好一会,幽都里全是死人魂魄,也不知道这黄泉水里泡了什么玩意,想想就觉得恶心,她抖了抖身上的水迹,撩开湿漉漉的头发,抬眼一看,酆都这两个大字就在眼前。

她站在门口,两侧路上有幽魂摇摇晃晃路过,都朝着城门方向单向前进。

门口支着一个帐子,只是地界无日光,也不知道这杖子支起来的意义是什么,门口坐了一个醉醺醺的老鬼,看他的着装,似乎是阴界的公务人员。

他虽然眼睛半迷半睁,一脸恍惚样,可那双眼却在嘻嘻打量着每个入城孤魂的衣着服饰,若是粗衣麻布,一看就没什么油水的穷鬼,路过时就冷哼一声,可要是服装尚可,或者长相不错的鬼魂,就会被他拦下来盘问几句,揩油索财。

叶乔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一看就是修行之人的衣服,可这周边似乎没几个惨死的修士给她来打个样,她站了一会儿,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

“等等!”

叶乔继续往前走。

“说你呢,那个穿蓝衣服的丫头!再走一步,我可就关城门了啊!”老鬼懒洋洋道。

瞬时,周边群鬼都看向了这批鬼魂中,唯一一个穿蓝衣的年轻姑娘,叶乔内心暗骂,只好停下脚步,酝酿出一个无害的笑容,走到了这死鬼面前。

那老鬼见到她时打了个酒嗝,而后揉了揉眼睛,眼睛越睁越大,越来越亮,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脖子,他打了个激灵,指着叶乔颤颤巍巍道:“你、你——”

叶乔以为他是认出了自己身上的生者气息,死死盯着他,暗中握紧了昭明。

老鬼抖了半天,忽地回过神转身直冲入城,边跑边大声嚷嚷道:“那杀神又来了,快跑、快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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