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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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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宴鼓乐齐鸣,公子贵女们在户外散开活动,雀喧鸠聚,好不热闹。

苏君芷凑到杨书玉耳边,将谢家衰败始末挑拣着说与她听,都没注意到不远处驻足看她们的三人。

这个距离自不能听清她们后来的对话,可先前杨书玉撒娇卖乖,追问谢建章的身世却实实在在落入三人耳中。

杨书玉竟直接无视杨府对她的算计,转而去追问一些无关紧要的过去。

究竟是她心大到看不出杨府在打什么算盘,还是她更为在意谢建章这个人?

在场众人,只有月芽不在意这些弯弯绕绕,她是无事挂心的纯真小丫鬟,此时正对着自己折坏的荷花犯愁。

她将那支折坏的荷花举起来皱眉端详,余光意外瞧见不远处伫立不动的三人,见他们神色各异,皆盯着杨书玉细细打量。

“小姐……”月芽磕磕绊绊开口提醒,她一紧张直接将手中那脆嫩的荷杆折断,发出一声脆响。

杨书玉狐疑地回头,视线最先与高时明撞在一起,她呆愣的神情在视线与北凉使臣相接时,转为粲然一笑,美得灵动可人。

她落落大方地起身,朝着三人的方向屈膝福了一礼。苏君芷慢她一步,却也没有出糗失礼。

高时明嘴角噙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若要认真清算杨书玉对他的态度变化,可在杨伯安重伤一事分划开来。

在此事之前,杨书玉戒备他,明面上亲疏有别,却还愿意搭理他。而此事发生后,杨书玉便是再也不将他放眼里,哪怕她已然知晓他摄政王的身份。

思来想去,他竟不知杨书玉对他的恨意从何而来。总不至于是因为那荒诞不经的梦?

“尚书大人,不为在下引荐一下?”

北凉使臣优雅散漫地回以北凉礼节,他迎着杨书玉的目光,语带玩味道:“登月渚时,在下与这位女娘有缘,幸得同船共渡,我还不知女娘的芳名。”

杨仲辅迟疑地将目光投到杨书玉身上,沉吟后刚准备开口,便见高时明抬步拐往通向书房的小道。

“苏君芷,是太傅家的幺女。”他温声回道,抬手做了请的动作,竟打算混淆视听。

北凉使臣勾起嘴角,转身时波澜不惊地看了杨仲辅一眼,不疑有他地跟上高时明的步伐。

杨仲辅意味深长地复看向杨书玉和苏君芷,正好瞧见苏君芷不服气地跺脚嘟囔道:“本小姐何时与北凉蛮子同渡?凭他也配?尚书大人莫要冤枉我!”

他没有理会苏君芷的不满,全当没听到她的不满。就在他转身离去时,杨书玉的嘴角立刻落了下去,目光也跟着冷了下来。

直至三人的背影在视线中消失不见,她也不曾收回探寻的目光。

“书玉,回去了。”

杨书玉闻声回头,见谢建章站在水榭廊下唤她,其后跟着润晚和一位面生的贵公子,看起来要年幼许多。

她朝苏君芷无奈道:“今日匆忙,得空书玉请君芷到扶仙楼相聚。”

苏君芷不解地问:“你这就回去了?还没开始争彩头呢?”

杨书玉含笑摇头,毫不在意这场花宴的样子。她福身告辞,将桌上采摘的荷花拥在怀中,在苏君芷十分不解的目光中转身离去。

她停步在栏杆外,与谢建章三人隔栏相望,最后目光落在那位面生的贵公子身上,带着警惕来回打量他。

“杨文先。”谢建章抬手引荐道,“是杨府的庶子,亦是家父最小的门生。”

杨文先顺势朝杨书玉拱手行礼,温润如玉,与谢建章和润晚的气韵有六成相似。

许是年纪尚小的缘故,他的稚嫩给人以强装大人的感觉:“文先有礼,见过杨少东家。家姐不在,那便由小生送建章兄和少东家一程。”

“有劳。”杨书玉迟疑回礼,视线却忍不住往润晚身上瞟,“所以润晚也是谢家门生?”

“女娘聪慧,我们曾有幸受教于谢府公学。”润晚拢袖,淡淡地回答她。

谢建章抬手示意先离开此地,于是他们三人沿着屋檐缓步朝外走,杨书玉和月芽则在台阶下跟着他们离开。

他刻意放慢脚步,与杨书玉并肩同行,却因廊檐被地基抬高,两条路的落差让他不得不低头看她。

“杨府百年荣耀,延续到这代子嗣稀薄,今日你所见的便是杨府全部人丁。”

“刻板严苛的太夫人,功成名就的尚书大人,世家女典范杨清浅。”

谢建章顿了顿,打趣道:“再来,便是要担负杨府未来兴旺的杨文先。”

“建章兄莫要揶揄我。”杨文先一着急,孩子气便再也藏不住了,气鼓鼓地看向他。

杨书玉瞪圆杏眼,左左右右确认没有旁人能听见谈话的内容,她才惊讶地反问:“还没出洪筠馆,你怎么敢说这些?”

她戒备地仰头斜睨润晚:“况且还有润晚在。”

润晚是高时明的谋士,于公于私,都不应该在他面前说太多。

谢建章却毫不在意,他低笑道:“润晚心中有数,至于文先,你更不用担心。”

“闻道犹迷,敢为文先,这是父亲为他取名的寓意。”

他收敛起散漫神情,正经道:“在杨府认回文先之前,他自幼长在谢家,受教于父亲,和我情同手足。杨府的人,你只可信他。”

杨书玉闻言愣住,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杨文先不得重视,且与杨府离心。

难怪她在离开前才见到杨文先。

她讷讷地点头,听谢建章问起另一件事:“书玉在花宴上可遇到什么奇怪的事?你爽快答应杨清浅的邀约,可寻到想要的答案了?”

“自然。”

杨书玉拾阶而上,与三人汇于抄手游廊并行。相互之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不算疏远也不算亲近。

“杨清浅假意露出破绽,先是面露不甘心,又不得不低头拉拢我的样子。再是太夫人唱红脸,花宴上当众贬低我。她们此番都是为了铺垫杨大人登场唱白脸,在扰乱我心绪后由他出面安抚我。”

她无奈地扯出一抹苦笑:“我承认,在见到杨大人的时候,确实恍惚了,险些失了警惕心。”

“难为他们老少三代共唱这出戏,险些把我骗得团团转。”

杨清浅在扶仙楼出现,成功勾起杨书玉对京都杨府的好奇,也算准她会答应邀约赴赏花宴。再由太夫人当众搓磨杨书玉的脾性,好让她迷失在杨仲辅的关怀中。

一环紧扣另一环,若谢建章不曾强调过两个杨府同源不同心,杨书玉根本看不出其中的陷阱。

“杨大人带我去了先贤祠,还让我敬香。”

她颇有控诉对方的味道:“难不成花宴过后,他们便对外放出风声,说我已然认祖归宗?”

谢建章含笑问道:“那书玉打算怎么做?”

杨书玉灿笑,得意地迎着他柔和的目光道:“风声在市井,等会儿我就传信给秦伯,让他放出风声,说杨家商行的少东家抵达京城,名下产业皆有优惠。”

“我倒想看看,是谁放出的风声刮过市井,能留痕迹。”

“书玉做得好。”谢建章笑得肆意飞扬,语气一贯的潇洒,“但如此还不够。”

杨书玉愣住,停步不解地看向他。

“书玉应该看得更远些,不能只盯着杨府看。”

杨书玉狐疑问:“比如?”

“比如杨府为什么明面上没有过问你的意思,便要借着花宴,故意制造你认祖归宗的假象。”

“比如令堂重伤,王爷却选择明旨宣你入京。”

“比如此番入京,书玉可想好要如何选边站队?”

谢建章拢袖前行,身后跟着润晚和杨文先,他竟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

在杨书玉震惊的目光中,他继续浅笑道:“杨清浅同我透露,在你接旨时,京城重臣便知是你替父进京,而圣旨是在出京前便拟好的,改为由你入京,是王爷制造的变数。”

“我不明白。”杨书玉根本没想过这么深,闻言她却关心起另一件事,“若杨裕粮庄做不到平帐,事情会如何发展?”

前世,杨伯安会被重罚,再后来都是林自初在外奔波,她并不知晓执棋手给杨家预设的走向。

“杨伯安被会下狱,而他必须在狱中作出决定。如今这个选择延后,落在少东家手中。”润晚淡然道,并不觉得这是什么秘密。

“可是……”杨书玉不解,却被他的回答堵得说不出话。

前世林自初在接管杨家后,他便一直留在江陵,直到与她完婚,再到牵涉卖国冤案而被灭门。

她原以为度过了危险。

如今,江陵的风波已平,她回头看竟只是开端。

谢建章只当她的困惑来自看不清局面,便耐着性子解释道:“只要你首肯,这场花宴便可以是你回归杨家的信号。”

“宣召的圣旨是王爷亲笔草拟,再由圣上落印,只要你肯领受来日的封赏,便代表江陵杨府站在皇上的阵营里。”

谢建章叹然出声,目视远方:“王爷和太后缠斗数年,双方都急需引外力进京改变僵持不下的局面。放眼大黎,便只有江陵杨氏有资格入局。”

“杨家富可敌国,商队纵横三国,商船远扬海外,而且还同京城杨府渊源颇深,这对双方势力都有极大的吸引力。”

他看向杨书玉,语气轻快得像是在同她玩乐。

“如今在京都对垒多年的两大势力,皆已对你伸出手,书玉可想好要如何入局?”

“可是……”杨书玉的眉头越蹙越深,“可是为什么是我?”

润晚淡然开口:“少东家可掌杨家事务,由你入京,年幼而不知世事,便是迷惑太后派系的利器。”

言外之意,高时明看重杨书玉的能力和特殊性,所以临时改为宣召杨书玉进京。

难怪谢建章说这些根本不避开润晚,原来只有杨书玉一人看不清局面。

杨书玉被杨伯安保护得太好,这些纷乱先前都被杨伯安挡在江陵之外,如今直白地摊开在她面前。

她面上闪过一丝错愕,很快便拿定了主意:“既如此,我不能走第三条路吗?”

“建章,我要走第三条路。”她讲得笃定,重复强调道,“江陵杨氏,自然要走自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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