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我都能准时准点照顾小库,但他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在我离开的时间里仿佛知道我没出事般安静,我处理掉他排在室内的五谷轮回之物。
如果他跟着真一郎去了菲律宾,会不会过得更好呢?不会吧,我想,感觉在照顾同伴这点上还是我比较强。
为了补偿小库,打算带他出去玩,学校今天就不去了。
有很多未读消息,但我都懒得看。
匆匆瞥了一眼邻居先生发的短信,感觉就是普通的担心。我和他说这两天可能都不去吃饭了,请了久违的长假。
我慢悠悠驾驶着Super Cub1999,小库在旁边畅快地奔跑着。
虽然他给人懒散的印象,但其实很喜欢奔跑,只是胆子小。
工作日的白天,这条道路人很少。吹着已经带上一丝冷意的风,我已经行驶很久了,小库也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
我临时起意,和他说“我们出去玩吧”,他“汪”了一声赞同我,跳上了这辆小巧的摩托。
他坐在我后面,感受到他柔软的毛发轻轻扫过我的后颈,不受控制地想起位于后颈的纹身,脑袋里乱七八糟的。
似乎是感受到我突然心情低落,湿漉漉的鼻子蹭了蹭我,又伸出舌头舔了舔我。我有点痒,我不禁笑了出来。
我漫无目的地行驶,迷之坚信就算迷路了小库会带我们回去。
偶遇卖苹果糖的小摊,小库发出了仿佛见到梦中情人般的嚎叫,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红彤彤的苹果糖。
沟通无果,我只能给他买了一份。
摊主把苹果糖切好装在小盒子里,用能拉丝的眼神看着小库,嘴巴抿得紧紧的。我就停在小摊旁边喂起了小库。
这个摊主也没管我,附近是校区,这个时间段客流很少他就干脆不费嗓子招揽生意,从旁边的包里拿出南瓜形状和蝙蝠形状的模具。
见此我感觉时间有些模糊了,不禁说:“已经快万圣节了吗?”
“毕竟已经十月末了,”突然被搭话,他的话语有些干涩,只有眼珠是灵活的,又看了一眼小库,“我只是想提前准备,对应节日的点心比较受年轻人欢迎吧?”
“这样啊——你,其实很想摸吧。”
被戳破心思,摊主矜持地做不解状。
“什么?”
我拍拍小库,它正回味苹果糖的味道呢,突然这样有点蒙。
“不会咬人。”
摊主有些犹豫:“这也太麻烦你了……”
“你不摸就算了。”
摊主马上说了句“别!”。看看我又看看狗,犹豫一下,又切了半份苹果糖,献宝似的端到小库面前。
小库嗅嗅,我告诉他这是可以吃的,于是他才吃了起来。小库专心致志地享用苹果糖时,摊主偷偷摸摸地揉了好几下他的毛,跟做贼似的,手还有点抖。
在他吃完后,摊主露出了衷心的笑容。
小库舔了舔他的鼻子,摊主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这反应倒是给小库吓了一跳,这人类怎么突然这么激动。
反正现在也没人,我们干脆聊起天来。
这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摊主原来是个业余飙车族,他开始和我分享起哪里看涩谷河更美之类的事,接着他又报了个地点,这次很详细。
“心情郁闷的时候穿过长长的隧道就会好很多。”
“…摩托车可以开吗?”
摊主但笑不语,我有种被他看透心情的感觉。看到有学生陆陆续续出现在街道上了,他就说:“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开始做生意了。”
知道这是送客了,然而他还用拉丝的眼神看着小库,小库还用黏腻的眼神看着苹果糖。我狠心当了一回王母,绝尘而去。
几乎算是枯燥的一路上,自我怀疑的感情蓬勃而出。
“我都干了些什么啊……”
还没等话说完,灌进嘴里的风就逼我闭上了嘴。
我到底为什么如此不安?现在唯一有可能的死因只有羽宫一虎,如果认为他真的危险,那我应该马上就取调查他。如果我认为那天他在我门外只是单纯的意外,在没事值得我担心的当下就应该好好去享受。
要相信自己的直觉,我告诉自己。
既然今天我选择出来玩,那就好好休息吧。不然小库也会担心我。
小库当然不知道他主人弯弯绕绕的心路历程,他只知道自己的主人突然开朗了起来,他便也跟着高兴了。
狗舌头吐在外面,被风吹得噼里啪啦的。
我把摊主说的隧道定为临时目标,蛮远的,开开停停,中途还和小库吃了一顿晚饭三顿夜宵,来到隧道附近已经是深夜了。
看着眼前的景象,我稍微有点后悔。这个隧道四周并没有灯光,漆黑一片,印象中这里不是这样的。
凑近一看原来限时封闭施工了,看看周围的器材,工人夜晚大概是不用工作的。但是那些器材也积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复工。
要进去吗?我被自己吓了一跳,开什么玩笑,里面可是在施工哎,万一因为擅闯施工地出车祸死了那也太逊了。
可看着眼前黑洞洞的隧道,一股莫名的情绪支配了我。想着如果通过这里,沉重的心灵是不是就能获得解脱?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这里也被小部分人喻为自杀胜地。现在我只有种莫名的预感,要是不去我是会后悔的。
我一向很信任自己的直觉,这下犯了难。
“汪汪!”原来是小库,他跟我一起玩了将近一整天也不见疲色。小眼睛亮亮的,好像在问我怎么还不进去。我心里倏然一松。
“那你就和我一起走吧。”我捏捏他的小耳朵,不禁想这里的人类除了我以外都没有轮回的记忆,那动物呢?
看看他疑惑的小眼神,我又心想还是不要记得算了,那样也太痛苦了。
到了黄线前停了停,小库自动缩起了身子,我把载着小库的Super Cub1999推过去后再翻身坐了上去,摆正身体后启动这辆摩托。
这段隧道不长,里面的照明夜熄得七七八八。能自己一辆车穿过隧道的时候很少,心里孕育出一种奇妙的感觉,说不定出去后真的会觉得轻松。
看见出口了,出来的那一刻就跟行人走过斑马线一样稀松平常,内心没有自动产生什么不得了的触动,不免有些遗憾。
隧道连着一条岔路,拐口被栏杆围着,树叶肆意生长着。应该是因为隧道施工,这附近也没什么照明。
不过岔路口正好可以看见涩谷河,人造的霓虹灯光倒映在水面上,如同夏日的萤火一般美丽,但也是司空见惯的城市景象。
区别就是不比人类和蚂蚁一样多的大都市,这里除了我以外只有一个人。
“由理奈?”
十月末的风吹起少年的金发,坐在摩托上的他有些意外地看着我。他的摩托依旧用的是真一郎在他生日时送的CB250T,想起武藏祭就是这台巴布带我去的医院,不免有种怀念旧时光般的感叹。
转念一想又没道理,初中生也没那个钱去换一辆比巴布更好的摩托。这么想着,在四周变换的树影间我向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