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材结实苗条,红裙子湿漉漉地贴在身上,给李玉真这样一个老实的纯情少年造成了极大的冲击。他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这样太不君子了,连忙别开了眼。
宋胡缨好像不太在意男女之别,觉得没什么好看的。然而李玉真想起了她那个威风八面的大将军父亲,觉得这情形若是让他见了,肯定要把自己这些人修理一顿。
他默默地挡在了她身前,道:“没什么,你冷不冷?”
宋胡缨淡淡道:“还行,这雨什么时候停?”
段星河抬头看天,发现龙卷风已经消失了,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有变小的趋势。
雨水沿着他们挖的排水沟向下淌,三个帐篷被淹了两个。一群人涌进了中间的大帐篷里,挤得像一窝雏鸟。段星河道:“等一会儿吧。”
李玉真自觉地担当起护花使者,把宋胡缨跟其他几个大男人隔开。但他属实是想多了,宋大姑娘抡起斩马/刀来一个能打十个,不需要任何人保护。她望着雨幕,皮肤被水汽沾染,显得格外白皙。
这么干坐着难免心猿意马,李玉真没话搭话,道:“宋姑娘,你的道心是什么?”
宋胡缨搂着小对眼道:“自由。”
李玉真有些意外,她天天练武,他还以为她要追求的是天下第一之类的,没想到这么简单。他道:“那……你想要的自由是什么样的?”
宋胡缨抬眼望着远处,想起了自己在大新的家人,将军府富丽堂皇,她的身份贵重,却被重重规矩约束着。她道:“自由就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受任何束缚。”
李玉真道:“所以你出来,就是为了自由?”
宋胡缨嗯了一声,转头看他道:“你呢?”
李玉真笑了一下,道:“我爹老嫌弃我胆小没用,我就想出来闯个名堂。自不自由的我倒是没想过,就想练练胆子,当个勇敢的人。”
伏顺插嘴道:“这个容易,你改个名就行了。以后你就叫李大胆,喊上一年,保准胆子就大起来了。”
李玉真感觉不太好听,敬谢不敏道:“算了吧,我现在这名儿就挺好的。”
等了小半个时辰,雨渐渐停了。大家松了口气,花了点时间把营地收拾起来,凑合着过了一夜。
次日白天,他们又出去猎狼,终于凑够了一千对角。伏顺哼着歌,兴奋道:“兄弟们,要回去喽!”
赵大海调侃道:“你不想其其格了吗?”
伏顺道:“嗨,中原的女子更多,天涯何处无芳草嘛。”
几个牧民们大声呼喊着,从远处经过。一个年轻人骑着马过来,道:“你们见到一个牧民了吗,长这么高,穿一身灰衣裳,脸上一圈络腮胡子,昨天刮大风的时候跟牛羊一起不见了。”
段星河摇了摇头,道:“没见。”
今天一整天他们遇到了好几个寻找家人的牧民,看来昨天那场狂风卷走了不少人。青年有些失望,骑着马去别处寻找了。太阳渐渐落山了,段星河等人回到营地,点起了篝火。众人烤了剩下的羊肉吃了,打算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去找萨满交任务。
这时候其其格急急忙忙地跑过来了。她喘着气道:“谢天谢地你们没事。附近有不少牧民和牛羊都被龙卷风吹走了,大家找了一天,到现在还没找回来呢。”
段星河道:“我们没事,你们还好吧?”
其其格道:“我们家也没事,我阿爸白天帮忙去找人了,直到现在也没回来。我和额吉有点担心,能不能请你们去看看?”
段星河站了起来,道:“他去哪儿了?”
其其格道:“昨天的龙卷风消失在胭脂山那边,大家说牛羊和牧民是被大妖抓走了。有胆子大的过去看了,但我阿爸他们也就是力气大一点,万一遇到妖怪恐怕打不过。”
她知道段星河他们会道法,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们身上。自己这些人在这里待了一个月,这里的牧民们对他们都很和气,其其格的阿爸也总让她送奶酪和羊奶过来,很照顾他们。段星河道:“那你先回去,我们去胭脂山看看。”
其其格道:“多加小心啊。”
段星河点头道:“好。”
胭脂山在草原的北方,起伏的山脉掩映在深沉的夜色中。赤红色的岩石如同女子梳妆的胭脂颜色,在月光的照耀下,弥漫着一种妖异的气氛。
段星河等人悄悄来到了胭脂山跟前。前方有一片低矮的树林,他一挥手,示意大家藏进去。虽然来了一个月了,他们一直没有靠近这里。牧民们慑于胭脂山大妖的传说,没事也不敢来这边放牧,若不是龙卷风把人卷走了,他们也不会冒险过来找人。
龙卷风连人带羊卷走一批,一群人来找,又一直没回去,其中肯定有蹊跷。众人躲在树丛里,观察着周围情况。四下都是峭壁,前方两座山头掩着个山谷,有光隐隐约约地透出来。
伏顺有点害怕,小声道:“大师兄,这山里该不会真有妖怪吧?”
段星河平静道:“有又怎么样,咱们出来不就是抓妖的么?”
他已经到了金丹期,艺高人胆大。但伏顺跟他不能比,还惦记着回家娶媳妇,紧张道:“万一真有妖怪,你们可得保护我啊。”
赵大海道:“你站我后头好了。”
他身板结实,十分勇猛,常常头一个冲锋,伏顺跟在他后面反而吃亏。他道:“不了,我跟在李兄后面。”
李玉真还想保护宋胡缨,看不过来这么多人,道:“兄弟,你已经筑基了,对自己有点信心行不行?”
几个人说着话,步云邪忽然道:“嘘——”
山谷中飘来了低低的咏唱,曲调十分古怪,又透着一股阴邪之气。众人的耳膜像被刀子摩擦似的,感觉很不舒服。
“什么破动静?”伏顺下意识堵住了耳朵,那声音却像一条蛇一样,偏要往他的耳朵里钻。
其他人也很不舒服,李玉真默念清心咒,定住了心神。他回头看宋胡缨,却没想到她面无表情,好像还觉得别人有这么大反应很奇怪。
李玉真道:“你不难受?”
宋胡缨掏了掏耳朵,道:“就是跟蚊子叫似的,嗡嗡的有点烦人。”
李玉真发现她真的天赋异禀,不但力气大,定力也特别强,说不定比她哥哥还厉害。段星河和步云邪的修为高一些,对那声音的感觉不敏感。看来那山谷里有人,段星河站了起来,道:“过去看看。”
众人跟着他来到谷口,远远地望见山谷中有一片空地,正前方摆着几个牛头、羊头,还有好几根打在地里的木桩,形成一个祭坛的模样。十来个人被绳子捆在木桩上,嘴里塞着布,却是被当做了祭祀的人牲。
众人都吃了一惊,原来那些失踪的牧民和牛羊在这里。伏顺睁大了眼睛,道:“那不是其其格的阿爸么?”
十来个人牲中,有一个身材高大,长着一张长方脸的汉子便是其其格的父亲,应该是来找人的时候被抓住了。他的妻子和儿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在家里着急地盼他回去。其他人有老有少,都十分恐惧,扭着身体不住挣扎。
火光由远及近,一群白袍人举着火把走了过来。白色的人影绕着祭坛慢慢地行走,一边吟唱,不知道在举行什么神秘的仪式。
段星河看见那些白袍人的瞬间,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又是那帮阴魂不散的家伙,到处作祟。
夜空中的乌云散去了,一片清辉洒下来,照亮了整个山谷。段星河抬起头,月亮圆得完美无瑕——今天正是十五,伥鬼活跃的日子。
一群白袍伥鬼在山谷中低声吟唱着,一边缓缓地绕着祭坛转圈。
段星河低声道:“它们在干什么?”
步云邪身为祭司,对这些很熟悉,道:“是在祭祀,要唤醒什么东西。”
段星河想起了其其格讲过的传说,忽然明白了,道:“他们要复活被封印的胭脂山大妖?”
一个伥鬼从腰间拔出一把刀,捅进了一头羊的肚子里。羊嘶声挣扎,身下的血越流越多。伥鬼把血接到一个桶里,用一只硕大的毛笔沾着,在空地中心画了一个奇怪的符号,周围用圆圈了起来。
其他伥鬼依旧围着祭坛转圈,吟唱的声音越来越大。骇人的气氛越来越浓,让人毛骨悚然,绑在柱子上的人牲忍不住哭了起来。黑红色的血迹微微一亮,发出嗡的一声响。
它们的仪式得到了回应,伥鬼们顿时兴奋起来,发出了一阵沉闷的欢呼声。它们脸上的面具白森森的,黑色的嘴像一道镰刀,一直咧到耳根,黑洞洞的眼里透着残忍的光。
带头的大伥提着刀,捅死了一头牛,把它开膛破腹,任它的血流淌在祭坛上。大伥又缓缓回过头,看向了绑在柱子上的人牲。
献过了羊和牛,向大妖献上的第三种祭品,便是人类了。绑在柱子上的牧民十分恐惧,摇着头不住挣扎,呜呜咽咽地哀求。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段星河断然道:“把人救出来!”
众人跟着他从藏身之处冲了出去。赵大海从大幽来的时候专门买了一身犀牛皮甲,穿在身上刀枪不入。他还让铁匠给他锻造了一个厚实的钢铁盾牌,既能防御,抡起来还能削人脑瓜子,再也不用举着大锅跟人打架了。
赵大海举着盾牌,像一头斗牛一样撞到了伥鬼中,砰地一声把它们撞得东倒西歪。那些伥鬼中有些是万象门的活人,有些是真的鬼。赵大海这么一撞,活人摔了一地,鬼魂登时如烟雾一般消失了,片刻又像露珠一样凝聚起来,幽幽地漂浮在远处。
宋胡缨趁机一掠而上,抡起八尺长的斩马/刀,斩杀了两个披着白袍的人。她的兵刃名叫烈焰龙脊刀,是以火焰山中的矿石冶锻而成的,炽烈无比。刀斩过的地方火焰腾地燃烧起来,将那些真正的伥鬼也烧得放声惨叫,变成了一把飞灰。
她抡起斩马/刀就如同割草一般,所过之处血肉横飞。伏顺十分震惊,道:“厉害啊,不愧是先天打架圣体,女战神!”
宋胡缨一副冷淡的模样,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爱听那些马屁。李玉真提着太极剑闯进战阵,也想大展一番身手。
一只伥鬼从侧面扑过来,伸着又黑又长的指甲朝他脸上挠过来。这要是挨上一下,必然会中尸毒,少说也要鼻青脸肿个把月。李玉真抵挡不及,预感到了自己要破相,下意识缩起了脖子。
一股灼热的气流扑面而来,斩马/刀重重挥过,烈焰将那只伥鬼烧得灰飞烟灭。李玉真感到了她身为将门之女的实力,佩服的五体投地。
他本来还想帮忙,现在却发现自己有点拖后腿。他道:“我能干什么?”
宋胡缨一刀砍翻一个伥鬼,冷冷道:“后头去。”
李玉真道:“我能打,你给我个机会——”
宋胡缨没空照应他,道:“别让我说第二遍。”
李玉真顿时怂了,道:“好嘞。”
他虽然打架的本事一般,胜在听话。那几个人在前头打的十分激烈,他干脆跟伏顺绕到后面去,趁机解救人质。李玉真割断了木桩上的绳索,把牧民们放了下来,一边道:“赶紧跑,能走一个是一个!”
伥鬼们向段星河等人围过来,赵大海大吼一声,举着盾牌撞飞了几个伥鬼,它们很快又爬了起来。段星河一剑斩过去,一个伥鬼惨叫着化作一把飞灰溅在人群中。对方虽然人多,但本事不大。段星河根本没把它们放在眼里,冷冷道:“都杀了!”
步云邪一拂衣袖,长剑斩出凌厉的寒光,瞬息间就杀了几个伥鬼。
伥鬼们眼看打不过,慌张起来,潮水一般向后退去,口中的咒语也停了。带头的大伥大声道:“别停,继续祈祷!”
有些伥鬼倒在地上,身体疼得不住发抖,还大声念着咒语。段星河跟那大伥打斗了片刻,那人的身段苗条,力量却比一般人都大,身上隐约散发着一股甜腻的香气,似乎是个女子。
段星河的心思一动,陡然一剑朝那人脸上划过去。那人的面具当啷一声掉在地上,露出花朵一般娇艳的容貌来,却是万象门的赤练使薛红玉。
伏顺远远望见了她,顿时觉得头痒起来,恨恨道:“怎么又是她!”
那个跟她形影不离的大个子赶了过来,粗声粗气道:“大姐,你没事吧?”
薛红玉冷笑道:“没事,就凭他们几个,能把我怎么样。”
段星河方才已经有这种预感了,会干这种事的人肯定是他们。他皱眉道:“昨天的龙卷风是你搞的鬼?”
薛红玉微微一笑,傲然道:“是又怎么样?”
段星河道:“你们想干什么?”
薛红玉抬头看着天上的圆月,道:“夜巡啊,教主派我们出来散播福祉,不行么?”
段星河冷冷道:“是散播邪恶吧?”
薛红玉把手一摊,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道:“你要非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那么多牧民差点成了他们的祭品,她还在这里装无辜。段星河一剑斩过去,冷冷道:“少在这儿胡搅蛮缠,带着这帮鬼东西赶紧滚!”
薛红玉呦了一声,轻蔑道:“口气还挺大,你是姑娘的对手么?”
段星河如今到了金丹期,根本不怕她。两人过了几招,段星河手中的长剑把她的手震得嗡嗡直响。薛红玉没想到他年纪轻轻的,居然有这么强的修为,十分诧异。
她额头上渗出了冷汗,皱眉道:“喂,你都不会怜香惜玉的么,这么对一个弱女子!”
“好个弱女子,”段星河漠然道,“这么浓的香也盖不住你身上的血腥味。吃了多少人,都腌入味了。”
薛红玉平常就靠吃双生蛊的血肉来修炼,对此十分敏感。她抬起衣袖来闻了闻,道:“你胡说,根本没有味道!”
大个子道:“大姐,你别听他的,他故意气你呢。”
步云邪一剑挥过来,铛地一下斩在了那大个子的刀上,道:“打架不专心,你想掉脑袋啊?”
段星河与薛红玉擦肩而过,脸旁的发丝飘了起来。他冷冷道:“血腥气太重了,给你冲个澡吧。”
他左手轻轻往长剑上一抹,一道幽紫的灵光绕着长剑旋转,一道透明的水流生了出来,随着他挥剑的轨迹,哗哗地向薛红玉攻过去。
那水是四正罡气化成的,有除祟的作用,对于这些邪修来说十分要命。薛红玉生怕沾着一星半点,极力躲避,喊道:“阿蚺,快来帮我!”
那大个子人如其名,就像一条巨大的蚺蛇。他嘴里答应着,却被步云邪打的连连后退,分身乏术。
薛红玉被四正罡气侵袭,身上的力量大为减退,心中又慌又怒。她原本还觉得这几个人没什么大不了的,如今看来,却是自己小瞧了他们。
她脖子上戴着一条黄金项链,挂着一个水滴形的坠子。那坠子通体漆黑,像是黑曜石雕琢而成的。她把坠子扯了下来,阿蚺看见了,道:“大姐,这东西能使了?”
薛红玉也不确定能不能使,只是被逼的没法子了,想试一试。她把灵力凝聚在手中,用力拉上面的铜环,坠子一动不动。她又用力拽了一下,表情咬牙切齿的,坠子依然没有反应。
段星河奇怪地看着她,道:“你干什么?”
他若不是这么盯着自己,薛红玉也不至于这么尴尬。她道:“关你什么事!”
段星河不跟她废话了,长剑朝她脖颈划去,要杀了这妖女以绝后患。薛红玉仓皇往后一躲,摔在了地上。她手中的黑曜石坠子嗖地划了一道弧线,不知飞到什么地方去了。
薛红玉气得咬紧了嘴唇,她费了这么大功夫,怎么舍得放弃。她抬头看着前方的山壁,只要把它召唤出来,这些人就不是自己的对手了。她吼道:“继续吟唱!”
一群人在祭坛上厮杀,不时有鲜血淌下来,融入地上的那个诡异的图案中。一个狂热的信徒倒在地上,干脆掏出了匕首,狠狠地往自己的大腿上扎了一刀,嘶吼着划出了一道又深又长的伤口。血汩汩地淌出来,蔓延在祭坛上。
牛、羊、人的祭品聚齐了,地上的图案嗡地一声响,黑色的光芒升腾起来。大地开始震颤,赤红的石壁裂开了一道缝隙,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裂纹纵横交错,不断有沙子和碎石崩落下来。
李玉真往后退了一步,道:“怎么回事?”
“成功了!”、“邪神苏醒了!”
伥鬼们浑身颤栗,高高举起双臂,激动地迎接它们召唤的大妖。
一道又深又长的石缝从岩壁中裂开,发出了剧烈的轰鸣。石头四下崩落,黑色的光芒透了出来。
一只巨大的怪兽从岩石中一跃而出,漂浮在半空中。它头上生着一对羊角,长着狼的身体,胸前长着一道月牙般的白色花纹,背上生满了红色的鬃毛,却长着一张苍老的人脸。
烟尘散去,它重重地落在地上,高昂着头颅,显出一副傲慢的模样。
“炽尊狼姥!”、“苏醒了!伟大的傲慢之神,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白衣伥鬼们极度兴奋,大声欢呼着。高大的妖魔站在他们面前,足有三丈高,巨大的阴影笼罩着面前的人们。伏顺有些害怕,躲在赵大海的盾牌后面,小声道:“得意什么,跟亲爹来了似的。”
李玉真低声道:“它是女的,是女爹爹。”
赵大海下意识看了它肚子一眼,道:“上半截是女的,下半截……看不清楚。”
步云邪实在佩服他们的脑回路,这种情况下还有心情关心这些有的没的。面前的妖魔气势强大,浑身的肌肉虬结,孔武有力,显然不好对付。
他低声道:“人质都救走了,咱们别跟他们碰硬,找机会撤。”
双方的实力相差悬殊,确实不宜久战。段星河道:“听阿云的,有机会就走,我来断后。”
薛红玉觉得有人撑腰了,十分得意,大声道:“这就是上古大妖之一,傲慢,你们怕不怕了?”
它一出现,就是一副目空一切的模样,享受着那些伥鬼的膜拜。段星河故意道:“区区傲慢么,有什么好怕的?”
他话音未落,那妖魔觉得这年轻人对自己不敬,咆哮了一声,猛地朝他扑了过来。
段星河早就防着它突袭,一跃躲过了那一击,跳上了附近的山岩。大妖追着他飞扑过去,段星河在山间穿梭,动作轻捷迅速,甚至挑衅地吹了个呼哨。他吸引了炽尊狼姥所有的注意力,却是要让其他人先走。
他做出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其实提着十二分的小心。师父的惨剧他还没忘,对付这些大妖必须极度谨慎,不然就有性命之忧。
众人都替他捏着一把汗,步云邪示意道:“你们先走,我接应他。”
李玉真一拽宋胡缨,拉着她往来路奔去,伏顺快步跟上了。薛红玉喊道:“别让他们跑了!”
一群伥鬼追了上去,从四面八方围住了他们。一个巨大的阴影从天而降,却是炽尊狼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谷口被它挡住了,外面的风和光透不进来,让人有种窒息的感觉。
薛红玉冷笑道:“跑什么,刚才不是嚣张得很么?”
其他伥鬼挥着手臂,纷纷道:“杀了他们,杀、杀、杀!”
众人感到了强大的压迫感,缓缓向后退去。宋胡缨把烈焰龙脊刀一挥,冷冷道:“跑不了,只能打了。”
步云邪意识到只能放手一搏,神色认真起来,道:“我给你们护法,一炷香之内,速战速决!”
他双手结印,白色的衣袖无风自动,金色的光芒笼罩在几个人的身上。众人感觉自己的身体充满了力量,反应力也大幅提升,受到了他灵力的加持。
宋胡缨人狠话不多,一跃而起,抡着斩马/刀砍向了炽尊狼姥。大妖的皮毛被刀上的火焰灼伤了,散发出一阵焦糊的气味。它低头舔了一下爪子,神色十分轻蔑。
李玉真仰头看着它,道:“它是不是瞧不起咱们?”
大妖翻了个白眼,鼻孔喷出气来。伏顺道:“还真是。”
伥鬼从四面八方朝他们围过来,赵大海大吼一声,举着盾牌向前冲去,把它们撞出了个缺口。他抡起盾牌横劈竖砍,把敌人砸的一片血肉模糊。伏顺提着刀过去给他帮忙,道:“伥鬼就交给我们了!”
段星河从山壁上一跃而下,轻巧地跳到了赤尊狼姥的背上,一把揪住了它的鬃毛,道:“多久没洗澡了,毛打结成这样。”
大妖气得咆哮一声,扭过头来要咬他,却偏偏够不着。
步云邪喝道:“捆住它!”
他头上的发带飘飘荡荡地飞下来,直奔着炽尊狼姥而去。红色的发带骤然间变得有数丈长,一丈宽,嗖地一声勒住了大妖的身体。炽尊狼姥被勒的动弹不得,重重地摔在地上。
段星河趁机一剑朝它的后颈扎下去,宋胡缨也一跃上前,抡起斩马/刀朝它的脖子上砍过来。炽尊狼姥同时被两把兵刃伤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咆哮,激得山谷中不住震荡,石头稀里哗啦地砸了下来。
却邪被它挣得松脱开来,红绸飘落在地,竟也拿这大妖没办法。段星河跟宋胡缨被强烈的气流冲击出去,摔在了地上。
炽尊狼姥的脖颈上淌着血,十分愤怒,周身发出一阵黑色的灵光。
伏顺砍翻了一个伥鬼,杀了这一阵子手都抖了。他喘着气道:“要打到什么时候?”
赵大海道:“有大师兄在,不会有事的。”
“小心——”
伏顺听见一阵惊呼,猛地回过头去,就见一道黑色的灵光呼啸着朝自己冲了过来,瞬息间就把他的身影吞没了。伏顺浑身都僵住了,心想:“完了完了,我命休矣!”
就在刹那间,一道金色的灵光倏然张开来,护住了他的身体。却是千钧一发之际,步云邪展开防御壁挡住了那一击。
他以一己之力挡在了众人身前,衣袍和发丝猎猎舞动,神情毫不畏惧。
炽尊狼姥一歪头,仿佛很意外,又觉得这人类有些胆色,居然敢跟自己正面刚。它硕大的爪子重重一拍地面,胸前那道白色的月牙微微一动,缓缓张开了一个黑洞,更加强悍的灵力从中直冲出来,撞到了金色的防御壁上。
双方的力量相差太大,步云邪的胸口一阵闷痛,就要坚持不住了。此时忽然感到一股强大的灵力从身后传来,帮他顶住了那股力量。
金色的屏障中融合了一道幽紫的力量,强悍而又澎湃,就如同大海一般。
步云邪回头一望,段星河的手掌抵在他的背心,将自己的灵力借给了他。正邪两股力量相抗,在山谷中掀起了一阵飓风,伥鬼们被吹得东倒西歪,树叶被卷的飞上了天。
宋胡缨方才被妖魔撞伤了腹部,此时还站不起来,吐了一口血道:“快去帮他!”
李玉真连忙冲上去,手掌抵在步云邪的背心,将自己的灵力也灌注进去。那三人的灵力融合在一起,形成一股极强的力量,渐渐压制住了大妖。炽尊狼姥的身躯向后滑去,尖锐的爪子在地上抓出了几道痕迹,终于还是抵挡不住那股力量,轰地一声被撞得飞了出去。
伥鬼们一阵惊呼,没想到它们费尽心机召唤出来的妖魔居然会败在这几个毛头小子手上。大妖愤怒地咆哮,鲜血从嘴角涌了出来,胸口的月牙也被染得通红。
薛红玉十分诧异,上前道:“魔神,您怎么样了?”
炽尊狼姥丢了面子,朝她怒吼了一声。薛红玉吓了一跳,向后退去,一边道:“我是您的仆人,是我把您召唤出来的……您需要我做什么?”
炽尊狼姥张开血盆大口,一道旋转的气流生了出来。地上的尸体、飘荡的伥鬼都被它吸了进去。它刚从沉睡中苏醒,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就被这些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它吞吃了大量的尸体和鬼魂,勉强修补了身体的创伤,也不敢跟那些年轻人再纠缠下去了。它胸前的月牙缓缓张开,黑色的灵力投射到半空中,变成了一道黑色的裂缝,由缺到圆。它一跃而起,钻进了那个黑色的空间中,嗡地一声响,庞大的身影就这么消失了。
一切又归于了平静,只留下一地狼藉。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伏顺道:“没事了?”
赵大海拍了拍盾牌,自豪道:“它被咱们打跑了!”
周围的伥鬼都被炽尊狼姥吃了。段星河看向了薛红玉,她和剩下的几个万象门人有些害怕,往后退去。大个子阿蚺低声道:“大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先撤吧。”
薛红玉哼了一声,道:“算他们运气好,咱们改天再找他们算账,走!”
她一挥手,那些残兵败将便跌跌撞撞地跟着她逃了。伏顺虚张声势地追了两步,大声道:“别跑啊,刚才不是厉害得很么?”
那些人一会儿功夫就跑没影了,李玉真去前头扶起了宋胡缨,见她嘴角都是血,紧张道:“没事吧?”
宋胡缨面无表情道:“疼。”
李玉真道:“哪疼?”
宋胡缨道:“哪都疼。”
她抬手擦了一下嘴角,提起了自己的斩马/刀,一瘸一拐地站了起来。刚才步云邪使出全身力气为他们挡住了大妖的攻击,受了不轻的内伤。段星河道:“怎么样?”
步云邪道:“没事……咳。”
他喉头一甜,不想让大家担心,硬生生把血咽了下去。他从怀里掏出一瓶大还丹,倒出两颗药丸吞了下去,气色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不光他的情况不乐观,段星河方才拼尽全力跟那大妖战斗,此时胸口隐隐作痛。他尽力压制着煞气,生怕这时候犯病。他道:“赶紧回去,把身体养一养再说。”
段星河往前走了几步,忽然见草丛里有什么映着月光闪烁了一下。他弯腰拨开长草,捡了起来,却是一个水滴形状的黑曜石坠子。他微微皱起了眉头,心道:“这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