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他们)眼中,所罗门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不善言辞,故作深沉,脑袋里装着天真(愚蠢)的想法。
可偏偏是这样的人,被无数善变的人类信任着。
多么令人发笑的事实。
明明深爱着人类。
却放任人类的死亡。
明明恐惧着终结。
却亲手画上句点。
——将那些戒指还给上天(将人类的命运交还回人类自身)。
*
面前是未知形态的敌人,背后堵着受其操控的追击者,前进和后退都不是好的选择。就算会因为乱来被达芬奇揪着耳朵斥责,也必须在这里开辟一条新的道路。
立香紧握玛修的手,盖提亚从后方追来,将少女们一左一右夹在臂下。
虽然分散开一段距离,受到玛修宝具的庇护,全员安全抵达更深层的地下开阔空间——此处已经没有人类开凿的痕迹,完全是由神代生物群腐化造成的巨大空洞,土壁间不同颜色的矿石微微发光,从未见过的植物伴生其侧。但除了这些植物外,再没有其他生物活动的痕迹。
可惜因为爆炸干扰迦勒底暂时失去锚点,重新链接线路需要时间,没能第一时间看到如此壮阔而神秘的景象,达芬奇的怒火恐怕会更上一层楼吧。
随着下落的深度增加,玛娜浓度也随之提升,从者和身着魔术礼装的藤丸立香几乎没有受到影响,弗兰和杰基尔那边有些吃力。为了让两人逐渐适应玛娜浓度变化,莫德雷德选择了更加边缘的位置着陆,通过杰基尔的私人通讯线路与玛修交流后,众人约定片刻后汇合。
安徒生和莎士比亚则乘坐着巨型书本化作的“飞毯”缓缓降落在立香附近。
“多么梦幻的载具啊。”
“不算什么,我姑且算是童话作家。”
安徒生拍拍身上的灰尘,双手交叉在胸前,虽然是少年外表,气势上不逊色于任何高大的从者,甚至更胜一筹,“转折是必要,但是没有任何伏笔铺设的惊·天·大·逆·转是会被读者谴责的。”
“抱歉没能提前说明情况,安徒生先生。”
藤丸立香双手合十,“请对我使用语言暴力作为惩罚吧!”
“语言暴力....”安徒生捂住额角,“在你心目中我竟是如此刻薄的人。”
“哈哈,原来汝没有自觉,吾友!”
莎士比亚眨眨眼,自认俏皮的发动wink特攻,但没有任何效果,“不过只要存在足够有说服力的前因后果就可以被原谅。”
说罢他抬起手,以笔指向前方,“看,舞台已经准备好了。”
众人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像是拉开帷幕一般,雾气也缓缓褪去,隐藏在黑暗中的敌人真身随之显现。
并非与立香他们一同坠落此地、巨大的柱形敌人从一开始就在这里。伸到更上层空间向他们发动攻击的只是从主体延伸出的触角,现下已经全部回收,部分聚拢在柱身旁以做防御。
“特征确认,那是魔神。”
玛修屏住气息。
白色为底,镶嵌以赤红的复数眼,其名为——
“巴巴托斯。”
盖提亚揭露敌人真名,“还以为他会藏着掖着,竟在这种时候就摊牌了。”
“藏着掖着?”
立香心情复杂的看向盖提亚,与记忆中的经历再次产生偏差,她曾在第四特异点遭遇的巴巴托斯是在击败他所凭依的魔术师之后才显现的,而且颜色也不大一样,眼前的这个看起来更干净,颜色也更鲜亮一些。
“与其等我解释,还是直接去接触比较快。”人王说,“他在等着,我们过去吧。”
确实如盖提亚所断言的那样、魔神柱没有发动攻击,甚至将气息收敛至极限,若以人类的行为类比,简直是把示好演绎的近乎谄媚。
藤丸立香背后一片凉意。
这恐怕不是什么善意的表现,只是暂时的利益一致,彼此间还有话要说罢了。
于是立香暗示玛修时刻保持戒备,与盖提亚并肩向前走去。人王察觉到她的不安,侧身避开大家的视线,在她耳边低语道。
“这个给你。”
手指被增添了额外的重量,立香十分震惊,盖提亚将除了右手无名指那枚她送的仿造品之外所有的戒指都套在了她的手指上。
“你....”
“上次与他们见面,使用宝具时通过悖论漏洞流入的情报中,还是有些有用的东西存在的。”
盖提亚直起腰,向魔神柱巴巴托斯的方向眺望。
“虽然我不喜欢,所罗门的狡猾伎俩用在此处再合适不过。”
他摩挲着唯独剩下的那枚指环。
“迦勒底的通讯恢复之前,拉动绞绳的时机就交给你了。”
不知是错觉,还是与残留地底深处的大源产生了共鸣,立香手上的戒指在微微发烫。
“拉动绞绳?”
“这是你今天第二次用重复我的话的方式向我提问,master。”
大她一圈的手覆住她的手背,戒指们安分下来,紧密的贴合少女的手指。
盖提亚选择了不太常用的称呼唤她,藤丸立香猛然回神,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崩塌的时间神殿,挡在自己身前的高大身影也不是所罗门。
“就是字面意思。”
盖提亚说,“虽然立场不同,我和巴巴托斯起源是一致的,必要的时候用玛修的盾砸碎戒指,毕竟是成为我们原型的家伙留下的东西,失去戒指,巴巴托斯的行动会受到阻碍。”
故意略过自己不提,但藤丸立香瞬间理解了他的打算,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不必担心,”为了缓和越加僵硬的气氛,盖提亚拍拍她的手背,“与巴巴托斯不同,我们之间还有这个联系着,不会有任何问题。而且我不认为代表魔神王(我等)现身的巴巴托斯是无谋的谈判者。”
他轻点少女御主手背上的鲜红令咒,“拿出你的志气来、人类最后的御主,只不过是被托付了一些小小的任务,不准露出这种令人耻笑的表情。”
盖提亚回想起一些不太愉快的过往,硬着头皮安慰她说,“想当年,所罗门可是利用(驱使)我们做过更加残酷的工作。”
“嗯?”藤丸立香实在无法将‘残酷’一词与所罗门联系起来,一瞬间忘记眼前的处境,“比如什么?”
盖提亚板起脸,面色阴郁,“比如帮年迈的人类妇女搬花盆之类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