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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收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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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逸听到沈行山借钱的那一刻,真觉得是自己耳朵出了毛病,要不就是沈行山脑子有问题。总之,就是这件事情放在平时是绝对不可能有的,如今有了,谭逸只能想到惊世骇俗四个字。

沈行山在对面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手里是还未落下的白棋,但谭逸还是敏锐地察觉到沈行山的局促:他不是不知道要下在哪里,而是全部的心思已经放在刚刚借钱一事上,可见这笔钱对他来说的确重要。

“你两处茶馆,即便你无意从中捞油水,但终归是赚了些钱的。背靠偌大一个侯府,你倒问我来借钱,真是稀奇。”谭逸见他心不在焉,索性放下棋,好奇地盯着沈行山,想问出个所以然。

沈行山随意将棋下在棋盘一角,离这会儿打得激烈的中央差了十万八千里,看着落在这处新开辟出来地方的白子,神情专注:“单单是茶馆那些,还不够。”

谭逸简直觉得面前这人陌生:“你从前可是一个月都花不出去一条金子,茶馆里赚得钱又都在你手中,再朝府中要上一些,千两黄金是有的,怎会不够?是有什么大买卖要做?”

“有些东西,太脏,烫手山芋一样,谁拿了谁便良心不安。”沈行山依旧盯着那枚白棋,“侯府的东西是他们的东西,我不拿一分。”

谭逸知道这人性子倔,他避重就轻没有回答要这钱去做什么,看来是不愿意讲,谭逸也不勉强他。

“要多少?”

沈行山撑着脑袋思量片刻:“我这儿有两千两,能凑够万两最好。”

平日里沉默寡言,一张口便是狮子大开口啊。谭逸虽然震惊,但也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一口应好。他曾有缘见过沈行山写的一篇策论,其内容精妙绝伦,可谓是文曲星下凡,又深谙治国之道,对天下局势的洞察也一针见血。

但那策论被沈行山自己亲手撕了,谭逸又听闻他喜好游山玩水,志不在朝堂。

此番邀他出山,谭逸没抱多大的希望,不料沈行山却答应了,让他高兴得像捡到宝一样。谭逸要赏他什么,他坚决不要,只提了一个条件:他会倾囊相助,若谭逸果真登上皇位,定要尽力还他一个安稳江山。

谭逸不懂他这话中意思,总觉得有些怪异:眼下不就是安稳江山吗?沈行山这话,说得好像现在是什么风雨飘摇的乱世一般。但谭逸也知道,他这话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忠心而已。

现在这八千里黄金,且算是答谢他。

沈行山拿了钱,神秘兮兮地四处转悠了几天,想到侯府里的乌烟瘴气,沈行山忙碌之时还抽空给苏芜写了一封信,想让她远离那场面。

今日华松说府上有动作时,沈行山想都没想,就出了茶馆骑上马,朝将军府扬长而去。

他来得终究是晚了些,看到苏芜迷茫又痛苦的表情时,沈行山觉得好像有根刺扎进了自己心里,格外替她难过。

弑君,他前世只觉得是宁妃勇猛,被伤透了心,所以什么都不顾忌,冲上去手起刀落杀了便了解。那日在山上他中箭,看着苏芜的不知所措,他恍然想起,这是一个会因为怕蛇而跳到自己身上的女子,前世弑君,恐怕也是她第一次杀人。

锐锋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全然没了刚刚嚣张的气焰。

沈行山突然笑了,只是笑意不达眼底,除了微微扬起的嘴角,脸上更多是一种愤怒。

“跪下。”沈行山冷喝一声,锐锋立马吓得腿软,“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

苏正堂此刻的脸色也差极了,见沈行山进来,也一声不吭,看戏一样攥紧拳头站在一旁。

沈行山冲他行个礼,不好意思道:“沈侯事多,还请岳父见谅,我这就收拾干净这些东西。”说着,沈行山又一脚踹在锐锋胸膛上,让他直直朝后倒了去。

沈行山打个响指,华松会意,将袖中的长木盒取出,沈行山淡然接过,双手给苏正堂奉上。

苏正堂不明所以地接过,打开一看,乃是两处宅子的地契,分别在胡华巷和昌顺巷,两处之景截然不同:胡华巷是平京出了名的繁盛之地,府邸在这里,出门没几步便能买到平常需要的东西;而昌顺巷在京郊,不过并非是穷,而是开国来陆续有一心只图个清净的文人雅士将府邸盖在此处,渐渐便成了一个大家习以为常的风俗:想当官的做梦便是昌顺巷的房子,而追求清雅的便立志要融进昌顺巷。

“侯府内鱼龙混杂,不像将军府般人少清净,待阿芜嫁过去,我便同她搬出侯府。这两处宅子,任阿芜挑选,也是聘礼。”

苏正堂反应过来,不知该不该生气,两家结亲,堂堂侯府的聘礼竟是两处宅子,虽然换算成钱,也是不菲,但明显就缺了重视。哪家姑娘,聘礼不是越多越好,越有面子,那大红箱子络绎不绝的场景,才算是上心。

可沈行山的态度又实在端正诚恳,苏正堂又想到那日女儿说他同沈康不和的事,又听他称呼沈康为沈侯,格外疏离,一时间也不好再给他脸色看。

沈行山又看一眼苏芜,见她依旧脸色惨白,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才令她回过神来。

苏芜这才发现沈行山突然出现在了面前,再看一眼胸前印了个鞋印的侍卫,也知道事情的大概。沈行山能专程为了此事赶来,苏芜的确没有料到,他们如今的关系算是达成了某种交易,但沈行山是在不用把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情放在眼里。

“带着这些东西滚。”苏正堂心里气已然散了一半,看着锐锋道。

锐锋直起身来,在沈行山的注视里朝前走了两步,弯腰去捡地上那支断笔,准备放到箱子里后灰溜溜地出去。手刚触及笔,就抬不起来,严丝合缝地贴在地面上。

苏芜踩着他的手,笑道:“会去告诉你主子,我会的东西不多,最擅长的,除了以牙还牙,别无其他。”

锐锋被踩了手,却因沈行山在跟前,只能做个吃了黄连的哑巴,夹着尾巴走了。

门外头等他的飞盖见他如此狼狈地出来,也不敢再多问什么,害怕他把气撒在自己身上。幸亏自己远远瞧见沈行山来了,拔腿就跑得远远的。虽然少爷平日不在府上,可就凭他昔日当着老爷的面都能把剑搭在二夫人脖子上,飞盖当然不敢招惹如此生猛的人。

沈行山见人已走,贴进苏正堂耳语了两三句,苏正堂便让苏芜先回院里休息,他同沈行山再说两句话。

苏芜不知道沈行山又在搞什么幺蛾子,但爹爹发话,她还是出了前厅,出去便和刚要进来的明碧嬷嬷撞上。

苏芜立即拦住她,热络地挽上她的胳膊,将她带至一边。

一是害怕她听到沈行山同爹爹说的话,二是苏芜已经为这件事计划了两天,这会儿明碧嬷嬷自己主动送上门来,这么好的机会,她当然得把握住。

明碧嬷嬷是在若兰身边服侍的人,表面功夫做得极好,陪笑任由苏芜把自己拉到了兰深院。

苏芜吩咐秋菊,取来了一个极其精美的匣子,递给正眯起眼打量着的明碧嬷嬷。

“这是回府第二日,爹爹给我的香插,为琼州进贡之物,爹爹得圣上赏赐,又将其赠予我。”苏芜笑着解释。

明碧嬷嬷闻言立刻慌张地要把这匣子递给苏芜,如此珍贵的东西,她自然是不敢明目张胆捧在手里。

苏芜却不接,还将匣子推给她,放低了声音:“我也并非平白无故就要送嬷嬷这个,只是还有一事,需靠嬷嬷帮扶一二。”

“姑娘尽管说便是,老奴一定竭尽全力。”明碧嬷嬷也不再推辞,笑着将匣子收下,眼中的盘算和嘴角嘲讽的笑都被苏芜尽收眼底。

苏芜故作犹豫,皱眉道:“嬷嬷可知晓那日围猎,回来后妹妹同二娘子都说了些什么?”

在内院里混出来的老狐狸,立刻就懂了苏芜的意思:这小丫头是在收买自己呢。东西都送到了自己的手里,明碧嬷嬷也实在舍不得又退给她,笑意更深,看着苏芜:“这种事情,老奴素日里不会留心,但如今姑娘既然开口,那老奴便替姑娘注意着,保准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来告诉姑娘。”

苏芜也笑,满意地点点头,又掏出二两银子塞进明碧嬷嬷手中,交代道:“要格外留心什么‘上山’‘药’之类的字眼”,苏芜说罢,还叹一口气,不经意地又提了一句:“我真是毫无头绪,全靠嬷嬷了。”

明碧嬷嬷自然是连声应好,揣了钱扭着步子出了兰深院。

秋菊担忧又不解地看着明碧嬷嬷离去的身影,担心姑娘的钱打了水漂:“她在二夫人身边服侍的时间长久,姑娘怎知她会为了一点儿甜头就抛弃旧主呢?”

苏芜已经没了方才同明碧嬷嬷说话时那作势的笑,真心实意地嘴角上扬:“她从旧主那里得的甜头必然比我这三瓜两枣多得多,这便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秋菊不懂什么醉翁之意,只心疼那个白白送出去的香插。

苏芜也不作解释,淡淡地笑着:醉翁之意不在酒,她专门显得对下药一事毫无头绪,才专门上来寻明碧嬷嬷,若兰定会信以为真,才能放松下来,自己再着手调查此事便容易了许多。

书房里头,苏正堂听沈行山说了立储的事情,头痛不已,闭眼揉着太阳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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