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醋意满满,对面之人浑然不觉,身体止不住地发抖,头上的帽子也掉下。
“我,我……”
声音暗哑几分,沈如锦随后咳嗽两声,掩盖自己的无所适从。
“正好,方才没能给你诊脉,夕夕,这次你可不能逃过了。”
他亲切地叫着不属于她的诨名,手正要伸过来。
沈如锦能想象出这双手搂过沈雁栖无数次了。
“是……”
她避开他的触碰,转而看向旁边的道士。
“您一定就是大夫了,有劳,咳咳咳咳咳……”
贾不真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人一眼。
“太子注意节制啊,太子妃这温润的嗓子都快给人弄坏了。”
陆行云脸色羞红,是这么个理。
而沈如锦胸中的怒气急剧增加,本该是她的男人,如今……
“肝气上逆,郁结于心,加之头痛眼赤,当以清肝药物辅之,娘娘近日切勿伤神,俗话说牵一发而动全身,先调养几日,稍后贫道先开药方,先调养一阵,过几日贫道再到府中诊治。”
沈如锦说道:
“多谢大夫,如锦谨记。”
她将手搭在芜泽手臂上,看向陆行云。
“殿下,臣妾非是外出,只是闷了,出来走走。”
“闷?”
他嗤笑一声,并未追究。
“你可先回去休息。”
待人离开以后,他无奈笑道:
“一惊一乍的,看来是真吓着了。”
“殿下,此事怕是有蹊跷。”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事情,自然是瞒不过陆行云。
“她不愿说就算了,我不勉强,夫妻间也当有自己的空间。”
*
“你,你脸色怎么……”
沈雁栖假模假样地扶她坐下。
这人脸色还是如以往一样苍白,但还透着一点点红,难道是身体好一些了?
“我怎么与你无关,趁早换回来,沈雁栖,你换回去以后早点离开吧,选一个普通、靠得住的出府。”
沈如锦脸上没有了往日的盛气凌人,沈雁栖还有点不习惯她这样。
“这是为何?”
沈雁栖问道。
“你不是傻子,应该明白父亲是什么样的人,晋中不适合你。”
“我明白,可我不会挡你的路。”
这个节骨眼,她要是不愿意换,沈如锦也没有一丁点儿办法。
但是沈雁栖始终挂念娘亲,疯病有无好些,还有岑氏,好些日子不见,也不知道怎样了。
更有七宝阁的秘密等她去挖掘。
可这一走,就是把心上人拱手相让了。
“姐姐,皇后日前一直催促,我装病混过去了,但是装病不是良策,你需小心。”
“哼,我是有病之人,她还能说些什么?你磨蹭什么,这会子说皇后,你是否还要把陆辰溪、卢芸香等人都搬出来?我告诉你,我一个也不怕。”
眸中迸发出一股狠意。
沈雁栖嘴角上扬,那看来她们并未联合,堂堂皇后也犯不着与一介闺秀联合,那她的胜算不是没有。
“姐姐自信当然是好事,但辰溪公主可是殿下亲妹妹,不瞒你说,这几日殿下,对我甚是粗暴,估计也是受了公主的挑拨,我只是担心姐姐。”
“我病重,太子倒不至于对我如何,你这番话,莫非还想着与本宫共侍一夫?”
沈雁栖连忙摇头。
“妹妹从没有这样的心思。与姐姐换回就是。”
二人换过衣衫,沈雁栖自后门离开,沈如锦攥紧了手掌。手臂一挥,将茶具都扫落在地,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
进展顺利,沈雁栖心中有些不舍,现在那二人暂时不会有什么,她得赶快将娘亲送出,接着就是两人的战争了。
沈雁栖握着手里的残玉。
“小姐,你现在是否要休整一下?”
小翠这些天日夜期盼,自己的小姐终于回来了。
“回去看看娘亲,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她们这次换回身份没有告知府上的人,所以她进侯府还能从正门进去。
第一个看到的竟然是自己母亲,沈雁栖高兴之余愁绪涌上心头。
“你……”
“呃,快进,别惹了风寒。”
言语极尽温柔,这样的语气是不曾对她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放开,我自己能走。”
“我知道你怨我,可我是真的知错,我愿意赎罪,只要你能好受一些。”
沈雁栖立马停住了脚步。
知错、赎罪?
这是她听错了吗?
她故作严肃,道:
“我竟不知姨娘何处对不住我。”
“孩子,你说这话真是伤我心,不错,也确实怪我,我只是想关心你罢了。”
这些话像刀子一样扎在沈雁栖胸口上。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
李氏瞅了一眼周围,将她带到隐秘处。
“锦儿,姨娘真的想赎罪,想关心你。”
“你胡说什么!”
沈雁栖攥紧了拳头,心口突突突的,才回府上才迎来当头棒喝。
她说怎么哪哪都不对劲,原来,娘认错了,把她当作了沈如锦。
“你胡说什么,你给我看清楚了!”
任何人都可以认错,但张莲是自己的亲娘,亲娘怎么能把女儿认错呢。
沈雁栖看到对方的泪眼,才发觉自己的措辞有些不当。
“我,我不是成心的,那个,姨娘,你还好么?你只关心我风寒,你自己呢?还有,你该关心的不是我,另外的人呢?”
“你,锦儿,我就知道。”
张氏满脸激动,双手上下摇晃,不知道往哪里摆放,这样激动、兴奋,沈雁栖是头一次见。
这样的姿容,就算在沈琢面前也不一定有的,可为什么是沈如锦呢?
会否娘亲内心深处一直爱着她,所以才会寄托在沈如锦身上。
这样想着。她的心才好受一些。
“姨娘,我扶您,快别站着了。”
沈雁栖小心翼翼地搀扶,耳畔又响起声音:
“孩子,这次你必须帮我,把那个女人拉下来,当年要不是她,我怎么能被送到庄子上吃苦,都是她!这段日子你爹一眼都没瞧过我,你帮我说说话,你看行吗?”
沈雁栖想一口回绝,但是看着张莲可怜兮兮的模样又不忍拒绝。
“那可是我娘,姨娘你不觉得你越界了吗?”
沈雁栖面色不佳,姨娘和正室嫡女,怎么能亲密到如此地步。
以沈如锦的性子,见了张氏不口出恶语已经算是仁慈了。
“你,我知道你还生气,但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清楚,还有,你记得趁早与沈雁栖换回来,那样尊贵的人只能是你的夫君,勿要让那丫头抢占了太子的心,那样你可就完了呀。”
沈雁栖愣住,如遭雷劈,双臂也被卸去了力气。
“你说什么?”
眼中又有泪光,胸中像是被碎石堵住,她清理完一处,另一处又冒出。
而小翠总是适时地察觉她的情绪变换,紧紧拉着她。
“小姐,姨娘病了病了,胡乱来的,别伤心。”
沈雁栖稳住自己的身体,压压心头的苦水。
“对,娘亲只是,只是病了。”
“姨娘说得对,我明白的,只是你还是早点休息,我答应你,一定在父亲面前为你说话,好么?”
再次触碰到手臂,沈雁栖感到揪心的疼痛,她放在心上的人,已经病得这样严重了。
她手心里还攥着一块残玉,那是自己出生就含着的。
“可不止这样,锦儿,难得你今日这般好,不如,帮帮姨娘,我……我被你爹罚了,让我去管什么账,别以为我不知,给我的能是什么好事。岑氏看不惯我,你能干,帮帮我。”
“我们竟然这般熟络了?”
手指甲插进皮肉,心情上上下下反复横跳。
“我答应就是,但是你得答应我,不可与人争执,不能与夫人作对,还有,无事就不要外出,你答应我,我才帮你。”
这些事她也未曾做过,不过让她来,总比让张氏一个病人去要强。
“好,我就知道!”
忽然的拥抱让沈雁栖一度喘不过气来。手轻轻搭在女人肩膀上。
她和小翠一同送张氏回去,另外也接下来张氏留下的烂摊子。
原来是先前老太太宴席上的遗留问题,那日有几个长工没受到邀请,就闹了起来。
一般的工人也就罢了,那几人算得上定国公府的老功臣,曾经跟着老太爷征战沙场的,这些年一直在府里蹭吃蹭喝。
岑氏托病将此事交给了张氏,而张氏急于立功,就草率应下了。
“头疼。”
小翠上前帮她按摩太阳穴。
“小姐,这些事情你,你应该明白。”
沈雁栖浑身发软,眼睛有些浑浊,今早还在感叹床笫之欢让她受苦,这不,真正的苦头开了。
她直起腰板,看着桌上张莲送来的一本册子,除了那点破事儿以外,还有一些账本。
“不想明白,一回来事情就如此多,当务之急是把事情解决。”
“是这个理儿没错,可就是老太太也于事无补,这事儿吧搁置很久了,他们又闹起来了,你说惩罚吧,咱们国公府苛待旧部的事怕是就传出去了,但是不立威的话,面上又挂不住,不然,你去求求夫人去?你不是说和夫人已经冰释前嫌?”
小翠从肩头下放到肩膀、手臂,动作都极其轻盈。